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公主要明白究竟何为喜欢(1 / 1)

作品:《公主无心,请君和离

“公主,您这么做太冒险了,不然用奴婢的血也可以,奴婢皮糙肉厚没关系,可公主是千金之体,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说着,碧桃也噼里啪啦地开始掉眼泪。

这几日看着慕容念像是完完全全地变了个人,碧桃看着也心疼地背地里哭了好几回。

“没关系,取上一点血要不了命的,若是能以亲近之人的血入药,说不定药效也会好上许多呢?”慕容念现在完全是在自欺欺人,但她却控制不住地这么去想。

“对吧,崇安?你我夫妻一体,以我的血入药,你肯定会很快好起来,对不对?”慕容念又伸手抚上他清瘦的侧脸,眼神里的绝望与希望厮杀着,透出股决绝。

第二日中午一过,太医们便赶过来给慕容念把脉,又开了补血养心的方子熬了药,让慕容念喝下。

那天晚上喂给梅文锦的药里掺了慕容念割破自己手腕流出的血,太医们看着慕容念毫不顾忌地朝着自己的左手腕下手,吓得腿都有些发软,可慕容念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看着血滴进药里,心里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一连三日,慕容念的左手腕被自己划了好几刀,留下些深深浅浅的伤痕。

好在太医给慕容念开的方子极为温补,取得血也不多,慕容念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只唇色比以往略白些。

也许是以血入药的方子的确有效,梅文锦背后的伤这几日恢复得还不错,脸色也不像前几日那么苍白,慕容念看着他的变化,心里升起希望,就连跟他小声说话时都带了一丝笑意。

“崇安,如果你知道我这么做会不会怪我?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你可不要嫌弃我呀……”慕容念说着轻柔地捏了捏他的耳朵,这是梅文锦昏睡以后她养成的习惯,她太想让他听见自己说话了。

以往她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说给他听的时候,梅文锦都是眼里含笑地听她说完,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会被他收进心底,在每一个夜里重新浮现在他眼前。

那时慕容念还不觉得怎么样,如今梅文锦昏迷着,她便十分想念那个时候的他们。

尽管梅文锦大多时候不会说太多,只温柔地给她理好头发或是擦去她额角的汗珠,然而这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无比珍贵。

“崇安……我好想你……”慕容念最终趴在床头小声地说了一句,她的确是太想念以前的梅文锦了,想念以往他会揉着她的脑袋,让她天冷记得穿披风,起床以后不要不穿鞋子就乱跑,明明他那么关心在意她,在人前却还是掩盖下自己内心汹涌的感情,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公主”。

“崇安……”慕容念又低低地唤了他一声,眼角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而后迷糊着睡了过去。

这段时日,慕容念即使睡着了也十分不安稳,总担心自己睡着了梅文锦会醒过来,所以夜里总是会醒过来,白天便有些迷糊。

慕容念再次醒来是感受到了梅文锦的手指的动作。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梅文锦皱着眉头想说话,慕容念心里大喜,颤抖着叫了一声。

“崇安?”梅文锦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缓缓睁开眼睛。

这几日他昏睡着,一时对光线有些敏感,好半天才睁开眼,慢慢拉回焦距和意识,便看见慕容念跪坐在自己床头,憔悴的脸上因为欣喜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崇安,你醒了?”眼泪还是颤巍巍地砸了下来,她本以为自己再也哭不出来了,却在看见他醒来之后怎么也忍不住。

“碧桃,快叫太医过来!”慕容念连忙让碧桃去请太医。

“崇安,你可有哪里不舒服?你不要急,太医马上就来了。”

梅文锦一时还分辨不清场景,也不知道是安慰梅文锦还是安慰自己,激动得语无伦次,明明自己比谁都着急去反过来去劝别人。

梅文锦虽然醒过来,但还有些虚弱,刚想说什么,太医便进来了。

慕容念急忙起身给太医让地方,结果动作太急有些站不稳,还好碧桃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了一把:“公主!”

