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23 别怪我翻脸不认人(1 / 1)
作品:《大河峥嵘》站在这块独立于天地间的独石下面说了半天话,范文斌突然明白了,父亲将他叫出来单独谈话的意思。说来说去,只有一个核心思想,那就是不能坏了范家两百年积累的好声望。
于是,憋着一口恶气,怀着无论如何也要斗败这次挑衅、取得最后胜利的想法,与父亲的谈话结束后,就很急切地离开了老家。
开车刚刚出了村子,却一眼看见范大头一个人正蹲在路边抽烟。范文斌略微一思索,就将路虎车停住,摇下车窗玻璃,满脸笑容,很亲热地问:“四叔,你在这儿干嘛?”。
按照范有禄这一门亲堂兄弟“有”字辈的排序,他正好排在第四。故而,每次见面,范文斌强忍着心底的厌恶,不得不笑着叫这个没有出五服的人一声“四叔”。
范大头嘿嘿一笑,急忙钻进车里,用讨好的语气说:“斌斌,我知道你要去城里,就在这儿等你。”又说:“我去城里办点小事情,顺路坐坐你的小车。”说完,哈哈笑了几声。
对范大头这种要钱不要脸的人,范文斌恨不得踢他一脚,可是,有时候觉得也很可怜。父子两人好吃懒做,只要村里谁家过红白事情,就一跟到底,吃完最后一顿饭才腆着肚子回家,也不怕别人在背后议论说闲话。
儿子范文宝三十多岁时,范大头托村里有名的张媒婆,一个六十多岁的能说会道的老寡妇,四处张罗,才给儿子找了一门亲事。女方是大安县很偏远的一个山村的姑娘,要了很多彩礼。
结婚以后,范文宝两口子和父母亲成天为钱的事情闹别扭,吵吵闹闹地过不到一起,就搬出老院,各过各的日子,平日里很少来往。
先前,范大头见了范文斌,还一个劲儿说,等有了钱,就还娶儿媳妇时借的钱。后来,见范文斌也不催着要,就装作没有这回事情,再也不提还钱的事儿了。
此刻,见范大头说要去城里办事,范文斌即刻想到,他是不是要去找策划闹事情的幕后人?随即,笑着很随意地说:“四叔,你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我这几天手头上比较紧,缺钱。”
“斌斌,不是我不还你钱。你知道,四叔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先等几天吧。”范大头打着哈哈,说,“等以后有钱了,四叔肯定会还你的。”
“你啥时候有钱?有年没日子。”范文斌想引诱范大头说出去城里的真正目的,故意用话激他,“四叔,我要给员工发工资。你再还不上钱,我让公司全体员工去你家吃饭。”
他心中明白,范大头这种人,是绝不会白给人干活的,肯定拿了幕后策划人的不少好处,才非常积极地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假。
见范文斌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了这句话,范大头心中顿时一惊,急忙说:“等再过几天,四叔有钱了,就马上还你。”。
闹事前的那个晚上,有两个人来他家,给了范大头一叠钱,紧声叮嘱他,只要组织人马去大安县环保局闹事,完事后,再给他更多的钱,绝不会让他失望的。
那天早上,他先带人去了县环保局。可是,没有料到,却扑空了。环保局的领导都不在,要么到县政府开会去了,要么去了七彩石砂厂。接待他的一个女同志不敢擅自做主,就让他耐心等候领导回来。
就在范大头不知所措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从声音上判断,是那天晚上来他家的两人中的一个。那个人指示他,赶紧带人去黄河边的七彩石砂厂。
当他领着那群老汉婆娘,紧赶慢赶,风风火火赶到砂厂的时候,环保局副局长吴朝海已经陪同上级领导离开了砂厂,而场长王建国也遣散了工人,关了大门,刚刚走了。偌大的砂厂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看大门的老汉。
无奈,只好围在砂厂大门口,乱喊乱叫了一阵子,就悻悻然带着那伙骂骂咧咧的老汉婆娘,很无趣地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许多人都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将范大头恨恨地骂了一路,说他哄骗他们干了一件很傻的事情。事前,说好只去县环保局有事情,怎么骗他们又去了范文斌开的砂厂。乡里乡情的,居然干这样的事情?
