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我怕回去吓着她(1 / 1)
作品:《公主无心,请君和离》梅文锦从穆淮那里出来,便和宋允商量夜探国公府的事情,梅文锦是个书生,没什么武功底子,这两年和宋允一起办案才学了几招,但完全不够用。
虽然他们本来就是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引幕后之人出来,但是到底太过冒险,宋允安排了两个人接应,又嘱咐梅文锦行动的时候不要和自己离得太远。
他好歹是练过武的,底气足了不少。
梅文锦交代完穆淮,像是卸去了心头的要事,一脸的决绝。
宋允看不下去,有些生气地说他:
“你最好别打什么有去无回的主意!”
“怀远兄放心,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决不会连累你。”
梅文锦虽然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但也知道分寸,他随意地勾了勾唇,让宋允放心。
宋允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怕你连累。”
梅文锦大概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时时处处想着不拖累别人,却不知道真正关心他的人是不会在意被他连累的。
当真是读书读傻了!宋允又在心里愤愤。
入了夜,好不容易过了三更天,外面人不多,他们才从大理寺动身。
等走近国公府,看见外面还有御林军在走动查看,他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连御林军都不能惊动,就怕计划失败,毕竟破案的时间,慕容淳只给了七天。
阎嵩递交的那些书信上盖的是国公府的私章,而书信上的文字模仿的又是穆淮的笔迹,虽然漏洞百出,但谁都知道,这私章唯有穆国公才有,不是一般人就可以拿得到的。
宋允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是穆国公亲自盖得章,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潜进国公府动了手脚,所以他们必须把躲在后面的这只鬼给抓出来。
然而,即便是平时,国公府的守卫也都是有些身手的,一般人没办法轻易进去,如今又有御林军日夜把守,想进去更是比登天都难。
穆淮这个案子还缺乏重要的物证和人证,而断案时间只有七天,幕后真凶应该更着急,毕竟过了这七天,再想扳倒穆淮就不太可能了。
所以他们也一定会利用这七天的时间,伪造出能够致命的证据。
梅文锦和宋允决定夜探国公府,就是为了能引出那个敢私闯国公府的人,他们没办法提前和御林军通气,怕来者察觉异样放弃行动,只好先用这种办法去试探。
入秋的夜里,月色也冷清起来,照得国公府门前端坐着的两尊石狮子极具威严,偶尔吹来一阵风,早秋的落叶在地上翻卷起来,发出一阵窸窣的摩擦声,倒显得这夜格外静谧了。
国公府大门紧闭,将院子里微弱的光亮全都堵在里面,门口有御林军巡视,国公府比以往看着更加难以靠近。
宋允和梅文锦躲在角落里观察着,暂时没有什么异样,他们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今晚就这么仓促地动手,但也不敢轻易放过机会。
在角落里观察了好一会,他们又从一旁的小路绕到国公府后门。
慕容淳已经下令不许人出入,大门看守得严,又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必太担心。
而一般大户人家都会留一个后门,用于府上的下人们晚上来回运送府上第二天所需的食材物资,但是现在这个后门也禁闭着,御林军训练有素,也没有放过这个地方。
他们本以为今晚可能要仆个空,刚想放松警惕,便看见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宋允和梅文锦对视一眼,这个情况,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
人从里面出来,怕已经得手了。
梅文锦眉头紧皱,看着那个家丁模样的人在和御林军在小声交涉着什么,心里过了几个办法,终于拿定主意后,小声对宋允说:“我去引开御林军,你想办法拖住他!”
宋允刚想拒绝他,梅文锦却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他们穿着夜行衣,在夜色里看着本就可疑,御林军极为灵敏,听到声音,就立马发现了他:
“什么人?!”其中一名守卫大喝一声,周边的几个人顿时循声看去。
梅文锦加快脚步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宋允咬了咬牙,只好按梅文锦说的去做,趁乱从后门进去追刚刚那个家丁,心里却不忘暗骂一声:“不要命了!”
那名家丁发现事情有变有些慌乱,心里疑惑,不是说好了等他第二次开门的时候再接应么?怎么没按计划行事?
突然听到大门处有脚步声便急忙赶过去,宋允是这个时候发现他的,这人的目的性太明显,而且跑起来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普通家丁。
宋允一直跟在他身后,那家丁走到门口开了门,刚想说话便被来人打了一拳,宋允急忙上前牵制住他,怕梅文锦不是对手。
梅文锦见宋允和那人交手,明显落不到好处,刚想上前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接着便听见慕容念急切地喊他:
“驸马!”
