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92章 段向梅被人捅死了(1 / 1)

作品:《大河峥嵘

黄昏时节,范文斌才回到父母家里。见儿子又喝的醉醺醺的,王芳忍不住一边唠唠叨叨地埋怨着,“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的,还一天到晚喝酒”,一边将儿子扶到炕上休息。这个时候,范有民去了河滩地里,还没有回来。

刚刚躺在炕上,手机就响了。范文斌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接通,“喂”了一声,就听电话里传来段向梅略含责备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出去都一天了,咋还不回来?”。

“在老家。”范文斌嘿嘿一笑,含糊不清地说,“跟几个人喝酒,喝醉了,正准备睡觉。”尽管极力克制着,但还是喝了不少酒,特别是老扁头答应后天就去深圳,让他心里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一件久负的重物,不由自主地与其喝了个痛快。

“好吧。你睡吧。”段向梅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临挂断电话时,又紧声嘱咐了一声,“喝了酒,千万不要开车,小心出事情”。

对丈夫一回到老家就聚众喝酒的习惯,她一直不放心,唯恐出啥事情,但劝说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也不管一点用。只能心里干着急。有时候,气急了,暗自骂一声,“总有一天,会被酒淹死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千万没有料到,出事情的不是爱喝酒的丈夫,而是一贯小心谨慎的她自己,而且,灾祸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突然降临了。当然,范文斌也根本没有想到,这是他与恩爱多年的妻子最后一次通电话。

与妻子通完电话后,范文斌将手机很随便地一扔,很快就进入了沉沉梦乡里,随即,还打起了很浓重很舒服的鼾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铃声很急促地响起来,才将其惊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急忙抓起手机仔细一看,见是一个很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从区号上看,还是大安本地的,就咕哝了一句“半夜三更的,是谁打电话?”,本不想接,但又一想,还是忍不住接通了。

对方是个女的,先问了一声,是不是范文斌,得到很肯定的回答后,又说了一句,“你老婆出事情了,你赶紧来县医院急救室一趟”。说完,就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见对方这样说话,范文斌冷笑一声,很不满地又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准备训斥对方几句。不料,这次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当他刚问了一句,“这是哪里的电话?”就听对方冷冰冰地很直接地说了一句,“县医院急救室的。你老婆被人捅伤了,正在急救,赶快来。”。

当即,范文斌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爆响,再也顾不上说什么话,急忙穿好衣服,飞快地跑到院子里,被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不少,紧声说了一句“妈,我有事回城里了”,就开着路虎车,一路狂奔向县医院。这个时候,大约是凌晨一点左右。

县医院急救室里,灯火通明,几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护士不时地进进出出,显得非常忙碌紧张,但很有序。范文斌拦住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急声问了一句,“请问,段向梅在哪儿?”。

女人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很冷声地说:“你是段向梅的男人?怎么才来?你老婆被人用刀捅伤了,正在抢救。”说完,又很奇怪地恨恨地瞥了一眼,才端着一个盛了很多药品的盘子,走进了急救室。

这时,几个男女听见两人的说话声,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一个很高又很健壮的女人,范文斌认得,是段向梅很要好的高中同学,叫严桂芳,也在二中当体育老师,是段向梅的闺蜜。

“段向梅她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啥事情?”见严桂芳满脸泪水,范文斌只觉得心中猛地一沉,紧盯着对方,眼睛里放射出一道骇人的冷光,连声追问道。

严桂芳只顾哭,哪里还能说得出来一句话。过了一会儿,才止住哭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范总,是我们害了段向梅”,而后,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悄悄告诉了他原因。

今年,段向梅评上中学高级职称的消息,很快就在朋友圈里传开了。一些关系很是要好的同学朋友,纷纷打来电话祝贺,还一个劲儿地鼓动,要抽个时间庆贺一番。毕竟,能够评上高级职称,是一件很让人风光的好事情。

