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91章 我建议你现在就去(1 / 1)

作品:《大河峥嵘

第二天中午时分,范文斌拿着酒肉,去了一趟胡四家,很巧妙地让胡四给老扁头打了一个电话,问对方现在在哪儿,如果有时间,就来他家里一趟,老范回来了,邀请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喝一场酒。

电话那端,老扁头很不相信似地问了几句。“老范是啥时候回来的?我咋不知道?胡四,你是不是想喝酒了,又再哄我?”听起来,他好像正在吃东西,说话含含糊糊,很不真切。

胡四冲范文斌一笑,又说:“老扁头,我啥时候哄过你?不信,让老范跟你说几句话。”说着话,将手机递给范文斌,又说了一句,“这个老扁头,也真是的,又不知道在哪里骗吃骗喝。”。

他知道,自婆娘死后,老扁头一日三餐不固定,特别是赌博输了,走到哪家,碰上吃饭,就毫不谦让地端起饭碗,不吃个肚儿圆,是绝不放下饭碗的,跟范大头父子一个德行。为此,惹得很多人厌恶,但又无可奈何。

“老扁头,是我,听出来了?”对着手机,范文斌大声说,“你现在在哪儿,能不能来胡四这里一趟?我请你们吃肉喝酒。”随即,又说了一句,“今天喝的可是五粮液。你不想喝,那就算了。”说完,就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你咋挂了电话?”胡四接过手机,很不解地问道,“是不是不想请老扁头了?”少许,又笑着说:“上次,你不是打电话问我老扁头的手机号码吗?怎么,跟他没有联系上?”。

见胡四这样问话,范文斌当即心中一阵轻松。看来,老扁头没有食言,没有将自己让他找万来福索要鎏金银盘的事情,告诉胡四。老扁头尽管不务正业,但为人处世很讲信誉,这也是范文斌让他去替自己办事情的主要因素。

“不要发急,他会来的。”片刻,范文斌用很肯定地语气,笑着解释道,“老扁头见了酒,就像狼见了肉,哪有不来的?就是老天爷下刀子,也会来的。何况,今天还没有下刀子。不信,你等着看。”。

只要一回到老家,范文斌就觉得身心非常轻松,无忧无虑,仿佛又回到了在范家渡小学念书的那个时候,特别是跟胡四老扁头等几个关系很要好的人在一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插科打诨很随便,没有一点点拘束感,更不用装腔拿调,讲啥礼仪了。

在商海打拼了二十多年,他早已厌烦了那种快节奏很紧张的生活,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令他一想起来,就厌烦。农村尽管生活条件比不上城里,但那种恬淡闲适简单,更令他很向往。

甚至,在事情不顺利的时候,感到特别郁闷,他就想回老家,觉得像胡四这些一辈子不出门的农村人,过得日子一点也不比他这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差到哪里,还很舒心自由。

人啊,不在于有多少钱,也不在于有多高的社会地位,以及多响亮的名声,最重要的是精神舒畅。只要精神舒畅了,就好比天上的飞鸟河里的游鱼,会活的很简单自如。

“那我就等着,看老扁头到底来还是不来。”胡四拿出两个大酒杯,倒满酒,举起酒杯,自顾自地先喝了一杯,笑着说,“婆娘死了没有几天,老扁头又领了一个女人,成天待在城里,很少回范家渡,也不知道靠啥过日子?”。

对胡四的这句问话,范文斌只是报以微笑,没有正面回答。上次,根据胡四说的,在拿到老扁头的手机号码后,他请老扁头在那个很偏僻的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又给了其一千块钱,作为活动经费。

而后,又暗中派公司保安部长马骏,紧紧跟随老扁头,将其活动范围,进行了全方位地调查,直到彻底摸清后,才打电话让老扁头行动。当然,老板为何要让自己暗中调查一个下三滥的赌博客,马骏也不明白其中的隐情,又不敢问,只好奉命行事而已。

接着,两人边喝酒便说起了老扁头以前的一些逸闻趣事。胡四告诉范文斌,那次在糜滩吊桥南端闹事情的时候,老扁头也跑来叫过他,说只要去的人,每个人就有两百块的劳务费。当时,他想去,却被婆娘滕金秀死死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去。

后来,因为事情闹大了,惊动了警察,老扁头和另外几个人,都被警察铐起来,押上警车,送进了看守所。今年,这是老扁头第二次进看守所。上一次,因为赌博,被关押了十来天。这一次,也被关押了十来天。究其根源,还不是为了几个钱。

“听说老扁头出了看守所以后,心里很气愤,就去找答应给他钱的那个人。结果,一分钱也没有要上,还差一点被打了一顿。如果不是跑得快,肯定会挨打的。”说到这里,胡四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全是跟范文斌一起念过书又关系很好的人,大家说说笑笑的,一边喝酒一边吃肉,无拘无束,很是快乐。说句心里话,范文斌就喜欢这样很自由很随便的场合。