梅文锦顿时惊讶回头,慕容念正跟在御林军身后着急地朝他跑过来。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慕容念就撞进他怀里,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前:“你怎么来了?”
“他身上带着东西!”慕容念方才恰好看见那人腰间好像别着什么东西,总是想要伸手去护着。
梅文锦护着慕容念向后退到花坛一边,在她耳边命令道:“站在这里不许动!”
说完便上前去想要抢走那人腰间的东西。
御林军一进来被眼前这场面搞得有些糊涂,怎么好端端地打起来了?公主怎么还跑来了?
这一时该抓谁,他们竟也没了主意,只好一拥而上,想要先擒住这几个人,拎到御前再说。
那人已经抽出了事先藏在鞋里的匕首,先是朝着宋允刺过去,却被宋允一个格挡给推了回来。
梅文锦已经碰到他腰间的那个东西了,刚想用力抓,被那人发现,反手就把匕首朝他挥了过来。
“驸马——”慕容念看见匕首在月光下反射出阴冷的寒光朝着梅文锦的胸口刺了过去,吓得心跳都漏掉一拍,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拉他的袖子。
宋允见那匕首的方向实在不妙,陡然生出一身冷汗,好在还不至于愣在那里,他急忙上前给了那人一掌,那匕首就从梅文锦身侧偏了几寸。
梅文锦没有抓到那人腰间的东西,还想回身,此时被御林军抓住机会,三人同时被架住动弹不得。
御林军刚想将他们三人绑了,门外突然进来两个人,厉声喝止:“大理寺查案令牌在此,不得无礼!”
御林军听到声音便停下了动作,见那两人上前恭恭敬敬上前行礼:“见过宋大人、见过驸马!”
御林军这才松了宋允和梅文锦的禁锢,他们二人抽身扯开了蒙面的黑布,众人见的确是他们二人,也急忙跪下行礼:“属下冒犯了!”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慕容念刚才明明听到衣服被划破的声音,不知道梅文锦有没有受伤。
慕容念刚想抓着他看,梅文锦便抬手将她按在自己怀里:“没有,公主放心。”
慕容念在他怀里闻见那股熟悉的香气,方才那颗悬起来的心顿时放下不少。
那名家丁瞅准了时机,想趁众人错愕的空档抽身离开,刚使力挣脱了束缚想跑,底下为首跪着的那名御林军眼疾手快,抓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朝着那人跑的方向扔过去,匕首从他手中飞出,直直地刺入那人腿弯。
“啊——”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其他人急忙提剑上前。
“留活口!”梅文锦还是紧紧地将慕容念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见这狼藉的场面,却不忘喊住他们。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已经咬碎了嘴里的毒药,须臾之间便气绝身亡。
宋允觉得奇怪,府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一个出来的人都没有,刚疑惑着,国公穆秦才缓缓走过来。
但是他步子不太稳,需要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住,声音强装镇定,可那股虚弱却掩饰不住,道:“发生何事了?”
宋允行了一礼刚要回答,穆秦竟直直地向前栽倒。
不好!
宋允暗叫一声,赶忙上前扶起穆秦送进屋里,一边转头吩咐负责接应的其中一人:
“马上进宫禀报圣上请太医过来!所有御林军严加防守,再有可疑的人抓起来先堵住嘴别让他们自尽!”
“是!”