慕容念立马回头用眼神警告她不要说错话,碧桃明白慕容念的意思,没再说话,只小心谨慎地扶着她。

几位太医轮流把了脉,又互相看了对方几眼,终于不再眉头紧锁,他们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们本来还担心万一这个以血入药的办法没什么用处,慕容念还一直坚持的话,后果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如今梅文锦醒了过来,虽然身子还虚弱得很,但总算是有了向好的迹象。

“恭喜公主,驸马爷的情况比前几日好了不少,如今醒了过来,喝药方便许多,臣等再开些温补的方子,好好医治,相信过不了多久,驸马便可以痊愈了!”

“多谢各位太医连日来的辛苦,晋阳感激不尽!”慕容念屈身行了一礼。

“公主万不可行此大礼,若不是公主行事果决,驸马爷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张院首在太医院多年,除了医术高明,也是一等一的人精,这几日看着慕容念为了梅文锦这般辛苦,甚至不惜以血入药,他都看着心疼。

眼下梅文锦醒了过来,自然是要讲慕容念这几日的辛苦说出来的,小两口闹别扭嘛,知道了对方这般的真情厚意,还有什么不能和解的呢。

但是他又担心慕容念不同意他们将此事讲出来,便只是提了一嘴,并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梅文锦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听太医话里有话,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等太医都退了出去,慕容念又吩咐碧桃去小厨房把熬好的粥端过来。

这几日她一直都让小厨房准备着粥或是汤一类的东西,为的就是梅文锦若是醒过来,可以有东西吃。

碧桃走后,慕容念又在床头跪在自己的被褥上,碧桃已经为她收拾德很好了,可是再怎么样,她这么看上去都太狼狈了,哪里都不像个公主、。

但是慕容念一直都没有在意过,现在还因为梅文锦醒过来而激动得有些颤抖。

慕容念去倒了杯温水过来,喂给梅文锦,梅文锦看着她这副贤惠的样子有些呆住。

慕容念像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只一双眼神里带着期盼看着他喝水。

“崇安,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慕容念将茶杯放在一旁,转身颤抖着问他,眼神里是压制不住的喜悦,只是整个人因为这几日的操劳看起来十分憔悴。

“公主,你……”梅文锦有很多疑问,一时又不知道该先问什么了。

慕容念急切地看着梅文锦,心里隐隐泛起不安。

“公主为何在此?”梅文锦以为自己把一切都做好了准备,现在的慕容念应该已经和穆淮离开了京都。

慕容念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让她走。

“你……你受伤了,昏迷了很久……”慕容念垂下眼眸,小声说道。

她知道,他受的苦都是因为她一时的无理取闹,这几日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心疼与绝望在心里厮杀着,罪恶感也把她折磨得血肉模糊。

“所以这几日公主一直都在这里?”梅文锦看了一眼地上的被褥问道。

“是……”慕容念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看得梅文锦心头一紧。

“……公主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和离书我已经重新写了两份,陛下不知道和离书是你写的,你也不要再提起了,如今我已经醒了,公主可以放心地和将军离开了。”

梅文锦一口气说了不少话,还有些虚弱,皱了皱眉想动,却还是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出一身汗来。

“你不要动,不要动,你后背的伤没有痊愈,乱动的话可能会影响恢复。”

慕容念被他的话刺得心头狠狠地疼了起来,她想,他是真的绝望过吧……

“我的伤都是些皮肉伤,将养两日变好了,公主不要耽误了大事。”梅文锦还惦记着她和穆淮的事,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她委屈一生。

当初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嘱咐了穆淮和宋允不要声张,却不知道那几日慕容念也让碧桃派人关注着他的行踪。

若不是因此,慕容念怕是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崇安,我知道你怨我,但是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慕容念压下自己的难过,尽力稳住声音跟他说话。

“我不该这么对你,更不该不承认自己喜欢你,所以……你先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就算与我生气,也要先好起来好不好?在你好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慕容念说话有些没头没尾,但现下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怕惹着梅文锦生气,再影响伤口,所以只好先稳住他的情绪。

