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鬼幡(1 / 1)

作品:《不知禁忌

三人惊魂未定之时,远远看见前面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光,潘老爷和老道面面相觑,不知是福是祸,要是在往日,辛苦地在山里转悠了一整天,要是看到远方有个火光,那是最兴奋的事情,那就意味着能饱餐一顿,还会有一张舒适的床,但是在这里,他们谁都不敢这么想。

潘老爷不知道老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试探性地问道:“道长,你看那会是什么?”

老道冷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李茂才不是说了吗?他小时候不是听别人说,深山之中有神秘的火光若隐若现,现在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李茂才打了一个寒战,浑身哆嗦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尖着嗓子小声说道:“道长,这个时候你别逗我行不?”他低沉的古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笑。

老道看着他,又瞥了一眼前面的灯火,却发现那火光似乎比刚才更加明亮了,看上去并没有动,刚才他只不过是想逗逗这个一脸憨厚的小伙子,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害怕。要是把他刚才中了催命符的事情如实告诉他的话,天晓得这小子会吓成什么样子。

“我们过去看看!”老道说。

“你真要过去?万一…”潘老爷一边说,一边看了李茂才一眼。

“有我在,你怕什么?”老道有些不太高兴,说罢迈开大步,向着那片火光走去。

潘老爷悻悻地跟在他身后,嘴里嘟囔着:“就是有你,我才担心!”所幸没让老道听见。

转眼之间他们来到火光附近,这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原来所谓的火光就是一枝竹杆子戳在地上,杆子的顶端挂着一面白幡,白幡的上面就是一盏小灯笼,老道他们来到近前,看着这东西就感到纳闷,荒郊野外,是什么人非要放个幡在这儿呢?

没有容得老道细想,就听见李茂才一声尖叫,老道定睛一看,这面幡竟然转了过来,正对着自己,山风一吹,架在竹竿上的白布噼噼啪啪地响,那只小灯笼也不停摆动起来,借着微弱的灯火,他看见在幡的顶端有悬着一颗人头,被风吹散了头发,那双没有黑眼珠的眼球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老道被它盯得浑身发麻,此时就听见潘老爷小声说:“这不会就是招魂幡吧?”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就看见这个幡“啪”地一声朝向他们这里跳了一下,这下可让他们炸了锅,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李茂才此时已经傻了,先前只身在林子里转悠了小半辈子,可今晚却是大开眼界,估计以后大白天让他进山他也不敢了。

三个人在山林里遇到了鬼幡,那鬼幡正一下一下地跳着,向他们步步逼近,潘老爷内心惶恐,脚下开始犯软,就在他要跌到时,就感觉身后有一只大手托住了自己的腰,回头一看,原来正是无名老道。

潘老爷既惊又喜地嚷道:“道长,你有办法是吧?”

老道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骂道:“妈的,今天还真是邪门,怕什么来什么!”刚刚随口一说的玩笑话,想不到还真的应验了。

潘老爷脚底下发软,嘴里还不闲着:“茂才,你不是说小时候听说过跳动的火光吗?现在见到了吧?以后回去,可以跟别人吹牛啦!”人在惶恐之中,有时候会显得特别肆无忌惮。

老道叫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瞎嚷嚷啥,现在见着鬼了吧?”

潘老爷说:“你看那白幡,到底是不是个鬼?”

老道一伸手,把他和李茂才拉到自己身后,压低声音说:“这东西叫招魂幡,据说是厉鬼所化,立起来高有丈余,浑身冰冷刺骨,我说的对吧?”

潘老爷点点头,小声说:“确实很凉。”他明显感觉到一股阴风吹过脸颊。

老道一边后退,一边又说:“林场里到了晚上,戾气重,鬼幡会在子夜时分到这里汲取阴气,白天就隐没于土壤之中,现在也不知道它有多少年的道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对付的了!”

潘老爷说:“别,刚才你还吹嘘自己是个高人,还有什么对付不了的?”

老道说:“我可不是神仙,要不然我还找你这厮干什么!”

正说着话,鬼幡一跳一跳的已经来到近前,借着幡上所挂的那盏昏暗的灯笼,那个女人的脸上面容模糊,眼睛里只有眼白,没有瞳仁的眼睛不知道注视着谁,老道一边后退一边说:“要对付鬼幡,就要找到它的命门,你能看出它的命门在哪里吗?”

