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尽管我一开口就是非常镇定的说出了这句话，但这只是凭着我第一个感觉说出来的。

记忆中确实在哪里见过。

样貌记得不是很清楚，但记忆最深刻的是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话说，当凭眼睛就确认一个人是不是有点不谨慎？

这个世界别说是蔚蓝色的眼睛了，红色的，异色，甚至出现彩色也不是不可能。

前段时间，我还见过一双诡异和美丽的眼睛。

黑瞳中流转着紫色的魔眼。

不过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关系连接了。

不值得回忆，仅仅当作一个经验而已。

因为记忆点只有深邃蔚蓝色的眼睛，所以我在记忆里极速的搜寻了一下后就有结果了。

“八月十一日，正值暑假的时间，也是在这所高中，我们互相见过面。”

当我回忆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脱口而出，想要把主动权一定程度上的把握住。

毕竟我不认识她，而且她以我没有想到的方式，发现了我。

我躲藏的技巧是谈不上高明，但那可是我经过三番思考和检查之后的成果。

绝对不是什么随便朝旁边一躲，就抱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的。

视觉死角，有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保持平静的心情准备如何出手——这些都是准备好的。

但她却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结束了我的埋伏。

所以，就算我想要把握住局面，果然还是差很多。

只能表面上的不落下风。

“嗯，见过面。”

这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生，少女。

仅仅是从外表上看，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

至于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是未成年还是成年就没办法看出来了。

明明交谈上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隔阂，毕竟都是属于同一个年龄阶层，但距离却感觉非常远。

和年长的人交谈，亲切也会有隔阂，但距离可能不会太远。

和年龄小的人交谈，除非是年龄过小导致逻辑不清晰而混乱，不然都是有一种尽在把握中的隔阂。

我和她，和这双蔚蓝色眼睛的距离，非常遥远。

我和她之间的隔阂是没有的，应该是没有的。

但那个微笑，拒之千里的微笑让我知道自己应该尽快和她分开。

因为，她说道。

“当时我看见你，虽然因为时间上的原因没有打招呼，但我可是认识你的。也不能这么说，准确的说是认识你的样子。”

然后，露出了毫无防备的微笑，道：“然后我就朝她问了一下，说了位置和手上拿着的手杖，于是就间接认识了。”

她——我有一种难以直接干涉的感觉。

我的样子，准确的说是我的外貌，克隆人的外貌。

以及特征。

不用想太多，也不需要证明什么。

那个人就是徐宇因，空间移动lv5，克隆人的源头。

这么说来，她们之间应该是认识的，关系说不定还不错。

因为我的身份，徐宇因如果不是失了智就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

既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知道我，那么就代表徐宇因也知道我目前的位置了。

看来速度必须要加快了，要难得的加班了。

毫无防备的微笑——这个微笑没有任何的善意。

“是么。”

我依然假装无动于衷，但那双蔚蓝色的眼睛见此，却露出了笑意。

恐怕，我遇到了最不想遇见的人。

尽管心里承受的压力已经达到了顶峰，但表面上必须保持理智。

用没有声调的声音说道：“我之后或许也该打电话问一下了。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见面，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那就先自我介绍好了——我现在叫千竹墨，你应该已经从她口中知道了。”

“嘿诶……千竹墨啊。”

说着，她再一次露出了微笑。

仿佛已经看透了我的，自信的微笑。

尽管她是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这一次是在微笑之上的微笑。

“那么，千竹墨，我的名字是——江卧烟。”

这个名字，该说人如其名还是相距甚远？

卧烟，本该朦胧而迷与雾中——这样迷茫的感觉我不是没有，但更多是难以接触的距离感。

连视线都达不到的距离感。

因为对于这个人的了解程度实在是有限，现在打电话问徐宇因也解决不了燃眉之急。

不过这个问题不算什么，更大的问题是这个人给我的危机感。

江卧烟给我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感——比谎言被识破，被通缉之后对视搜捕人员还要危机。

这份凭空而来……不，这并不能算是凭空，也不能算是虚构。

姑且不论这个危机感对我有多少压力，还有一个更加实际的问题困扰着我。

江卧烟估计对我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我对她知之甚少。

就像是在攀岩的时候，没有工具也没有着力点。

所以我沉默了——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不认输：“江卧烟小姐，你好。”

“不用这么拘谨。叫我卧烟就可以了，那我叫你是小白还是妹妹呢？”

犹如被拿捏到了命脉。

就像是全身被束缚住了一样——目前看来我已经没有反击的余地了。

现在最佳最理想的方案，就是扭头就跑。

就算右腿不方便，但类似于跑酷一样的下楼梯方式我多少会一点。

逃跑这个行为至今为止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了，不存在任何的羞耻和羞愧，逃跑成功之后甚至还会庆祝。

那么赶紧跑吧！

“竹墨就足够了，卧烟小姐。”然而我依然装作镇定，用没有语调的声音……我希望平静的声音。

“嗯，竹墨。”她非常亲切的称呼我，但我们之间的距离没有缩短的迹象。

“竹墨，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难道是和那个坚强又乐观……不，是坚强又火焰的小美女在幽会？”