看着慕容念这般低声下气,梅文锦心里的苦涩也不比她少。

曾经高高在上不知世事的小公主,如今竟在他面前如此哀求,他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梅文锦刚醒过来还有些累,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叹了口气低声道:“公主不必如此,我何德何能能得公主照顾,公主莫要为我伤了身子。”到底还是担心她这么守在这里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不管你要如何对我,我都不会离开,我要守着你,直到你好起来,那时我们再来说别的事情。”

慕容念定定地看着他,她倔起来,没人能劝得动,就像她当初闹着要和离一样。

梅文锦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眼下他行动不便,也没什么力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碧桃此时端着粥进来,递给慕容念。

慕容念接过来,便让她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人退下。

梅文锦现在吃东西还不方便,只能靠她来喂,慕容念知道,若是这么多人在眼前看着,他怕是也会不舒服。

“崇安,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很久都没吃东西了。”慕容念端着碗喂他。

梅文锦挣扎着想动弹:“我自己来。”

慕容念稍稍用力按住他肩膀:“你不要动,你这样的话伤好得慢,还怎么起来赶我走?”

梅文锦抬眼看了慕容念一眼,只一眼,便叫他心尖儿都跟着颤了颤。

方才他不算怎么清醒,看得也不够仔细,现在和她距离这么近,她真的憔悴了不少。

眼底有严重的乌青,一看便知这几日是没怎么睡的,人瘦了一大圈,本来还有点圆润的小脸,如今下巴处比以前尖了不少,脸色也苍白得很,看上去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为什么要这样呢?看他受了罚于心不忍?何苦呢,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若真的于心不忍,又何必那般急切地与我和离?

梅文锦心里一阵苦涩,还想坚持自己来,慕容念却坚持不让梅文锦自己动手,他也拗不过她,只好随着她喂自己吃东西。

一连几天吃饭喝药都是这么过的,梅文锦倒是不再挣扎,只是也不怎么说话。

慕容念也不勉强,她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干什么呢,他为了自己险些连命都没了。

太医劝过慕容念,说是梅文锦已经醒过来了,不必再用血做药引了,慕容念却不肯听,她见梅文锦是在喝了这个方子的药情况才好转的,便执意要再坚持几天,说不定梅文锦会好得快一些,又安排太医准备了祛疤痕的药,给梅文锦敷上。

梅文锦醒过来之后情况好转的比前几日快了不少,只是每次在喝药的时候,闻到那药的味道心口处就一阵难受。

慕容念怕他起疑心,便解释道:“张太医放了些罕见的药材,药效极好,只是味道不太好,你忍一下吧,我给你准备了蜜饯还有些贡橘。”

慕容念垂着眼眸不去看他,左手腕的用纱布包了又包,又拿袖子遮住,才没有被他发现。

“我现在恢复了不少,公主不必再委屈自己睡在这里,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梅文锦无奈道,他忍了很多天,见慕容念根本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意思,她娇生惯养这么多年,哪里吃过这么多苦。

在地上睡了这么多天,哪怕铺着厚厚的被褥,梅文锦也还是担心她这样会落下什么病根儿,自己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了。

“没关系,我……习惯了。”慕容念本想说这些天她只有守在这里看着他才会安心,否则怕她哪天一早醒过来,他整个人就不见了。

可话到了嘴边,又没有说出口。

梅文锦趴在那里不再说话,只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后背还有些疼,但是比刚醒过来那日好了许多,再过个两三日便可以起来下地走动了,那时便不能再让她呆在这里了。

慕容念见他要动,以为他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趴在床上不能动太难受,便伸手扶住他肩膀,道:“很难受吗?你别急,过几日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你便可以下地走动了。”

慕容念这几日太疲惫,她靠着太医的药硬撑着没有倒下,但是声音比以往沙哑了很多,听着就让人一阵心疼。

梅文锦掀眸看着慕容念,这几日他也能感受到,慕容念像是变了个人,不像以往那样天真,见着自己尤其是被自己盯着看的时候,总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神里全然没了往日的光彩,逐渐暗淡下去。

以前完全不会照顾人的她,这几日照顾起梅文锦来却无比娴熟,梅文锦不知道,在他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她是怎么过的,却总是在梦里看见慕容念挂着泪痕,哭得绝望。

