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你就纵着她对穆淮念念不忘?(1 / 1)
作品:《公主无心,请君和离》“崇安这个时候来见朕,是已经有了证据?”见梅文锦进来,慕容淳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手里还翻看着奏折。
“父王恕罪,儿臣尚没有证据,但有一事想要恳请父王允准。”梅文锦站在那里,烟青色的朝服衬得他气质清冷。
慕容淳听他这么说,从奏折里抬头,看向他:“何事?”
“此事疑点颇多,想必父王心里也有疑虑,儿臣恳请父王一道口谕,此案查清之前,大理寺上下不得对将军用刑。”
“宋允查案多年,这点原则,他还是有的。”
“宋大人自然不会滥用私刑,但儿臣担心此事幕后之人会耐不住性子先对将军下手。”
“既如此,正好把幕后的人引出来,案子不就水落石出了么?”慕容淳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并不在意穆淮的生死。
“父王既然知道穆将军是被人陷害,便不能……”
“崇安!”慕容淳厉声制止,“你是要揣测朕的用意?”
慕容淳倚在靠背上,微眯着双眼,神态自若。
他好像并不担心穆淮的案子,一朝天子,他再怎么重视一个人,也不会表露出来,但是他的心思也不能被随意揣测,这是大忌。
虽说慕容淳也知道穆淮此番是被人陷害,但梅文锦直接说出来便是以下犯上。
这两年他看好梅文锦就是因为他处处懂得分寸,又不会被官场的恶劣风气同化,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没有原则地纵容他揣测自己。
“儿臣不敢。”梅文锦低头回道。
“但事关国防,穆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高,若将军有什么不测,不仅会伤了国公大人的心,也会伤了军中士兵的信任,眼下朝中暂且没有能替代将军的武将,望父王下一道口谕,先保护将军要紧。”
梅文锦心里着急,他的确是担心穆淮会遭遇不测,他如此请求更多地是替大燕考虑,这是他的原则,任何时候都不能因为私心而做什么违背道义的事情。
“你既然担心穆淮,为何还要提议把他送进大理寺?”慕容淳淡淡问道。
“回父王,儿臣担心国公府比大理寺更不安全,穆将军去了大理寺,幕后之人可能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其实,他也还是会惦记着慕容念,他说过会帮她护着,自然也不想要她失望。
慕容淳看着梅文锦,心里细细思量。
两年前他就看好这个年轻人,如今看来,他是没有看错。
早朝的时候,即便梅文锦不那么说,他也会先把穆淮送进大理寺,而梅文锦替他说了,省去他不少麻烦和顾虑。
慕容淳坐在那里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梅文锦。
“嘭——”御书房的门被慕容念撞开。
“公主,公主,陛下与驸马正在里面议事,公主不能进去啊……”李温正在拦着慕容念,但又拦不住。
“让开,我要找父王!”说着,慕容念就推开了李温。
“父王,您为什么把穆淮哥哥关进大理寺?”慕容念人还没走到,就忍不住问慕容淳。
“陛下恕罪,奴才没能拦住公主。”李温急忙跪下认罪。
“出去!”慕容淳听见慕容念闯进来的时候就气不打一处来。
李温赶忙识相地退下。
“晋阳,朕与驸马议事,你不能胡来。”慕容淳虽然宠着慕容念,但也不是毫无原则,朝堂上的事她还是少知道的好。
“穆淮哥哥肯定是被人陷害的,父王你不能被人骗了!”慕容念的世界太简单,她只会一心维护穆淮。
“晋阳,你已嫁作人妇,不能如此胡闹!”慕容淳当然知道慕容念在意的是什么,但怎么说她也已经成亲了,这么大张旗鼓地给穆淮求情,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
“我知道是驸马提议把穆淮哥哥关进大理寺的,父王,是女儿不好,女儿跟驸马提了和离,但是穆淮哥哥肯定是无辜的,我……”
“胡闹!”慕容念话还没说完,听见慕容念说她跟梅文锦提了和离,刚送到嘴边的茶还没咽下,差点喷出来,砸了手里的茶杯就吼了她一句。
他怎么不生气,本以为梅文锦性子好,对慕容念也不错,时间久了,慕容念能忘了穆淮,和驸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谁承想,她竟然在穆淮回来的时候提了和离,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父王息怒。”见慕容淳动怒,梅文锦赶忙跪下,慕容念还气急地站在一旁,搞不明白慕容淳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晋阳,你再胡闹也要有个分寸,你竟然敢提和离,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慕容淳气得坐不住。
“不管有什么后果,女儿一力承担就是!”慕容念的脾气和慕容淳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固执。
“你承担不起!”慕容淳袖子一挥,根本不想多说。
他这个女儿太单纯,当年让她嫁给梅文锦是因为他相信梅文锦能像他一样,护着慕容念不被皇家的勾心斗角影响。
如今看来,是他们把他护得太好了!