“护送公主回府!”梅文锦也急切地吩咐另外一个人。
“我不回去!”慕容念从梅文锦怀里仰起头看着他。
月色有些朦胧,慕容念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着的情绪,只是晚上自己在书房的时候突然就很想找到他。
偷偷骑马跑去了大理寺,却发现他们已经来了国公府,她想都没想,直接过来了。
虽然刚才情况危险,却在看见梅文锦的时候顿时安心起来。
眼下竟有些贪恋他的怀抱。
“公主放心,我与宋大人处理完了就回府,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嗯?”他说着揉了揉她脑袋。
“……你……”慕容念想说让他快点回来,还是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天明明害怕他的,现在却在看不见他的时候会有些不安。
“听话,将军不会有事。”梅文锦又低声在她耳边安慰道。
“……好。”慕容念知道自己这样待在他怀里有些不合适,便向后退了出来。
怀里失了她的温度,梅文锦心里有些落寞,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沉声吩咐一旁的人:“将公主送回驸马府。”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屋里点了灯,梅文锦刚一进来,宋允就发现梅文锦的左边袖子上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你这是……”
“无妨。”梅文锦忍着痛淡淡开口,气息有些不稳。
宋允白他一眼,撕了衣服下摆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先这么包着吧,一会让太医一起处理了。”
“府里为什么没有人出来?守夜的家丁呢?”梅文锦也察觉出来府里的异样。
“怕是中毒了,这人下手倒是干净利落,连穆国公都不放过。”
梅文锦想起刚刚那人身上的东西,转身出门去,宋允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那人还倒在院子中间,嘴角和鼻孔已经往外流了不少的血,本就有些萧瑟的秋夜,因为院子里这具尸体显得格外诡异了。
宋允上前查看,发现这人面色发青,脖颈处已经泛出了青斑。
宋允皱起眉头,心里觉得甚是奇怪,一般人死之后一天左右才会出现明显的尸斑,这人断气前后不过一刻钟,怎么会这么快就出现这些斑块?
凭他断案多年,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毒药能够有这样的效果。
梅文锦直接蹲下身来在这人腰间摸出一个小包裹,拿出来打开一看,是几份书信和国公府的私章!
而那书信上只有文字并没有印章,这人还没得手!
凶手果然耐不住性子,急于今晚行动,好在宋允和梅文锦来得及时。
但是如果这案子这么容易就破了,好像又有些奇怪,背后之人下了这么一盘棋,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暴露。
他回头跟候在一旁的御林军吩咐道:“派人把这具尸体送回大理寺,我明日验毒。”
“府里的下人们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你我去找找他们的住处,看看他们有没有性命之忧。”梅文锦也觉得这事蹊跷得很,这人原就是府里的下人,还是这几日蒙混进来的?
这些都是要府里的下人们才能指认,而现在整个国公府的人都昏迷不醒。
慕容淳刚进了坤宁宫准备就寝,报信的人后脚便进了宫,禀明情况之后宫人进了坤宁宫请示。
慕容淳当即让人进来回话,听完那人描述的情况,慕容淳也没有耽误,直接命人派太医院院首带了两名太医去国公府诊治。
那人走后,慕容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恰好被出来的皇后撞见:
“可是穆淮那孩子出了事?”皇后走到身后给慕容淳揉太阳穴。
慕容淳没有犹豫地告诉她:“是国公府,所有人现在都昏迷不醒。”
皇后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继而柔声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尚且不知。”慕容淳叹了口气。
“陛下不是已经将此事交给崇安了么?眼下且让他去查,陛下先歇歇,明日还要上朝,就能歇两三个时辰,若累坏了身子得不偿失的。”
皇后听着慕容淳的语气里满是疲惫,也是焦心不已。
“皇后你不担心……”慕容淳没能把话说完,许是劳累太过,一时直言,差点说了心底所想。
“月儿自然担心陛下的龙体。”皇后停了手里的动作,来到慕容淳面前。
她已经卸去了头饰,青丝随意的落在肩头,岁月亦怜悯她,脸上看不出太多的皱纹,容貌同许多年前慕容淳初次见她时没有太多分别,只是温柔如水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坚定果毅。
月儿,是慕容淳私下里唤皇后的小字。
“月儿,你难道不怪朕?”
