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17章 去一趟胡四家(1 / 1)

作品:《大河峥嵘

吃中午饭的时候,三人围坐在一起,王芳率先说:“斌斌,听说你被公安局抓走了,吓得我和你爸一个上午哪里都没有去,就在家里等你的消息。”说着话,又擦了一把眼泪。

在四个儿子中,她最看重的是大儿子范文斌,觉得他的身上流淌着娘家王氏家族古羌人的血液,有一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豪迈彪悍,和其几个舅舅的性格很相似,外柔内刚。

当然,有最疼爱的,自然也有最厌恶的。小儿子范文明油腔滑调华而不实,常年在外不顾家,与其娘家人截然不同,最令王芳厌恶。

妻子说话的时候,范有民只顾吃饭,没有插一句话。大儿子平平安安回来,就已经说明没有啥大事情。况且,在吃饭之前,儿子也向他很简单地叙说了砂厂被查封以及一群范家渡的老汉去闹事的经过。

于是,他很自然地想起了最近发生在范家渡的一件很神秘的事情。现在回头仔细一想,这件一个礼拜前发生的事情,不仅紧紧牵涉到儿子的华城集团,还意味着,有人公然向儿子发起了挑战,而且,来势非常凶猛,大有不将其置于死地而不罢休的意味。

“妈,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啥事情没有经历过?”范文斌看了白发苍苍的母亲一眼,心中忽地一热,感到喉咙有点发咸,赶紧扒了几口饭菜,紧紧掩饰住自己的情感。

王芳擦掉眼泪,紧紧凝视着狼吞虎咽的儿子,露出一丝由衷的微笑,连声说了一句“没有事情就好,没有事情就好。斌斌,你可千万不能有啥事情。”。

而后,又将儿子最爱吃的红烧肉向前一推,很心疼地说:“接到你的电话后,知道你要回家,妈就专门为你做了这碗红烧肉,快吃快吃。妈记得,你从小就爱吃红烧肉。”说完,竟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三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顾吃饭。阳光很温暖地铺洒在院子里,几只公鸡母鸡在厨房门口走来走去,不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那条黄狗摇着尾巴,也眼巴巴地盯着吃饭的人,眼睛里流露出很渴望的神色。

一阵很刚劲的冷风吹过,院子中央的那棵已有四五十年的老果树,发出哗啦啦声响的同时,黄叶随之迎着阳光,在空中上下飞舞,随即,又飘落到地面上。

吃过饭,范文斌趁父亲喝茶抽烟的机会,又提起了砂厂被查封的事情。股市结束后,一接到父亲的电话,他在答应即刻回老家的时候,也想问问父亲,知不知道一点其中的隐情。

七彩石砂厂建在黄河南岸,与北岸的范家渡隔河相望。这里原来是一家县办的石灰厂,十年前因为效益很差而不得不停产关门倒闭,没有几年天气,就成了一处长满野草无人问津的荒滩。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范文斌路过这里,见这块荒芜的地皮很有价值,特别是那些质量很好但弃之不用的机械设备,这样白白地废弃很可惜,当下就起了要收买的心思。

后来,随着房地产市场的渐渐回暖升温,石料成了紧缺商品,价格也不断地攀升。于是,范文斌跟县政府一商量,以很低的价钱买下了这块地皮,开办七彩石砂厂的同时,为了充分利用那些质量很好的旧有生产设备,又重新恢复生产石灰。

在回老家的路上,王建国打来电话,说根据范总的指示,已经将砂场和石灰厂都收拾妥当,工人们也发了一些生活费,都遣散回家了,只留下两个看大门的老汉,昼夜守护着场子。

说完这件事,片刻,又吞吞吐吐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说有一帮老人,男男女女的十几个,来到砂厂,要求赔偿医药费。

“医药费?陪什么医药费?”范文斌一惊,疾声问道。同时,将车停在路边,又仔细地追问起具体情况来。

王建国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范文斌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处理好砂场的事情,等工人们走后,王建国也收拾好东西,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可是,刚刚走到半路,就接到一个看大门的老汉打来的紧急电话,说有一帮人堵在砂场门口闹事情,让他赶紧回来。王建国一听,心里顿时“嘡”地一声爆响。

无奈,王建国骑着摩托车,只得又返回砂场。远远看见一伙男男女女的人正围堵在大门口,群情激奋吵吵嚷嚷的,但听不清说些什么话。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在这个很关键的时刻,自己绝不能出头露面。

