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酒与故事,女人与男人 下(1 / 1)

作品:《劫道行

看着铜镜中醉去的杨亥民,仇凰回眸一瞥,那轻微的鼾声响起,仇凰缓步来到烛台前,吹灭了蜡烛。

如瀑青丝垂到杨亥民那消瘦的脸颊上,仇凰在杨亥民耳边呢喃道:“我们说好要生个大胖小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翌日,白马城下,杨亥民再度回头看了一眼城头,那个他一直期待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只有那个穷酸文士傅青山相送。

“走了。”杨亥民没有什么话要与这位中年人说的,只是那柄梧桐他还背在身上。

看着杨亥民略显孤寞的背影,傅青山遥遥一拜。

他们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傅青山也觉得他们两个可以在一起。但当他知道仇凰为了杨亥民,不惜以身作饵,引诱张子良放弃那支突围队部时,他改变了态度。年轻时,他邂逅了那位白衣剑仙,只可惜那时的自己没有去承认心中这份感情。对于仇凰,他视如亲女。哪个父亲不希望女儿过得幸福?但身处乱世之中,人命便如草芥,如那陈参,手执两州,却也只能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仇凰的软肋是杨亥民,只要他一天不离开,她一天便不可能成长起来。为此,傅青山不惜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

秦珠独眠黄河底,却有后人传于世,不觉得奇怪吗?姑爷杨天战死,不觉得雷同吗?字字如刀,刺得仇凰内心鲜血淋漓。

果然,她想通了,但她了解杨亥民,知道他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会不惜一切的与自己走在一起。但在仇凰心中,他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于是,她亦撒了一个谎。

那个谎言深深刺痛了这个男人。

世人只知女子无情时,负人最狠。

却不知男子痴情时,亦感人最深。

从那日起,青衫剑传人隐世,只知世上多了个神出鬼没的剑客,专杀与那位梧桐郡主作对之人——

“哗啦啦,滂沱暴雨之下,那梧桐郡主撑着纸伞伸手想要挽救那青衫男子,可那青衫男子是谁?那是青衫剑神的传人!纵是天人亦不会多看一眼,只可惜那梧桐郡主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足以令她心动之人,可也只能落得这形孤影单的结局。”衣着素简的老头子喝了口黄酒,再起竹板。

“天降剑州梧桐凰,白马细剑识杨郎。青青草原生情愫,姑苏城下人断肠。”

这么一句收尾语结束,一直坐在老人身边的少女放下手中琵琶,端着一口碗,看着那寥寥无几的听客,还是一张笑脸,不管有没有打赏的,少女都会道那一声谢谢。

一条板凳上,杨亥民伸手扔了几个铜板。

不知是不是方才那一曲离人怨弹得有些吃力,少女通红,头也不敢抬起来,听得那几声清脆的铜板声,连连点头怯声道:“谢谢。”

一老一小收拾着那些小板凳,老人微微一叹道:“这黄酒喝一口便少一口了,戒了吧。”

愈来愈冷清的生意,使得日子也过得紧巴起来,看着少女那蜡黄的小脸,老头着实有些不忍。

“公子,我们打烊了。”诸人散去,唯独杨亥民还坐在那条板凳上。

杨亥民哦了一声,站起身来但也不离去,反而帮着收拾起来,便收拾便道:“老人家,这故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老人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笑道:“能从哪儿听?那杨公子消失匿迹之后,传言满天飞。我便寻思着改上个段子,说这么一段。”

“难怪听得人少了。”杨亥民淡淡道。

老人听了也不说什么,段子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全在人听,只是难道有个愿意评价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好评,但从内心上说起码也是一种安慰。

“毕竟梧桐郡主的故事多了去了,战剑州,定姑苏,哪个说书的不一天讲个好几回?只不过是人们更爱听那些沙场点兵之事罢了。”老人哈哈一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摸孙女的脑袋。

少女抱着那把劣质琵琶,只露出半个头来。爷孙俩一齐给杨亥民鞠了躬,而后准备离去。

杨亥民淡淡一笑,道:“我这儿有个故事,老爷子听不听?”

老人闻言略感好奇,若这位公子想卖故事,恐怕是找错人了,要去也得去那笑谈楼呀,自己这几个铜板别说买故事了,买两个烧饼都有些难。

“不要钱。”杨亥民和煦一笑,再度坐下。

“从哪儿说呢?就从这位杨公子白马入剑州说起吧”

三日后,还是那条板凳,看着这人满为患的听课,老头儿扯着嗓子说得更为起劲,少女为了迎合爷爷那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故事,一连弹了好几曲,一双小手有些发红,可她那小脸上却尽是兴奋之情。

“三年!三年之后我请你喝我喜酒!”

听客闻言无不蹙眉,不少人甚至骂出声来,这姓杨的忒不是个东西了,这种扎人心的话,怎么能说?

但又听得那老头嬉皮笑脸道:“三年后还是喝我们喝过的交杯酒。”

“梧桐郡主一听,眼泪如串般落下,却迟迟没有回话。”

连听客都有些急了,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有,更有人直接将碎银铜板扔到那铜锣之上,只求老先生别让自己再受这份煎熬了。

“我不会喝酒,也不喜欢喝酒”

“但我却偏爱与你喝那交杯酒!”

“好!”话音一落,满堂喝彩,心中大为畅快听客丝毫不吝啬手中的银钱,看着那堆起来的铜板碎银,少女满是喜悦,当她还是走到那条板凳面前时,依然是缩了半个脑袋。

“改得不错。”一锭黄金轻轻放在铜板堆上。

少女还是第一次见到金子,小脑袋终于露出那后半张脸。

“是我要爷爷改的,大哥哥说的那个结局不好!”少女鼓起勇气道。

杨亥民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

等到少女一圈走完,再回头,却只看见那条空荡荡的板凳。

不远处,一人将那柄细剑挑在肩上,挂着一个酒葫芦,他咂摸咂摸嘴,似乎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