“前朝之事陛下何苦来难为月儿?”皇后假装嗔怪慕容淳,脸上现出些许委屈的神色。
“今日淑妃妹妹带着平尧来为穆淮求情,月儿好不容易才把她们搪塞走呢。”只有在慕容淳面前,皇后有时候才不像个皇后的样子。
明明她极为聪明,知道怎么去平衡六宫的关系,更是能够帮慕容淳发现前朝与后宫之间的隐晦牵连,偏偏还要在慕容淳疲惫的时候装出一副特别为难的样子。
她想让他稍微分分心,不要时时刻刻都那么紧张,更不要时时刻刻都要惦记着当年的事情。
她早就做出了选择,慕容淳身为一国之君,不该在这种事情上费神的。
慕容淳记下淑妃和平尧的事情,转而伸手为皇后将散乱在侧脸的发丝撩到耳后。
“看来这几日倒是辛苦我的月儿了。”慕容淳说着,脸上浮现出几分宠溺。
“月儿伺候陛下就寝吧。”皇后微微仰起脸,露出温暖的笑意,顿时让慕容淳轻松了许多。
“好,”说着慕容淳揽过皇后肩头,朝寝殿走去,一边走一边在皇后耳边小声道,“这几日乏得很,倒是很想让月儿给我按按,今日便再辛苦你一些。”
慕容淳有时候会庆幸,身边与他站着的皇后,是他无比珍爱的人,有多少帝王,得到的不是想要的,想要的又怎么都得不到,不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共枕,该何其孤独。
哪怕坐拥天下,也还是会寂寥许多的吧。
他是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却能在皇后这里暂且做回他自己,他已经得了上天太大的眷顾。
尽管当年,是他强势了一些,可人总归是有私心的。
那时候的他想,如果他坐拥千万里江山,却无法与月儿同享,那即便得到,于他而言亦是枉然。
登基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帝王之位坐得越来越稳,帝王心性也磨练得越来越老辣,这其中的许多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并不会觉得江山在手美人在怀是他本就应该得到的,反而会在极其疲惫的时候想,这是得到月儿应该付出的代价。
作为过来人,他能看出来梅文锦也是这样想,他周旋于朝廷疲惫不堪,但也认为这是得到慕容念应该付出的辛苦。
为心爱之人受些苦,他们都甘之如饴。
两年来发生的种种,都让慕容淳越来越看好梅文锦,这次穆淮的事情,他同样相信梅文锦能和宋允处理好,只是他和慕容念之间的关系还是让他头疼了些。
皇后看出慕容淳的思绪飘得远了,手里按摩的力道略微加重,轻声嗔怪道:“陛下又不专心了。”
“月儿,你这几日劝劝晋阳,这孩子让咱们两个宠坏了,总是不知道珍惜。”
皇后闻言也叹了口气:“月儿何尝不知呢,今儿个晋阳过来我也指点过,可她总是发现不了崇安对她的好,一门心思地想着穆淮。”
“这两个孩子都太倔了,一个不肯承认,一个不肯直说,唉……”
说起儿女之事,慕容淳和皇后倒像是寻常夫妻一般。
“也许两个孩子吃些苦头才能明白。”皇后低声道。
“像咱们当初一样?”慕容淳没有这次没有掩饰,直接问皇后。
皇后闻言一愣,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陛下当年觉得很苦?”
慕容淳侧身抓起皇后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一下,眼神因想起往事而深邃起来:
“能和月儿在一起,再苦都是值得的。”转而抬头又道,“现下只有你我,月儿不要再一口一个陛下的叫我了。”
慕容淳说着将皇后揽进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耳朵。
“阿淳要是有了主意可要注意分寸,别让孩子们吃太多苦头。”因为埋在慕容淳怀里,皇后的声音闷闷地。
“我知道了,睡吧。”说完在皇后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梅文锦和宋允在国公府又停留了许久,太医们去诊治了近半个时辰,确认这些人没有大碍,只是要多睡上几个时辰迷药的药效才能退下去。
太医又给梅文锦处理了伤口,才各自回去。
梅文锦和宋允先回了一趟大理寺,他换下夜行衣,又仔仔细细地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宋允在一旁忍不住:“你回去收拾不就完了?非要在这里将就什么?”
梅文锦有些累,这会放松下来,声音都有些沙哑:“我怕回去吓着她。”
宋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所以刚才那么着急地把她送走?”
梅文锦没回话,宋允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既然这么惦记,还死撑着干什么?”
梅文锦不动声色地露出苦笑,道:“你不懂……”
宋允突然觉得这人不仅死心眼儿,还很欠揍,什么懂不懂的,不就欺负他没娶妻么?
“哼!”宋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不懂,你懂,你懂你还让什么让?这事又不是让出去就万事大吉了的!”
宋允平日里很少说这么多话,在别人面前也淡漠得很,也就在梅文锦面前还能多几个表情,再加上今日这一番折腾,看着梅文锦这么委屈自己,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想骂他的心情。
梅文锦清理好之后才坐上马车回府,因着在大理寺呆了许久,身上味道总是不太好,便先去了书房,在门口就发现书房里有微弱的光亮,心里好奇,脚步不自觉地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