潘老爷说:“这种问题不要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老道说:“你看这根幡上的竹竿,竹竿底下就是它的要害所在。”

潘老爷问道:“为什么?难道这根竹竿与众不同?”

老道说:“所谓鬼幡,原本是丧葬的时候所用的招魂幡,人已经死了,树一杆招魂幡用来给四处漂泊的孤魂野鬼指明方向,让其找到归路,不过一般来说,这东西长时间放在坟头上,不知吸取了多少野鬼的晦气,日积月累,愈发变得阴邪,这鬼幡一头扎入地下,就是靠的这根竹竿汲取下面的阴气,就好比一棵树,用树根吸取地下的水分一样。”

潘老爷说:“如果是像你所说这样的话,直接打折它不就得了?”

老道说:“屁话,这还用你教?有本事你去打一个给我看看?你不知道那东西阴柔无比,而且柔韧性非常好,根本没办法打折。不信你看看。”说罢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照着鬼幡的底部扔过去,他这下扔得倒是很准,那石头和竹竿撞击后,发出一声闷响,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潘老爷叹息道:“还真是,那怎么办?不会连你也没办法?”

老道说:“我刚才说了,我也是人,又不是神仙!”

潘老爷说:“那还有什么办法能除掉它的?不行的话咱们就在这儿等死的得了!”

老道说:“我有个主意,你到它跟前去撒尿,男人的尿液对它应该有作用。”

潘老爷说:“的确是个好主意,可问题是我一天没喝水了,哪来的尿?要尿也应该你尿,你是道士,又这么老,你的尿应该至少是一个甲子的童子尿呢!”

老道说:“我,我也没尿。”

潘老爷说:“太好了,咱俩就这么干耗着挺好,等它吃了我之后再把您这位高人啃得不剩下一根骨头。”当他看到哆哆嗦嗦的李茂才的时候,眼睛里突然一亮,低声对老道说:“小伙子腿都软了,估计快尿裤子了,让他过去不就行了?”

老道一把拉过李茂才,大声对他说:“现在需要你,过去冲着它撒尿,听见没有?”他用力摇晃着李茂才的肩膀,可是小伙子眼神发直,一点反应也没有,山风吹过,一阵尿臊味扑面而来,再看他的裤裆,已然湿了。

潘老爷惊叫道:“不好,小伙子已经尿了,现在怎么办?”

老道转着眼珠子,想了片刻,接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你身上还有硫磺没有?”

潘老爷笑道:“看你说的,咱怎么着也是个专业炼丹的人,你闻闻我,浑身上下都是硫磺味儿,那东西就是我吃饭的家伙,当然要随身带着了!你忘了,上次在县城,还是靠着我的硫磺,咱俩才逃过瘟疫的劫难吗?”

老道冷笑道:“很好,听着,现在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办:等一下我过去,想办法把它托起来,你赶紧在地上挖一个坑儿,把你身上带的那些硫磺撒进去,我会把它倒着栽到坑里,到时候你就赶紧点燃这些硫磺,也许还有希望除掉它。”

潘老爷说:“那你就快去吧,我挖坑。”

老道安置好李茂才,然后一甩大袖子,冲着鬼幡迎了上去,鬼幡仍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跳着,根本没有理会他,他绕到那个女人头的后面,一把抱住了支撑地的那根竹竿,本想把它抬起来,没想到这东西死沉无比,老道哼了一声,愣是没抬起来,以他的功力,举起一块巨石,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

“也许是因为一只手,保持不了平衡吧?”他心里暗自念叨着。

虽说心里嘀咕,但是老道用那只手仍然抱着那根竹竿,就感觉一股冷气沿着胳膊向他的心口渗透,让他的手臂上的筋骨都开始僵硬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让这股气息在体内往复运行,企图阻挡住阴气的入侵,这一阴一阳二气在他身体周围相僵持,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老道暗想:如今不能来硬的,可以把它引诱过去。于是他把体内真气推至体表,这样他的体温骤然间上升,整个身体向外辐射出一股热浪。然后他撇下鬼幡,跳到圈外。