“父王息怒,公主是无心的。”梅文锦依旧跪在那里,怕他们父女二人闹得太僵,只好出言劝慰。
见梅文锦说话,慕容念便在他旁边跪下来,习惯性地去扯他的袖子。
“驸马,你说过会帮我的,你不会骗我对不对?你不要记恨穆淮哥哥,好不好……”慕容念眼里已经泛起水花,梅文锦知道,她是真的担心穆淮出事。
所以啊,她是真的不了解他,她会以为是自己怀恨在心,不择手段。
梅文锦不动声色,心里叹口气,这许是最后一次帮她了,那就成全到底吧……
“公主不必担心,此事关系重大,穆将军只是暂时呆在大理寺,不会有危险,等案子查清了,穆将军自会安然无恙。”
梅文锦安抚慕容念,这是实话,但在慕容淳面前这么说,也是极其危险的。
他一个帝王都不能保证穆淮会平安无事,梅文锦竟然先跟慕容念这么承诺。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书生,其实心里自有一番天地。
“晋阳,你先回驸马府给朕好好思过!和离之事,朕暂且不跟你计较!”慕容淳只当慕容念是胡闹,他发发脾气就能镇住她。
“父王,女儿是认真的,是你逼我和驸马成亲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和离?!”
自从知道穆淮要回来,慕容念想和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想着反正已经说了,干脆就跟慕容淳摊牌,反正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再说,就算父王和母后生气,肯定也是一时的。
慕容念被宠惯了,虽然知道他们一定会反对,会生气,但也从来没想过他们会真的不同意自己的要求。
“晋阳!”慕容淳听她继续说要和离简直是火冒三丈,他这个女儿当真是被宠坏了,说来也怪自己不好,当年非要她跟着穆淮学什么武功,现在倒好……
“你再胡闹,朕就找人把你关在驸马府三个月不准出门!”
听慕容淳这么说,慕容念顿时噤了声,要是三个月不准出门,她还怎么见穆淮?
“来人!送公主回府!”慕容淳招呼李温进来。
“父王!”慕容念跪在地上,语气里满是焦急与委屈,以往慕容淳再怎么生气也没像今天这样。
“公主!”梅文锦怕慕容念火上浇油,急忙拉住她,“公主放心,穆将军不会有事,你先回府里等我,有了消息我就告诉你,其他的事,等案子结了再说。”
梅文锦说得快,但话语让人安心,慕容念也不知道怎么了,穆淮出事她会不自觉地去怀疑梅文锦,毕竟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喜欢穆淮。
可是,只要梅文锦安慰她,她又觉得很放心,这两年来,她的确是相信他的。
“公主,走吧。”李温进来在她旁边劝道。
这位公主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脾气是坏了些,但本性倒是不坏的。
慕容念乞求地看了梅文锦一眼,梅文锦心里不忍,安抚地拍了拍慕容念的胳膊以示安慰。
慕容念抬头看见慕容淳正在气头上也只好起身离开。
等御书房里只剩下这翁婿二人,慕容淳低低地叹了口气:“崇安……”
“儿臣在。”梅文锦温声回道。
“朕让你护着晋阳,不是让你纵着她胡闹,和离之事,你最好给她安抚下去!”慕容淳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却不容置疑。
“父王,念儿她……一直爱慕将军。”
“所以你就替穆淮求情?”慕容淳的话里也掩不住失望。
“儿臣不敢,替将军求情是因为此事颇多蹊跷,事关重大,儿臣不敢公私不分。但若将军蒙冤,念儿也会难过。”
“所以这两年你就这么纵着她一直对穆淮念念不忘?”慕容淳有时候也不明白,在儿女婚嫁之事上,他也只是个父亲而已,他看得明白,梅文锦对慕容念的好是藏都藏不住的,可是他却从来都不肯明说,也守着君子之道,晋阳又是个糊涂的。
唉……这些儿女情长,他身为帝王,能号令千军生杀予夺,却怎么也管不了晚辈的那些心思。
“父王……儿臣……同意了和离。”
尽管梅文锦知道后果是什么,但也向他坦白了实情,这两年,慕容淳对他的器重和欣赏,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是感情的事他也左右不了,不爱便是不爱,他没办法委屈慕容念。
他宁肯退出,让慕容念毫无顾忌地去追求心里的所爱。
他本就孑然一身,再回到孤身一人,他……也没什么挂念,反正,也没有什么人会担心他的。
“你也跟着她胡闹!”慕容淳真是被气急了。
“崇安,朕知道你在意晋阳,晋阳被朕和皇后宠得太过,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珍惜眼前人,她粗心惯了,你的心意,你不说,她是不会知道的,你又何必如此?”