见段向梅也很高兴地答应了,严桂芳就自告奋勇,出面组织这次同学聚会。因为参加聚会的人,要么是高中同学,要么是大学同学,互相都认识,关系也很要好。

经过一番商量,聚会时间就定在昨天晚上,地点最后选在大安县城很有些名气的乌兰宾馆。吃过饭,见时间还早,众人意犹未尽,又说说笑笑地去四楼的卡厅唱歌,玩的很是高兴。

大约在十一点多的时候,这次同学聚会才结束。走出乌兰宾馆,夜已经很深了,也很冷,寒风呼呼地刮个不停。街灯朦朦胧胧昏暗一片,行人很少,都顶着冷风,脚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段向梅严桂芳跟大家告别后,沿着大街,边说话边向家里走去。两人过去是关系很好的同学,现在又是关系很好的同事,况且,两家相隔得也不远,都在人民广场附近,经常见面。

因为喝了一点酒的缘故,两人觉得很热,在这个很寒冷的冬日夜晚,也没有一丝睡意,就顶着飕飕冷风,边散步边叽叽咕咕地说些女人们的知心话,以及对学校领导老师的不同评价。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人民广场。怡园小区就在广场南边,而严桂芳的家,也距离广场不远。这个时候,广场上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她们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夜也很深了,就分手告别,各自回家。

严桂芳刚走出不远,就听见段向梅发出了一声惊人的惨叫,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将段向梅压在身下狠劲地打,而段向梅则发出了一声紧似一声的惨叫声,在这很空旷的深夜广场上,声声都非常尖锐凄惨。

严桂芳是学体育的,身体很强壮,平日里胆子也比一般的女生要大得多。见此情景,也忘了害怕,急忙冲了过去,还大喊大叫几声,“干啥干啥,你怎么打人?”。

跑到跟前的时候,借着昏暗的灯光下,她才看清楚,黑影是个男人,脸上蒙着一层黑纱,手里提着一把尖刀。刀尖上还滴滴答答不断地流着液体。她清楚,那是段向梅身上的血。

见有人过来,黑影提着尖刀,急忙跑进了黑暗处的花草丛里。严桂芳将段向梅搀扶起来的时候,黑影早已不见了踪影,而这时的段向梅,浑身都是血,气息微弱惨叫连连。

见此情景,严桂芳急忙打了急救电话120,又给参加聚会的几个男同学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不一会儿,120救护车呼啸着就来了,段向梅也昏迷了过去。

说完事情的经过,严桂芳又很伤心地小声抽咽起来,还不停的说“都怪我,是我害了段向梅,是我害了段向梅”,继而,又跑到医院的花园跟前,哇哇的吐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范文斌静静地立在急救室门口,紧盯着玻璃窗户上写的四个红色大字,“救死扶伤”。他觉得,这是用妻子的鲜血写成的,还在滴滴答答流淌着妻子的鲜血。

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站着,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自己,直到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出来,很冷声地喊了一句,“谁是病人的家属?”,他才清醒过来,也赶紧问了一句:“病人怎么样了?”。

“死了。伤势太严重,没有抢救过来。”男医生冷冷地瞥了一眼范文斌,语气很冷淡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好像在说死了一只猪或一条狗似的,很简单很随便。说完,就转身走进了急救室,再也没有出来。

范文斌两眼直勾勾地紧盯着急救室玻璃门上的那四个红色的大字,朦朦胧胧中,看见了浑身鲜血的妻子,正躺在手术台上。片刻,只觉得胸中轰的一声爆响,仿佛一颗重型炸弹猝然爆炸了。随着这声巨大的爆响,他顿时失去了知觉。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灯光下,他看见严桂芳和几个似曾相识的男女,神态很肃穆地站在床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正躺在病房里,胳膊上还挂着液体,正一滴一滴地流进自己的身体。

“段向梅怎么样了?救活了?”片刻,他紧盯着严桂芳,紧声问道。他只记得,妻子被坏人用刀捅成了重伤,正在急救室里抢救,也不知道抢救过来了没有。

严桂芳没有回答,只顾默默地流泪。范文斌晕倒后,她与那几个同学,赶紧叫来医生,对其进行抢救,而另外几个同学,将段向梅的尸体,送进了太平间,等候范文斌苏醒过来,再做处理。

