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兄弟之争(1 / 1)

作品:《文工团往

去年春节阿寿来我家,算起来我俩三十年没见过面,那还是一九八五,我到重庆开完会,然后从重庆坐船,顺长江而下,千里江陵一日还,我和阿寿见了一面,那年我才三十三岁,远不到回忆的年龄,来荆州如同走了趟亲戚,所以没什么感触。

我和阿寿从上午十点一直聊到下午四点,聊在文工团的往事,不知不觉一瓶酒喝光了,我又拿来一瓶要打开,可他说什么不让我打开,我俩争夺时,他的手突然痉挛了,很久不能恢复原状,我说这可不好,得到医院去好好检查检查,阿寿说回沙市再去医院检查吧。不禁使我想起阿寿年轻时,他是那么强悍,偌大的道具箱子扛起来就走。

不觉得我们又聊起了阿炎,聊到阿炎时,阿寿脸上现出一丝悲悯之色,说真够难为阿炎兄的。

阿炎、明寿之争由来已久,从七一年一直到八五年,长达十五年之久,直到文工团分崩离析,就是那样仍然没有完结,阿寿在沙市艺术团,依然能听到从荆州传过来一些闲言碎语。

我初到文工团时,见阿炎除了练二胡和提琴,天天还抽时间练练笛子。我私下问阿高,团里有阿寿和阿祥吹笛子,为何阿炎还吹笛子?难道他为了那几瓶水果罐头?阿高搔了搔头不想告诉我,经我再三请求他才告诉我:阿炎和阿寿俩人较上劲了。

文工团下去演出,所用的那些道具箱子,阿寿扛一个,阿炎也要扛一个;阿寿扛一个大箱子,阿炎就扛比阿寿还要大的;阿寿扛起箱子,脸不变色心不跳,而阿炎就得坚忍着,装做没事儿人似的;阿寿扛完了箱子,蹬高爬梯装台,而阿炎得上厕所蹲会儿,喘口气儿。

阿寿交给党组织入党申请书,阿炎听说了,也向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阿寿冲到哪儿,阿炎就杀到哪儿,直到我调离荆州,仍没听说阿炎、阿寿入党。那时我真怀疑党支部出了问题,这么好的同志,十年如一日,居然入不了党?可我回京没两年组织科就找我谈话,让我写入党申请书,不久我就成为一名党员了。当晚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赶回文工团,专程为阿炎、阿寿庆贺,他俩双双加入了中共……。

一九七七年文工团要排练几个话剧,有台词的演员都需要剧本,阿岳指挥刻不过来,就把刻乐谱的任务分配给阿寿。那阵子要是学习就是半天,我们都趴都在抄谱台上练字,阿寿的字练得最出色,所练的字也适合刻蜡版,而阿炎练的是毛体,不适合刻蜡版,可他不服气,连琴都不练了,整日趴在桌上练阿岳体。

一九八一年,阿明携夫人到北京旅行结婚,说阿寿现任乐队队长,阿明还说阿寿和阿炎不那么较劲了,阿寿把阿炎尊为上宾,乐队开会时,讲完话都不问阿磬有何要补充?却问阿炎还有什么指示没有?我笑着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些年阿寿、阿炎确实累了,丧失了斗志;二是更加隐蔽了,因为俩人的处境都变了。

二零一六年文工团聚会,我从荆州一下高铁,就被阿炎等人接到餐厅,席间阿炎端起酒杯说:第一杯酒为阿寿……,阿炎哽咽起来……。我才知道前不久,阿寿患心梗去世了。

那晚阿炎也许喝多了一点,说那时他家庭出身不好,父亲解放前是国民党军官,阿炎说那时他拼死拼活地表现,都是因为他的家庭出身不好。我问阿炎加入中共没有?阿炎说文工团解散前夕他入的党,还是阿寿介绍他入党的呢,说这话时阿炎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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