“并不是，完全猜错了。”

我如此否定掉之后，江卧烟面上的微笑没有任何变化。

“那就是来参观的，为转学做准备咯？这样时间未免也太晚了，所以只是一个玩笑哦。而且，竹墨你不是什么学生，压根不需要上学。又不是她的妹妹。那究竟是什么呢？”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

真的是小瞧她了，我的事情徐宇因究竟泄露了多少？

“不是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的话，怎么会知道？只是猜测而已……”

深邃的蔚蓝，仿佛要把所有的光线都给吸收进去，但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下不知为何显得异常明显。

徐宇因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本以为可以断绝关系，最多只是有金钱的联系，所以并没有对徐宇因进行多少了解。

再说了，那个时候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结束之后就只想摆脱掉那些。

“不卖关子了。”我爽快，假装爽快的说道。“是工作。不管是之前的第一次见面还是今晚，都是工作。”

“是吗，需要工作了——她那边最近一直都很差钱，不过已经开始好转了，应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够了。所以你能推迟催款吗？就算是那个让人意外的小富婆也不得不缩去宝贵的陪伴时间去挣钱了。”

你居然连这个事情都知道吗？！徐宇因的嘴巴漏风还是怎么样？

但我肯定不会这么说，甚至表露出惊讶也是不可能。

而且，江卧烟口中的富婆应该就是那天和徐宇因非常亲密的少女的。

也不一定，还有那个被我冒用徐宇因身份骗了一些钱的大小姐。

从关系上看，那个有钱的大小姐应该不至于如此付出，毕竟连两个身高相差明显的人都看不出来。

那肯定是前者了。

前者可是当时想帮徐宇因还给我欠款的——整整一百多万。

没有多少纠结和犹豫，甚至没有要徐宇因保证之类的，非常信任……不，从之后发生的事情来看，应该是溺宠才对。

当时我特别坏心眼的利用我冒充徐宇因发生的事情来给她们制造争吵点，谁知道那个小富婆趁机说“那就结婚吧！”

结果徐宇因还立刻同意了。

我是不会有什么话说，毕竟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在我的逻辑里，她们是她们，关联只有金钱。

吐槽！

谁求婚会这样？哪对人会像问——“要不要吃甜点？”“嗯，要吃。”这样？

不是歧视，不是鄙视，我心很大，但这是什么求婚习俗吗？还是新起的方式？我落伍了？

就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种族，但也不会有这种习俗吧？

……没想到两个多月前的吐槽会留到现在。

不过很可惜，那个时候我没有网银，真的假的身份证也没有，只能收取现金。

于是一百多万元就变成了一千多元。

得益这一次的回忆，我或许找到了松开自己身上束缚的方法。

“她的情况我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但也是非常清楚的。果然是那样吗，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啊。不过，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我和她之间除了金钱，也就是欠债人和债主以外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只是这些吧？还有一开始就有的联系，源头，经历。”

知道，猜到到的很多。

就像她说的一样，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我也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我用已经都过去的语气说道。

“那些只是过去，已经彻底断开了。曾经不能代表现在的吧？她认同所需要的还得钱，也就代表那些互相亏欠之类的关系已经没有了，一同的经历只是回忆。关系如今仅此而已。”

“我不觉得她那时候有想这么多。不过就算这样，你也可以等待一段时间会比较好。明知对方没有还去要求，不就是想无中生有么？这种事情你应该不会去做。”

明明算上这一次总共就见过两次面。

徐宇因就算有一定程度的，凭感觉对我的了解，但也不会描述多么具体。

除非江卧烟有得到情报信息的方法，否则能如此了解我还真的是恐怖。

不过，就算如何的了解我，说不定知道的只是谎言。

“是么——是这样吗？我本来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想要减少联系同时取回欠款。但现在我恐怕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个深夜打扰一下了。”

我意有所指，江卧烟立刻就了解到其中的含义。

“嗯……如果你无论如何也要这么做的话我是没有办法。不过既然是来工作的，为什么不先把工作给完成掉呢？其实——我来这里也是因为工作。”

“什么工作？”

“竹墨会告诉我，你的工作是什么吗？”

“没必要。”

“嗯，当然没必要。尽管我们又一次在这所高中见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没关系，但确实是没有必要，不是么？”

“嘛~是没必要呢。不过钱的事情对我而言是非常必要的。”

说完，江卧烟沉默的看着我。

她，大概是在思考。

那双深邃的蔚蓝双眼，我几乎无法从中看出端倪。

脸上的表情也是自然的微笑，尽管这个微笑的意义并不是愉快之类的情感，而是理所当然，就像是放松下来面无表情的表情。

“我知道了。”江卧烟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张百元纸币，朝我伸了过来。

理所当然的，在我尚未完成整个思考过程的时候，我的手就已经摊开了手掌。

让人沉醉的触感啊。

尽管意味不明，甚至可以说是蹊跷，但我确实是在这种情况下，将钱收入了自己的口袋。

“这样就可以了吧？”