在这种无拘无束甚至有点狂放粗野的场合里,他才觉得自己真正获得了自由,被压抑的身心得到了彻底的解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如同梁山好汉一般,天不管地不收,比起那种很正规也很高档的大型酒会,这里更快乐自由极了。

天德子紧紧拉住范文斌的手,显得颇为激动,朗声说:“老范,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今年刚过完年,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三个娃娃扔在家里,由父母亲照顾,领着婆娘去了温州打工。听村里的人说,那里的活不累,工资也很高,比大安要高出很多。

范文斌知道,天德子人不笨,心灵手巧,可就是念书念不进去,木工活儿倒做的很好。平日里,谁家的桌子板凳坏了,只要吭一声,天德子很快就修好了。有时候,还不要工钱,给两包烟就成了,很好说话的一个实诚人。

“啥时候从温州回来的?是不是放假了?”范文斌也紧紧拉住天德子的手,满脸露出很真诚的笑容,连声问道,“那边怎么样?过完年还去不去?”说着话,端起酒杯,递给对方,又大笑着说:“好久没有见面,先喝一杯,再说话也不迟。”。

喝完酒,天德子叹了一口气,苦笑着告诉范文斌,等他和婆娘到了温州,才发现根本不是村里人说的那么一回事儿。温州的工资确实要比大安高很多,但活很多,也很累。本想转头就回来,但又一想,既然跑出来了,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还不被人笑话?

于是,两口子找了一家做家具的工厂。里面人很多,天南海北的都有,但管吃管住,也能节省不少的钱。就这样,安安心心地上班了。现在,马上要过年了,就借口老家有事情,请假回来了。至于过完年,再去不去,还不一定呢。

见情况是这样的,范文斌赶紧安慰道:“现在,不要说温州了,就是全国各地,都是一个样子。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出了门,谁都一个样。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得了,不要再提了。”。

俗话说,好话一句三冬暖。听了这几句很温暖人心的话,天德子感到心里好受了许多,以前堵在心口的那股郁闷气,也当即消散了不少。于是,也笑着端起酒杯,递给范文斌,很诚恳地说:“老范,我借花献佛,这杯酒就敬你了。”。

范文斌接过酒杯,扫视了一眼众人,朗声说:“今天,借胡四家,请大家喝一场酒,算是我感谢大家的帮助。”见众人听得很认真,片刻,又说了一句很客套的话:“来,为了咱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干一杯。”说完,先带头喝的一干二净。

于是,在众人的一片叫好与附和声里,喝酒正式开始了。一时间,划拳声争吵声大笑声,响成了一片,随即,又很畅快地飘散在空中,顺风传出很远很远,给冷落寂寥的范家渡,增添了一股热闹与生机。

老扁头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喝到了高兴处。见此情景,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就加入了团战中。一时间,说的笑的喊的唱的跳的,奇形怪状,气氛更加自由自也更加随心所欲了。

这场酒喝了整整一个下午,除了范文斌与老扁头之外,其余的人都喝的酩酊大醉,躺在胡四家的热炕上,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响成一大片,睡得很长时间醒不过来,也气得滕金秀躲进耳房里不出来,看他们想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去。

范文斌之所以没有喝醉,是因为他心中有事情,不敢放开喝,只是微笑着,很亲热地应付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而老扁头没有喝醉,是因为他来的迟了,等自己喝到兴头上时,其他人都已经喝醉了。

“老扁头,你帮了我的一个大忙。来,我敬你一杯。”范文斌将酒杯递给老扁头,看着他喝了个底儿朝天,做出一副很感激的样子,语气也很真诚地说,“我给你找了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去?”。

老扁头略微一怔,又自个儿倒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琢磨了片刻,这才紧盯着对方,冷声问道:“啥工作?一个月能挣多少钱?”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暗想,莫非是让我去华城集团上班。

前几天,从万来福手里要回了那个黑不溜秋的圆盘,范文斌事前事后一共给了他两千块钱,可是,钱还没有焐热,就给了相好焦芸兰五六百块,又跑出去赌博,不一会儿功夫,不仅将自己的钱输了个精光,还欠了几万块高利贷,气得焦芸兰好几天没有让老扁头上自己的床。

今天中午,胡四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老扁头正在东滩村一户人家里吃饭。这户人家刚刚死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又很有钱,丧事过得很大很红火,顿顿有酒有肉有好烟,很阔气风光,也吸引了不少人。

从第一天开始,老扁头就一直待在这户人家,连吃带喝。当然,为了遮人耳目,也很主动地干一些活,诸如打扫卫生之类的。如果不是后来范文斌跟他通话,说请他吃肉喝酒,还是好酒五粮液,他绝对是不会来范家渡的。