等他从梦中惊醒看到慕容念正趴在他床头睡着的时候,莫名松了口气,心里又责怪起自己懦弱,明明已经做了决定让她走的,自己却还是这么放不下。

两人这般僵持了几天,张太医制止了慕容念继续用血入药,慕容念见梅文锦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便也不再这么做。

梅文锦趁慕容念不在房中的时候给自己批了件外衣,支撑着下了地,这几日他已好了大半,下了床试着总了几步,只是不敢动作太大,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慕容念刚好在这时进屋,见梅文锦自己下了地,急忙过去扶住他胳膊:“你怎么下来了?伤还痛不痛?有没有裂开?你快躺下我看看!”

慕容念说得急切,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形象,梅文锦低头看了一眼她紧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双手,心里像是被撒了一把盐揉搓着。

“我很好,公主不必担心。”梅文锦伸手推看慕容念。

“如今我已大好,公主不必再担心,将军在京中不便久留,公主还是要早做打算,莫要为了我耽误了前程。”

梅文锦退后一步,说得恭恭敬敬,比以往那副清冷的样子更冰冷了几分,心里却像是火烧一般的痛了起来。

慕容念怔住,照顾他的这些天,除了穆淮来过一趟,其他的时候,她都快忘了这件事情,只一心记挂着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如今再被他提起,好像是正在偷东西被人抓了个正着,难堪到她想夺门而出。

“你真的想要我走吗?”慕容念忍住眼泪抬头问他。

“……”梅文锦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他有多不舍得她,没有人知道,可他也不愿让她一直这么不快乐。

“你不舍得我的对不对?”慕容念轻易就说中了他的心思,说来也是奇怪,好像自从他受了和离戒以来,慕容念总是能知道他心里所想。

“公主曾对将军念念不忘,我不敢耽误了公主一生的幸福。”

梅文锦狠下心,逼着他们两个人直面这件事情。

慕容念有多惦念穆淮,这两年,他看在眼里,不能因为她一时的心软,再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如若我说我对将军不是喜欢呢?如果我喜欢的是你,你还是要让我走吗?”

慕容念压住自己快要哽咽的声音问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梅文锦。

她眼神里卑微的渴望太过,看得梅文锦心里一阵心疼,他的念儿何曾这样过?

“公主不必因为我受了罚便于心不忍,这一时的心情不能代表你的感情,公主不要误会了自己的心意,还是要考虑清楚。”梅文锦站在那里,仿佛不为所动。

“崇安不信我?”眼里的眼泪快要掉下来,慕容念费力才能忍住,她不想再哭了,不想用眼泪去博取他的同情。

梅文锦抬眼看过去,见慕容念强忍着眼泪的样子,仿佛又看见那年,她满含眼泪,朝自己走来,说她心里有别人。

“公主要明白究竟何为喜欢。”梅文锦扭头不去看她,只怕自己会心软。

“崇安喜欢我,所以宁肯自己一无所有,甚至不惜性命,也要成全我当日的执念,对不对?”慕容念上前一步看着他问道。

梅文锦被说中心思,心里一寸一寸地软下去。

可你若真的能明白,你我又何苦走到今天这般难堪的境地,不过是将所有的感情倾数付给了他人罢了,如今即便看明白又能如何呢?

“是我一直以来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明明对你动心,却总是逃避着不去想,我总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我,便为所欲为,可是那日……那日我才知道,我对你,不只是依赖。”

慕容念很早就想告诉梅文锦,她是喜欢他的,她真真切切地明白,那是喜欢,是刻在心里,流进血液里,植入骨髓里的喜欢,不只是习惯他的存在那么简单。

“公主!”梅文锦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抱住她,若是以后她再后悔,岂不是两人比现在还要难堪百倍?

“公主不必再去想以前的事,当初是我的介入,让你与将军没了可能,如今我甘愿退出,陛下那里只要你去求,便还有希望。”

“我不会走,即便你真的要赶我走,也要等你真的好了再说,眼下你的伤还要好好养着,还是快回床上去吧,我去厨房看看给你熬的汤怎么样了。”慕容念说着便转身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