少许,范文斌似乎明白了,两行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随即,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恨恨地将脸扭到一边,不再理会严桂芳等人。段向梅的死亡,与眼前的这几个人,有着极大的关系。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表示心中的恨意。

就这样过了一小会儿,范文斌拿出手机,给大儿子范学华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速来县医院一趟。继而,想了想,又给妹妹范文春妹夫张群,也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一下。范文春是县医院妇产科医生,就住在医院家属楼上。

范学华急急忙忙赶到县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在太平间里,他看见了脸色悲伤垂手默默而立的父亲,以及姑母范文春姑父张群的同时,也看见了被一片白布覆盖的母亲的遗体,大叫一声,就扑在上面,失声痛哭起来。

“大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要保重。”范文春也流着泪水,小声劝道自己的大哥。在两个嫂子两个弟媳妇中,她与段向梅的关系很好,而与弟弟范文林的老婆刘爱娟,就跟母亲王芳一样,相互之间,见不得面,几乎不来往。

接到大哥的电话后,尽管大哥在电话里没有说啥,但她与丈夫张群就即刻预感到出事情了。起初,还以为是范学华出了啥事情。年轻人,爱惹是非。但千万没有料到,是大嫂段向梅被人捅死了。

张群站在范文斌身边,一直没有说话。在这种场合里,还能说什么好呢?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了一句,“大哥,快给大嫂办后事吧。这样下去,也不个办法。”。

他们两口子是医生,早已见惯了人的生死,但面对亲人血淋淋的尸体时,麻木的心灵,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惧与痛心。事后,张群对妻子说了这样一句心里话,“自己的亲人,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接下来,范文斌在家里设了灵堂,给妻子段向梅办丧事。小儿子范学礼在母亲的遗体被送回家之前,就被悄悄送回了老家,由奶奶王芳照看。理由就是,他母亲被学校派往外地学习,父亲又忙于公司事务,没有时间也没有人照顾他。

这场丧礼的规格不大,与别家一样,但在大安全县城,却引发了一场不大也不小的轰动。因为,死者是县二中很有名的英语老师,还刚刚评上高级职称,又是被人用刀杀死的,故而,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与议论。

在这些人里面,最痛心的是那个高考补习班的全体学生。段向梅是他们的班主任,也是他们很尊敬的老师之一。她的突然死亡,给每一个学生的心头上,都或多或少或轻或重地蒙上了一层短时间内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班干部的安排下,全班同学被分成了若干小组,轮流守候在段向梅的灵前,接待招呼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学生们的这一满含真情的举动,给深陷痛苦中的范文斌,给了莫大的精神鼓舞。

看着妻子很年轻的遗像,他情不自禁地很感慨地说了一句心里话。“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向梅,你放心走吧,有很多人在为你而流泪,在为你而伤心,又为你而痛苦。”。

这些学生中,最痛苦的,要数周博逸的儿子吴阳。当初,在段向梅的努力下,他被母亲送到县二中补习功课,又是在段向梅的极力争取下,进了她担任班主任的补习班。

这段时间以来,吴阳的学习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每次诊断考试,都进入了前十名,乐得母亲周博逸合不拢嘴。用她的的话来说,儿子洗心革面脱胎换骨,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真正知道了该怎么做,才是有本事有前途的。

段向梅的意外死亡,让她担任班主任的那个高考班,沉闷了好多天,才摆脱心头的阴影,重新振作起来,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的时候,而吴阳还沉浸在一种很悲痛的状态里,一天到晚,也提不起一点劲头,更不要说学习了。

见段向梅的死亡,给儿子精神上的打击这样严重,周博逸急在心头,很耐心细致地劝说了很多次,也没有起一点作用,儿子依然恍恍惚惚的。最后,考虑再三,为了儿子的前途,她决定将儿子转到另外一个学校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