慕容淳说着,也倍感无奈,在儿女身上,他彻彻底底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身为帝王也枉然。
当年他的确有私心,但这两年他对梅文锦的态度也快赶上了半个儿子,兜兜转转这么久,竟然闹到慕容念要和离的地步,真是不让人省心!
“父王,儿臣不愿委屈了念儿。”梅文锦还跪在那里,眼神里满是诚挚与不舍。
“所以你就委屈你自己?”慕容淳自然知道梅文锦的性子。
“君子与人为善,但并非有求必应,更不是处处都委曲求全!如今她要和离你便同意了,你又是否真的将她当作你的妻子来对待?”
慕容淳觉得他再不指点一下梅文锦,怕是这小子会在这件事情上委屈死自己,夫妻二人过日子,天天恪守什么君子之道,这小子怕不是个死心眼儿!
梅文锦听慕容淳如此语重心长,心里轰然,陛下与皇后甚至太后都对他不错,虽是帝王之家,但也让他体会过被人关心是什么感受。
可是,慕容念心里是没有他的,甚至完全不了解他,他只知道他爱她,想要保护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又实在不想强迫她。
他是不懂该如何爱的。
见他不说话,慕容淳便以为他听进去了:“和离之事到此为止,调查完穆淮的案子,你自己回去安抚晋阳,朕老了,不能天天看着你们胡闹!”
一句“朕老了”让梅文锦也生出许多不忍来,一时不好继续说,便只能起身离开。
“儿臣告退。”
“你方才求朕的口谕,自己去传吧……”
梅文锦刚想谢恩,慕容淳便站在窗边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出去。
梅文锦出门之后便要往大理寺去,刚走没几步,看见个可疑的身影,偷偷摸摸地看着像是个听墙角的。
这是御书房,能来这里还不让人起疑的人不多……
梅文锦没有打草惊蛇,步子顿了一顿,假装没有发现,便径直往大理寺去了。
去的时候,宋允也正好在吩咐底下的人要谨慎看管穆淮,一日三餐都要试毒,按流程审问的时候更不能趁他不在就私自用刑。
看来宋允和他的想法一样。
“你来了。”宋允抬头看他一眼,他们二人私交还算不错,两人都是在外人面前话不多的性子,也同样都有自己的坚守,对彼此颇为欣赏,两人心底都对对方另眼相看,平日里没少一起办案,相处起来也比较随意。
“怀远兄可发现了可疑之处?”见宋允又低头看那几封书信,梅文锦便也没有遮掩,办案的时候最忌讳客套,要节省时间。
“嗯,总觉得哪里奇怪,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宋允的眼神还是没有离开手里的证据。
“我怀疑这件事和宫里有关。”梅文锦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光怀疑没用,你还要有证据才行。”宋允淡淡道,只要没有有力的证据再怎么怀疑都是毫无说服力的。
“我打算夜里去一趟国公府。”梅文锦觉得即便有御林军把守,有的人还是会冒险。
“我也正有此意!”宋允终于舍得从手里的书信当中抬头了。
此案非同小可,穆淮被陷害意味着什么,他们二人心知肚明,这件案子不能随便假手于人,还是要他们亲自出马才行。
“他在哪儿?”梅文锦想去找穆淮,有些话,要提前说清楚才行。
“你要干什么?”宋允疑惑地看他。
“有几句话要交代。”梅文锦的语气辨不出情绪。
“你可别胡来,他是将军,于公于私他和公主都不能……”他的事情,宋允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我同意了和离。”梅文锦不想隐瞒,毕竟和离之事还要经过大理寺。
“你不要命了?!”宋允此时也理解了什么叫恨铁不成钢。“你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么?你既喜欢,为什么不说也不争取?”