于是,他将摩托车停放在距离砂场很远的一棵大树下,打电话叮嘱看大门的那两个老汉,要他们关紧大门,不要出来,也不要理会那伙闹事的人。紧接着,又打通给老板的电话,很及时地汇报了事情。

听完王建国的话,范文斌略一思索,明白了。有人落井下石,在背后煽动这伙男女老人,趁环保局今早查封砂厂的机会,以石灰厂污染了环境为由,聚众前来闹事情。

不过,王建国对此事的处理,他感到很满意。别看这个曾经的小包工头平日里焉头耷拉的,关键时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砂场石灰厂已经被环保局查封了,就是想闹事讹诈人,也来晚了一步。

县环保局副局长吴朝海说是“根据群众举报”,才成立了联合调查组,今早查封了砂厂石灰厂,而这“群众”,极有可能就是范家渡的村民。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举报,他想尽快弄清楚,是什么人向环保局举报了他,又是什么人在幕后操纵这伙老汉闹事情,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因为牵涉到环保,事情就确实有点棘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从事情的源头查起,而后顺藤摸瓜,揪出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再想办法彻底平息这件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的事情。

但是,这也仅仅是心底里的推测而已。商海波诡云谲,时而微波细浪,人人都是谦谦君子,个个都是至交好朋友,可是,顷刻间,电闪雷鸣惊涛骇浪,相互斗得脸红脖子粗甚至你死我活,如同决一死战的老牛,不分出输赢高低,决不善罢甘休。

在事情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绝不能妄下结论,免得打不着狐狸,反而惹上一身骚臭气。于是,他想利用这次回家的机会,从父亲嘴里得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可是,父亲范有民冷冷地看了儿子一眼,抽着烟,过了好长一会儿,才沉声反问道:“你说,有没有幕后黑手?”说完,继续抽着烟,紧紧盯着儿子,等待他的回答。

范文斌没有料到,父亲不但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竟还反问自己。在片刻的吃惊之余,也紧紧盯着父亲那张红里透黑的布满沧桑皱纹的老脸,默默地沉思起来。

从合丰银行贷出第一笔款后,华城公司公司的生意日渐起色,越来越兴旺。在开发建筑怡园小区时,特意留下了两套大房子。一套自己住,一套给父母。

每年秋收后,没有农活可做,农村人就完全清闲了下来。一些留守老人也趁机进城住在儿子家,享几天清福。当然,时间不会太长,一般也就两三个月而已。

范有民王芳老两口也是这样。卖完肉苁蓉以后的几天里,也会进城在鹿鸣圆听听喜爱的秦腔,但时间一长,以不习惯城市生活为由,就又回到老家。这样一来,范文斌不得不在县城和范家渡两头跑。

此时,见父子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相对而坐,气氛凝重而压抑。母亲王芳忍不住插话说:“斌斌,我知道,是有人在背地里挑拨,煽动那群闲着没事干的老汉去砂厂闹事情。”

此时,见妻子插话,范有民不满地瞥了一眼,略有生气地说:“你知道个啥?谁在后面挑拨闹事情?”又对儿子说:“你别听你妈的。啥也不知道,听风就是雨,整天就爱胡说。”

但是,通过父母亲之间的这几句简单话,范文斌就彻底明白了,确实有人在背后挑弄事情。不过,此刻,他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在挑拨事情,如此做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

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爸,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在后面煽动闹事情?”见父亲依旧抽着烟不说话,忍不住长叹一声,语气很沉重地说:“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少许,范有民冷声说了一句“是有人跟范家故意过不去”,而后,看着儿子,一字一句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斌斌,你想搞清楚这里面的是非曲折,今晚,去一趟胡四家。”。

胡四原名叫胡继刚,跟范文斌同岁,是家里的老四。念书那会儿,一起关系好的同学都叫他胡四。时间一长,只要认识他的人,也都纷纷叫他胡四,大名倒没人叫了。

由于家里弟兄多,经济困难,胡四快三十岁的时候,才娶了一个离过婚的但没有带娃娃的女人,总算成了家。

结婚后,弟兄之间闹矛盾,就从老院里搬了出来,在村头自家田地里盖了几间房子。如今,两口子带着两个娃娃,一儿一女,住在一起。

小学是在范家渡上的,初中是在糜滩乡中学走读完的,直到考上高中,范文斌才带着铺盖行李来到大安一中,住校读了三年高中,考上武汉大学,而后,又回到黄河之畔的故乡。

当年,和他一起上小学初中的同学不少,可如今,有很多去东南沿海一带打工了,留在村子里的不多,平常来往很紧密的同学朋友,也只有那么三五个,而这胡四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