“什么可以？”

“催债的事情，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去。”

“啊？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这种事情，现在叫竹墨的你，应该非常清楚才对。”

非常清楚……

不是我一手造成的，但确实是有我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非常清楚——这话有些夸大了，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才对。

“我知道了。不过，这点钱不够啊，起码再来个两万我才会考虑。”

“是吗。但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钱。不过。”

“不过什么？没有钱的话，什么也谈不了。”

“当然会给你钱。钱可以代替所有东西，也可以被所有东西替代，不是么？”

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是我自己说的，是什么时候说的？

记不清了，不过那时候应该是随便讲的，不是什么大道理，也不是价值观。

就像凭空捏造的哲学家的名头一样，没考虑过真假还是谎言，随口而出的。

“是啊。”我随口应到。

不管这句话是江卧烟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我在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通过什么途径让她知道了。

总之，在没有亏损的前提下，我还是会一定程度上力挺自己说过的话。

不论是谬论还是谎言。

“那就用工作来付款好了。我的工作内容和你的工作内容虽然不同，包括进度和所需要的材料也是不同的，但也不是没有任何的交集。”

“你知道我的工作内容？”

“不，我完全不知道。但既然我们可以在这个时间碰面，而且关系上也并非仅此，我猜测，就算无法达到互相帮助的境地，也可以提供一点点线索。”

江卧烟的脸上依然没有变化，似乎打哑谜似的讲的这些，她都是有十足的把握。

究竟知道什么？

是怎么知道的？

线索……她知道的线索是我需要的么？

“什么线索？”

“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可以说是重要但又不重要的线索。”

对于江卧烟的卖关子，我没有任何的理会，只是静静的看着。

略长的停顿之后，才继续说道。

“真是没有配合精神。看到那间教室了吗？”

江卧烟指着高三年级的教室，但具体是哪间我没办法确认。

手所指的距离不仅仅是一层楼的距离，还有大概几百米的直线距离。

“哪间？只是这样指的话，谁知道。”

“就是那间窗户全关上，门也关上了的，看上去非常整洁的教室，仔细看还有细微的光。”

我又仔细的看了看，根本找不到。

大晚上的，能看到有几层楼就不错了，还要看的那么仔细实在是太困难了。

还有什么光……

视觉说到底就是反射过来的光线，那里哪有光了？

“还看不见么？通过轮廓推测，然后——唔，你们用夜视眼镜看一下，有一点点的光的就是。”

我把之前为了细致调查而摘下的夜视眼镜戴了上去。

这个眼睛不是什么高科技，只是单纯的微光放大而已，细致的调查明显不行。

朝之前的地方看去，确实有一间教室的有光，但摘下眼镜就没有了。

不，要是仔细看的话，也有一点点吧。

“那里有人？”

既然有光，那应该是人为的。

不过也不排除怪谈中的鬼怪幽灵。

“严格的来说，不单纯的算人吧。”

凛夜一直没说话，但肯定是听到了的，而且也拿夜视镜看过了。

听到可能不是人，她没发现自己都已经不自觉的朝我靠了过来。

之前凛夜好像说过，是不存在鬼魂灵异的。

原来如此，她怕鬼啊。

那下次我装鬼去吓她好了，应该挺好玩的。

“这个也算是线索？话说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

“我是不知道啊，因为你没跟说过。这只是猜测而已。”

“只是猜测的话……”

“别急着下定论，那里一定有你想要的线索。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需要的线索是什么，工作是什么，所以还是你自己去调查会比较好。虽然并非是直接给出线索，但指出线索在哪里找，也可以作数的吧？”

“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什么保障也没有么？不能作数，也不能代替钱。”

或许是对话的时间有些久了，江卧烟的身体开始行动起来，明显的准备离开了。

比大海更深邃的蔚蓝双眼，在没有灯光照明的环境下盯着我。

那不是我可以看透的眼睛。

哼哼？呵呵？

我听不清声音，但可以确定她笑了。

和之前那种自然，但没有笑意的微笑不同。

这次是愉快，是自信的。

“对你而言或许是没有保障的，但在我看来可是肯定的哦。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具体可以代替多少钱我就不说了，但——不用找零给我了。”

“看样子，你似乎不打算一起去了？是要跑路了？”

“我可不是小白，也不是妹妹，更不是千竹墨。你不是有她联系方式么，跑路没有意义。”

“那我就去看看好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而且那个我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确实是值得一探究竟。“你不怕我甩无赖？”

“其他事情或许会——”

“……”

“你不会这么做。我也有工作，先离开了。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

最后，江卧烟自信又恐怖的说出了这句话。

还会见面——

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她。

情愿每天和徐宇因见面，看她和那个小富婆互相溺宠，也不想再见到江卧烟了。

看起来，江卧烟的工作和这个木叶林高中有关，和这个地区有关。

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告诉过她。

但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嗯。

我知道了，尽快结束这些事情，然后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想要尽力工作的动力多了一份，目送江卧烟下楼之后，就立刻朝那间教室走去。

已经确定的位置，高三年级，周雅薰的班级教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