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升至中天，温柔的光华流泻如霜。三十三层公寓顶楼是最佳的赏月点，即便只是躺在床上，银霜也能溢满眼眶。“言哥，为啥你睡觉前一定要上厕所？是不是肾不好？”聂峋比钟言大一岁，但偶尔心血来潮会这样叫钟言。钟言亮出自己的一升大水杯，说：“肾没问题，就是不像你有那么大的膀胱。”聂峋说：“你老公就算睡前喝掉一桶水也用不着上厕所，什么叫强，这就叫强。”钟言说：“你可真强。找时间捐了吧，这么大的膀胱赶一趟沙漠都不用带水囊。”聂峋跳下床追到厕所，勾着钟言的短裤边儿不让他上，“啥意思，我用膀胱储水啊，它还逆流啊？”钟言说：“那你自己尝不出来？”钟言哈哈大笑，聂峋气得拧他软肉，怕拧疼了不敢使力，握在手里稍微一逗弄，就有些心猿意马。“言哥，来不来？良辰美景呢。”“不来，困了。”“你睡你的，我自己忙活。”“你忙你的，别碰我就行。”“……”聂峋生气了。有人连续一个星期不肯交公粮，快把同志饿出毛病来了。于是等躺到了床上关上了灯，同志开始作妖了。“小言，你想喝咖啡吗？”“不想，还要睡觉呢。”“可是我想喝。”“你喝你点外卖。”“可是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喝。”“滚。”“言哥。”“滚。”“言哥，我想喝。”“你再叨一句试试？”“要不然你阻止我一下呗？”“那你也不许喝。”“可是超想喝。”“……”接下来又喊了几十遍言哥，言哥都不允口。聂峋不喊了，背过身蜷成一团，肩膀抽抽搭搭的看起来像是在哭。钟言当然知道他是装的，无奈心软，最后还是妥协了。半小时后，两杯咖啡分别进了两位同志的肚子。冰美式少糖，苦涩却香醇。□□让人精神抖擞，只消几十毫克就能维持小半天的亢奋。聂峋说：“喝完了，睡不着。”钟言说：“你还想怎么样？”聂峋说：“想早点睡觉。”钟言：“……”话音落下没两分钟，这位同志已经进入梦乡了，留下钟言独自瞪着天花板发呆。聂峋接触社会早，学校没有课的时候基本都在公司里，跟着这个学习跟着那个学习，有时候赶不及完成课业还要熬夜干。咖啡喝得多了也就形成了免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聂峋甚至觉得这玩意儿对他有助眠的作用。当然，这的确是错觉，不然后来也不会患上安眠药依赖症。第二天他醒了个早，难得清闲，就想带钟言出去浪。钟言困得要命，顶着两个黑眼圈跟他开车到外面，抬头一看，足疗店。聂峋说：“我从来没试过。”钟言来了精神，“我也没试过。”聂峋说：“走！”钟言说：“干！”于是两个大小伙子结伴进了足疗店，你看我我看你，内心都有点忐忑。服务员过来推荐技师，两人一看，还行，男女都有。钟言就说：“给我来个男技师。”聂峋一听，不行，那不等于把老婆送给野男人摸？钟言又说：“那就换个女技师。”聂峋一听，更不行，男女有别，也太不合礼法了！这人奇妙，背着家里在外面谈男朋友的时候想不到什么礼法，一见男朋友要被小女孩儿揉脚脚了他传统起来了。钟言气得牙痒，“那你怎么选？”聂峋想了想，说：“女技师。”钟言说：“你什么意思？”聂峋讨饶，改口说：“那就男技师，虽然被一个男人摸来摸去挺膈应的。”钟言说：“那你猜我在一旁看着膈应不膈应。”半晌之后，两个大小伙子蹲在路边吃雪糕，看着满脸疲态地进去又红光满面地出来的男人们，羡慕得唉声叹气。……忽然闹铃声响，聂峋一下坐了起来。看看窗外大亮的天色，有些庆幸这次梦多，没轮到洗砚湖出场。今天会有一批技术岗的应聘者来面试，聂峋就去了诺亚游戏帮忙。一到办公室，竟发现先前扔进垃圾桶的那封推荐信又回到了桌面上。推荐信和简历夹在一起，光是瞧着封页上的“秦哲”两个字就让人厌烦。聂峋屈尊，又给扔进了垃圾桶。午后杜宇也来了，说周舟一早去了伊皇，没找到聂峋却碰见了自己，就死乞白赖地跟到了这儿。聂峋说：“叫他进来吧。”话音还没落周舟就推门进来了，像是一直在门外听着似的。聂峋说：“你还有什么事？”周舟扭头看了一眼，见门已经被杜宇关上就放心了，说：“聂总，我是特地来给您道歉的。之前都是我的错，求您最后原谅我一次，我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一定本分做人，再也不作了！”聂峋说：“佳行要和你解约了？”周舟说：“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本来有一部新剧想让我演男二号，结果我……我自己不争气，干了那些蠢事。现在佳行不要我了，临了还去中淮告了我一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聂峋说：“那你找我也没用，我做不了佳行的主。”周舟说：“不是的，您做得了主，我知道您在我们老板那边能说得上话，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秦哲的面呢，保我一次行不行？只要您去给我说说话，我手里这些东西全都交给您，您看。”周舟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胆战心惊地搁在了聂峋的办公桌上，说：“我的电脑已经归还公司了，现在手机给您，代表我的诚意。那段雨夜的视频就在里面，没有备份，任凭您处置。”周舟抬眼偷瞄聂峋，却瞧见聂峋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登时吓得一激灵，垂下脑袋不敢再看。聂峋拿过手机。只听一阵咔嚓声，好好一部手机就这么被掰成了废品。聂峋说：“你非但备份了视频，还备份了秦哲的那张肖像油画。如果我今天原谅你，来日你会疯狂反扑，加倍偿还。”周舟急忙摇头，“不会的聂总！我发誓！”聂峋说：“我不需要你的誓言。你名下的所有社交账号、网盘账号佳行都给我了，接下来我会彻底清查，直到查无可查。手机的费用待会儿出去找杜宇要，我还忙着，不送了。”周舟愣在当场，眼神发直脸色发白，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最后的筹码都交出去了，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他像是一夜没睡，憔悴得厉害，站了一会儿终于体力不支，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杜宇做事效率高，安排好手机的赔偿款后捧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对聂峋说：“周舟账号里的东西都挖出来了，不仅备份了视频和原画，还藏了不少他和秦哲的不雅照。要看吗？”聂峋说：“辣眼睛么？”杜宇推一下眼镜，认真地答：“辣。”聂峋说：“不看了。把照片打包发给秦哲，后续的事情不用管了。”杜宇说：“不斩草除根么？他在中淮那边没有大过错，只怕稍微卖几次好又能死灰复燃。我在他网盘里找到一组照片，是他陪老总喝酒时偷拍的，应该也是为了留做筹码。偷拍照片犯了资本的忌讳，要是拿到中淮去，他的后路才算是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