也许是因为断案的原因,宋允虽然话不多,但是个有什么便说什么的性子,他觉得所有事都应该是这样,而不是像梅文锦,喜欢得发狂,也能忍着。
“有些事情,不是争取了就有结果的。”梅文锦无奈地勾了勾唇看了宋允一眼,这个道理,是在慕容念给他和离书的时候明白的。
她不喜欢,自己说了反而是她的负担,何必呢?能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他就很满足了。
“罢了,他在里面,你去吧。”宋允在儿女之事上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梅文锦,让他自己去找穆淮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算。
梅文锦顺着宋允指的地方往前走,牢里黑暗潮湿,味道也不好,他一身烟青色的朝服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等走到关押穆怀的地方,在外面站定,沉声开口:“传陛下口谕。”
听到驸马开口,狱卒和穆淮恭敬地俯身跪下。
“征远大将军穆淮通敌叛国一案暂未查清,任何人不得对穆将军用刑,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罪臣叩谢隆恩!”
“奴才遵命!”
传完陛下口谕,狱卒识趣地将牢门打开:“驸马爷有事儿尽管吩咐,小的们就在外面候着呢!”
牢头是最会见风使舵的角色,驸马爷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儿谁都知道,都上赶着巴结呢!
梅文锦点头道谢,狱卒开了门便离开了。
看见梅文锦来,穆淮略微有些惊讶:
“驸马不会是为了让我道谢才来的吧。”穆淮站在那里,声音低沉浑厚,虽换了囚服,却依然站得挺拔。
“在下所求是为了公主。”梅文锦说出实情,即使他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是只要一想到能成全慕容念,便也有了开口的勇气。
听到他提慕容念,穆淮有一瞬间的失神。
梅文锦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心里一涩,继续道:“此案关系重大,眼下只能先委屈将军在牢里呆几日了。”
“无妨。”穆淮也淡淡开口,他好像也不甚在意。
唯一着急的,大概只有慕容念了。
“将军回京才两日,可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梅文锦要调查这个案子,定然要先从穆淮这里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穆淮想了一下,道:“没有。”
“父王下令,七日之内查清,七日之后在下与各位大人定能还将军清白。”
梅文锦今天说话不像他自己,以往只要是涉及朝堂上的事请,他从来不会在没有结果之前就妄下论断。
毕竟很多事情都曲折离奇,他从来没有把握能猜透其中的弯弯绕绕和利害关系。
但这件事情不一样,不管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相信穆淮是清白的,也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否则,慕容念会伤心。
“多谢驸马信任。”穆淮诚恳道谢,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情,梅文锦能这么说,对穆淮也是一个很大的安慰。
“穆将军,”梅文锦郑重地叫了他一声,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穆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向后退了小半步。
“驸马这是为何?”穆淮说着便上前想要扶他。
“在下有要事嘱托,还请将军容我把话说完。”梅文锦说得极为郑重,穆淮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
“我与公主虽成婚两年,但公主一直倾心将军,这两年来,我知道公主对将军用情至深。若不是发生意外,恐怕现在公主已与我和离。”
“什么?”穆淮听到梅文锦说和离,也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
“将军回京之前,公主便提出要与我和离,我知道这两年来委屈了她,所以这次,我不想再让她失望。”
“驸马,和离之事非同小可,况且,我此番回京除了禀报军情,也没有别的目的。”
穆淮看着梅文锦,他与梅文锦的交集极其少,算起来,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他接触。
虽然已在官场摸爬滚打两年,但是眉眼间依然透着清澈纯良的书生气,眼底是无比坚定而诚挚的决心,看起来让人不忍伤害。
穆淮只知道自己想要回来看看那个小丫头过得好不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在大燕,和离之事非同小可。
普通百姓和离,官府要确定和离原由是否合理,哪怕理由合理,最终判定和离,那主动提出来的一方也是要受三十大板的,是为了警示百姓,婚姻非同儿戏。
而皇亲贵胄要和离的代价会更大,先帝时期就定下了律法,贵族之间的婚姻要为普通百姓做出表率,要相敬如宾,要举案齐眉。
但律法再严明,也无法强制别人心心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