鬼幡本是阴间之物,平素久吸饮冷之气,最喜采阳补阴,如今感觉身旁有一股逼人的热气,便毫不犹豫,顺着热源径直追逐过去,它积蓄的阴气可以冷封住所有的活物,等到那活物的热气散尽,就把它体内的阴气据为己有。

它感受到热气后,就跳着追逐老道,荒山之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场面:从远处看,就见着一处灯火紧随老道的身后,跳个不停。老道灵活地左躲右闪,慢慢退至潘老爷刚刚挖好的坑边,他由于精神高度集中,没注意到身后这个不深不浅的坑,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就生生被这个坑给绊了个跟头,接着“噗”的一下,坑里粉末状的硫磺全都被他震得飘飞起来,扑得他满头满脸都是黄扑扑的粉末,最倒霉的是,他这一下不慎还崴伤了脚,却又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叫道:“快点火,快点火!”

身后传来潘老爷无奈的声音:“刚才忘了问你,我拿什么来点火?”

老道这才想起,他们都没有带着打火石,就算有,那东西点起火来速度奇慢,根本来不及,他看了看已经把竹竿扎到他两腿之间的鬼幡,那东西只需再跳一下,他的下半身就得报废,他又看看自己的手,咬着牙终于下了决心,他决心要用自己的手点着这些硫磺,此时也顾不得自己也会被硫磺烧到。

正当他举起左手的时候,鬼幡突然高高跃起来,而从竹竿下面的空腔里,骤然伸出一只细腻腻,白花花的手臂,五指修长纤细,分明一只女人的手,这只手臂柔软异常,从竹竿底像一根白绫般飞将出来,又岔开五指,紧紧扣在他的脸上,他努力睁开眼睛,只见竹竿如人的腰身一样,带着那女人的头颅慢慢俯下身来,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在不到一尺的距离注视着自己,他不敢动弹,周身只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在这种寒冷中,一生中经历的所有痛苦经历仿佛都在蠢蠢欲动,要从大脑的禁忌区里跳出来,淹没整个意识。

潘老爷就站在老道身后,眼看着即使道行高明如老道者,竟也被这怪异的鬼幡折磨地即将失去意识,就在这关键时刻,潘老爷飞身一脚,狠狠地从侧面踢在老道的脸上,这一脚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鬼幡下伸出的白手竟然被他硬生生踢开,老道也被这一脚踢得恢复了清醒,他看准时机,在左手食指尖上用热气逼出一个小火苗,然后咬着牙顺手摸了一下身下的硫磺堆,就听见“嗤拉”一声,周围黄烟骤起,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硫磺味儿,就像点着了一根大爆竹。

潘老爷用手忽扇着四周的空气,把已经浑身发白的老道从坑里硬拖了出来,老道刚才这一下点燃了坑里的硫磺,燃烧的硫磺烟笼罩了鬼幡,等黄烟散去之后,他们只看到一根通体发白的竹竿戳在地上,主干上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如同水垢般的白色渣滓,看上去好像一根枯死的小树,硬梆梆又干巴巴的,已经变得既可怜,又无害。

不过这一下,老道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潘老爷把他拉上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硫磺熏得皮肤青白,衣服上都是破洞,胡子和眉毛也烧焦了,而且一只脚还崴伤。他一瘸一拐站起身来,先张开嘴,“噗”地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接着使劲咳嗽了半天。

潘老爷小心问道:“道兄,你没事吧?”

老道声音含糊地说:“没四儿,就四脑袋有点晕。”

潘老爷说:“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老道瞪了他一眼,说:“妈的,刚才把门牙吐出去了!”

潘老爷学着他的语调说:“没四儿,等你活过了八十岁,就能长出新牙了。”

老道捂着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娘的,你还有脸说,刚才我本想一掌拍死你,可后来想想,幸亏你这一脚,否则咱俩就都完蛋了!”

潘老爷说:“你知道就好,我那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老道举起自己已经被熏得发白的左手,心有余悸地说:“妈的,老子就剩下这只手了,刚才要是废了,我也就不活了。”

潘老爷带着坏笑看着他,心里暗自嘀咕道:“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踢你那一脚,让你死在这儿就得了!”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