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冥渡(1 / 1)

作品:《不知禁忌

这个洞口开在山中一个狭窄的缝隙里,从石缝中爬出来,周围都是荒凉的野地,此刻正是山中凌晨时分,清凉的野风带着潮湿的植物气味吹拂在人们的脸上,大家都使劲呼吸,想把这些天来堆积在肺里的令人不悦的硫磺味儿都清除掉。

又走了不多久,沿着山路下来,远远又听见黄河低沉的咆哮,他们知道定河村就在黄河边,这里离村庄不会很远。

由于时值清晨,山下浓雾弥漫,他们从山上下来后,就直奔定河村而去,在路上远远眺望而去,那村庄在雾中若隐若现,晨雾中的村庄里黑灯瞎火,不见有一点灯光,不过想来也是,谁家会在凌晨点灯呢?

他们摸着黑进入村中,发现这里跟山洞里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山洞里是热得要命,而村里的氛围则恰恰相反,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春寒料峭,它软软地渗入人的身体,让人感觉从里到外被逐步冷却。

村子里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狗的叫声都听不到,按理说,在这个时候生人闯进村子,各家各户的狗都会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以连锁般的反应狂吠起来,那样的话,虽说烦人,但也会让他们感到一丝亲切和轻松,可现如今的村中一片死寂,加上那种阴冷的气氛,无论是谁,心里都难免发毛。

进村后,他们按照原路去找赵有福,当初为了躲避日本人查良民证,是他出的主意,让张瑞年一行人躲到了圣母堂,这次回来,张瑞年打算让赵有福天亮后就撑船把他们渡过黄河去。

等众人赶到了赵有福家,发现他家的房门大开,走进房门后,发觉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张瑞年心中暗想事情有些不对,他们又慌忙来到周围邻居的家中,这些农户家中无一不是房门大开,而里面都是空空如也,连续几家,都是如此。

四人站在村中的土路上,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约翰说:“村子里怎么空了?”

周英南说:“为什么连续几天净是怪事儿?”

林晓月突然指着前方叫道:“你们看,他们在那里!”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借着微弱的晨光,众人看到雾气弥漫的黄河岸上,有很多人影晃动,由于黄河边上早晨雾太大,只能看到他们灰暗的身影,但见他们似乎很忙碌的样子,在沿岸不停地走动,好像是正在搬运什么东西,又好像是要赶着要到什么地方去,张瑞年充满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么早,他们在干什么呢?”

周英南说:“你看看,不光是大人在忙,连小孩子都出来了。”

林晓月说:“你们瞎猜什么呢!咱们过去问问不就得了,没准儿人家还能捎带着把咱们送过河去哩!”

大家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向河边走去,岸边的雾气比村子里还要重,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他们在大雾中走来走去,沿着岸边转了个遍,却愣是没碰见一个人。雾气中透出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好像空气中堆满了死鱼。可是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见到一条鱼。

阴冷的气氛越来越浓,他们挤在一起,生怕从浓雾中会冒出个什么怪物来,人们那根敏感的神经已经脆弱得经不起这样的恐吓了。

张瑞年小声嘀咕道:“邪门,刚才明明看到岸边的人来人往啊?”

林晓月靠在他身上,声音有些哆嗦:“瑞年,我,我有点害怕!”

张瑞年刚想安抚她两句,就听见周英南在那边叫:“瑞年,你快过来看一下!”

他快步赶到周英南那里,周英南正站在黄河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脚下奔腾流动的黄河水,他走到周英南跟前低声问道:“英南,发生什么事儿了?”

周英南指着脚下的黄河,说:“你看下面,那些村民怎么坐船走了?”

张瑞年踩着湿滑的石头,吃力地走到河边,趴在一块向前突出的石块上向下看去:只见黄河水如巨龙般扑向下游,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人站在岸边,就感觉整个地面都随着长龙般的巨浪倾斜而下,剧烈地震动着,河道下面水雾氤氲,远方的迷雾中,灰蒙蒙河面上有一艘同样灰蒙蒙的大船,船上没有扯帆,甲板上浮现出定河村村民们灰蒙蒙的朦胧身影,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大船上,而船在大雾中向河心驶去,又这样慢慢消失在雾中。他看着大船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

老约翰说:“这么早他们能去哪里呢?”

张瑞年把他拉到后边,说:“小心,我们看到的那些东西很可能不是人!”

周英南说:“不是人,难道是鬼?”

张瑞年说:“你们听没听说过,晚上死在河边的人,会在次日的凌晨时分被阴间来的冥船渡向阴间?”

周英南说:“不知道呀,还有这种说法?”

张瑞年说:“江南河多湖多,我从前常听老人说,行人出门在外,如果头天不幸遇难于水,就会成为那里的水鬼,第二天的凌晨,就会被冥船渡走,有人曾在清晨看到过灰蒙蒙的大船满载着行人,悄无声息地隐没于江心,所以人们都说江心阴气最重,就是每日正午时分都雾气蒙蒙的。如果水鬼没有被渡走的话,就会成为水里的孤魂野鬼,有人在河里游泳的时候,游着游着突然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着,后来人们坐船经过水面的时候,透过水面看到那人陷到了水底的淤泥中,双手拼命向前抓的样子,死状非常恐怖,你想想看,水面离水底差着好几米深,人怎么会突然陷进淤泥里,还做出那种姿势呢?所以都传说那是没被渡到冥间的水鬼在发泄怨气。”

周英南说:“船上那么多人,难道都死了不成?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集体死得这么突然?”

张瑞年说:“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希望只是我的幻觉,我感觉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

老约翰说:“他们最后会去哪里呢?我是说,你提到的这些,鬼魂。”

张瑞年说:“听老人说是冥间,不过谁又知道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冥界呢?也许是其他我们所不了解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又没去过。”

林晓月说:“别在这儿瞎扯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他们打算顺原路回到村子里,这时天色已经微微放亮,浓雾多少消散了一些,风渐渐大了起来,老约翰不停地揉着鼻子,显得很不舒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张,周,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难闻的气味?”

张瑞年说:“是有一股某种肉发臭的味道,不好,我感觉越来越糟了!”

他们顺着味道沿着河边搜寻,最后在一个深深凹陷的洼地里发现了气味的来源:全村的村民都被人杀死在洼地里,浓浓的血腥味从这里发散出来,弥漫在呼啸的风中。

众人好像傻了一样,呆呆地凝视着这一惨状,林晓月抽泣着说:“怎么会这样?”许久,张瑞年瞪着血红的眼睛,嗓音沙哑,低声咒骂道:“狗日的日本鬼子!”

老约翰问道:“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瑞年说:“日本人进村扫荡了,狗日的没几天蹦达了,开始实行三光政策了!”

周英南说:“你这么肯定?有没有可能是被人精或者其他怪物杀害的?”

张瑞年说:“你好好看看,村民们被绑着,让人推进了坑里,他们身上中的是枪伤,要是有什么人精来,它们怎么会选择这里下手?”

众人看着满坑的尸体默默无语,从年过花甲的老人到不满周岁的孩童,所有的尸体全都被铁丝绑住胳膊,他们此时仍旧瞪着眼睛,那些早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似乎正在回放着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人间惨剧。老约翰闭上了眼睛,双手不停地划着十字,嘴里喃喃自语祈祷着人们灵魂的安息,林晓月用双手捂着脸,低声地哭泣着,张瑞年和周英南则攥紧了拳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们用一上午的时间,从旁边挖来土,把村民们的尸体草草掩埋,薄薄的黄土刚好把人们的尸体盖住,他们又在坑前数了一个木牌,上面写道:定河村全体村民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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