此刻,见众人都喝醉了,躺在热炕上睡的鼾声连天,一时醒不过来。范文斌觉得机会来了,就提出以感谢为名,要给老扁头找一份工作,从而将其打发得远远的,越远越对自己好。

“我有一个老朋友,在深圳开了一家公司,生意很红火。”范文斌也紧盯着老扁头,很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前几天,这个朋友打来电话,要我帮他找几个很可靠的人。当时,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范文斌说的这个老朋友,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当初在深圳打工时的老板,后来也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他就是幻影公司的老板陈志杰,一个很豪爽健谈也很厚道的东北汉子。

时至今日,他跟陈志杰交往已经二十多年了,彼此都很信任。正是有了这份很难得的信任,那个美国人布雷迪来大安考察投资项目时,陈志杰一再不遗余力地推荐华城集团,也就有了后来布雷迪舍弃翰弘电器与红树叶酒店,与华城集团签订了5000万美元的投资合同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当中,对陈志杰在其中起的巨大作用,范文斌心知肚明,很清楚。事后,在两人离开大安之前的一天,他吩咐会计徐长琴,给陈志杰的银行卡上充了30万块钱,作为酬谢。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就更紧密了。

在这次回老家之前,鉴于万来福的突然死亡,引发了一连串的后果,对自己很是不利。于是,怀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很谨慎的心理,他做出了要将老扁头打发的远远的决定后,给远在深圳的陈志杰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帮这个忙。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陈志杰实情的,只是说自己有一个远方亲戚,父母亲以及老婆都得病死了,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又很穷,想挣点钱,但大安的工资又很低,想去深圳,请陈志杰看在多年老朋友的情面上,一定要帮他这个忙。

如今,可不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样,找个很可心满意工作很难。现在,在深圳找个不要很高文化技术的工作,也就是当一个很普通的体力劳动者,说好听一点,就是工人,还是很容易的。

见范文斌这样说话,陈志杰自然相信了,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了,还问范文斌的这个穷亲戚啥时候来深圳,他好去火车站迎接,也好安排工作。之所以如此痛快,是因为,他正缺少一个仓管人员。

见事情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如此顺利,范文斌脑子一转,没有当场回答去深圳的时间问题,只是说要跟这个亲戚再商量一下,等决定后,再通知陈志杰。挂断电话之前,又说了几句很感谢的话。

“工资当然要比大安高很多,管吃管住,活也不多,很轻松。听我这个朋友说,一个月大概能拿到四五千块钱。”为了让老扁头很高兴地离开大安,范文斌字斟句酌地说,“我已经答应我这个朋友了,就看你愿不愿意去。”。

老扁头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让范文斌看到了一线希望的话。“这样吧,现在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再去,咋样?”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到了借的那几万块钱高利贷。如果不能够按时还清,那伙放高利贷者,肯定饶不了他。

“我建议你还是现在就去。”见老扁头松了口,有去的意思,范文斌暗自一喜,趁热打铁,继续软硬兼施地说,“如果等到过完年再去,恐怕工作就不像现在这样好找了。到了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只能摸一摸老天爷的沟子了。”。

“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建议你现在就去。为啥呢?一方面,你不像天德子他们,家里还有老人娃娃,拖累很大。另一方面,我已经答应朋友了,现在去,趁着过年放假的机会,还有加班费,比工资要高很多。”紧接着,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嫌钱多扎手?”。

这句话,顿时将两人都惹笑了,情不自禁地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两人又碰了一杯酒。见对方已经心动了,范文斌继续诱惑道:“老扁头,如果你现在答应了,去深圳的路费,我给你掏,不让你出一分钱,也算是给我那个朋友一个很大的面子。”。

此刻,见范文斌一副很诚恳的样子,老扁头心中不自觉地升腾起一股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气,喝了一杯酒,语气很痛快地说:“行,老范,我答应你。明天,不,后天,我就去深圳。”。

见状,范文斌也大笑着连声说了几个“好”,随即,掏出手机,给陈志杰打了一个电话,说后天,他的亲戚就从大安出发了,两三天后,就到了深圳,要他去深圳火车站接一下。最后,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要照顾好这个叫吴正祖的人。

见范文斌安排的很妥帖周到,深圳那边也答应的很干脆痛快,老扁头越发感动了。等范文斌挂断电话,急忙端起一杯酒,朗声说:“来,老范,我敬你一杯,感谢你的帮助。”。

“你我多年的老交情,还说啥客气话?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帮你,我还帮谁?”范文斌紧紧克制着心中的得意兴奋,也端起酒杯,豪气冲天地说,“来,为了咱们弟兄的友情,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