范大头一路将头缩进裤裆里,任由那伙老汉婆娘责骂而不吭一声。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如今,按照约定,事情闹完了,也到该拿钱的时候了。事前,那两个人许诺事后给他一笔钱。
当然,这些事情,范文斌现在一点也不知道。此时的他,紧紧克制着心中的愤怒,想以讨要欠款的方式,套出范大头今天去城里的真实目的。
“四叔,你是不是在做啥大生意,过几天就有钱了?如果生意好,能不能把我也叫上,一起做?”范文斌听对方如此说话,知道有门了,心中一乐,随着对方的话,紧声问道。
范大头嘿嘿一笑,再没有说话。此刻,他记起了那两个人的特别叮嘱。只管拿钱闹事,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临走之前,那两个不知道姓名的人,站在黑暗处,紧声这样叮嘱他。
见范大头不再说话,范文斌暗自冷冷一笑,想,有你刚才说的这几句话,就够了。过不了几天,我要让你范大头吃不了兜着走。
范家渡距离大安新城区不到二十里路,说话间,就到了。范大头在滨河路下了车,沿着树木绿草环绕的马路,向前走去。临下车时,还不忘跟范文斌说了一句“有钱就还你”。
一回到公司,范文斌即刻叫来宁鹏,关起屋门,秘密商量起来。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番认真思考,他认为,要想查明幕后操纵这次闹事的主谋,还得依靠宁鹏这样的人。
这几天,宁鹏一直在工地上,冒着呼啸而至的寒风,除了监督工程进度质量以外,主要还和包工头岳延龙协商,看能不能将支付工程款的期限,再向后延长几天。
“宁总,不是我不同意,而是这群工人不答应。”岳延龙指了指还在寒风中干活的工人,苦笑着说,“天冷了,工程快要停工了,他们也等着拿钱回家。没有钱,让我咋办?”。
进入11月以来,电视上连续报道了好几次,说有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不日将南下,将会给黄河流域带来大风大雪以及霜冻,并且提醒各单位要密切注意人员财产的安全。
于是,岳延龙决定,一拿到工程款,就马上停工。眼看宽限的十天期限就到了,但工程款却没有踪影,急的他骂了几天娘,也不起任何作用。
之前,有十来个提前要回家的四川工人,成天跟在屁股后面嚷着讨要工资,还威胁说,如果再不一次性结清所拖欠的工资,就去县政府闹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逼得他没有办法,只好咬着牙拿出自己的钱,先打发走了这几个外地的工人。至于本地的工人,答应停工的那一天,结清所有人的工资。
望着寒风凛冽阴云密布的天空,岳延龙紧锁眉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用同情的语气说:“宁总,你看见了,这些工人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干活,再不及时结清他们的工资,我良心上过不去。”。
“不是不给钱,只是华城集团的资金很紧张,让你再宽限几天。”宁鹏冷冷一笑,冷声说,“你是段老师的表兄,这点面子,我想,还是会给范总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暗想,正是看在你岳延龙是段向梅表兄的面子上,范文斌才将这项油水很大的棚户区改造工程,承包给你的。如果换做我,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情呢。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国内煤炭市场火爆的时候,在蒙县开小煤窑的那段日子,是宁鹏迄今为止,一生中最风光最得意的岁月。日进斗金,腰缠万贯,人见人巴结,好不逍遥快活。
见他发了横财,很多以前没有来往过的甚至不认识不知道的所谓七大姨八大姑,都纷纷找上门来,恳求他看在几辈子亲戚的脸面上,让他们在他的小煤窑干活挣钱。
起初,宁鹏来者不拒,收留了很多沾亲带故的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渐渐发现,这些所谓的亲戚,根本就不是来正儿八经干活挣钱的,而是想凭借着与老板有一点亲戚关系,成天混吃混喝混钱的。
于是,宁鹏牙一咬心一横,拉下脸,将这些所谓的亲戚,全部辞退了。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惹来了一片叫骂声,还有人公开扬言,说要与宁鹏一家从此断绝亲戚关系,一辈子不来往。
从这以后,宁鹏得出了一个很深刻的血淋淋的经验教训。这就是在自己的企业里,最好不要收留那些所谓的亲戚,否则,不仅企业搞不好,自己的名誉还会受到影响,甚至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像人。
当初,华城集团要将棚户区改造工程承包给岳延龙的工程公司时,在公司董事局会议上,宁鹏就想阻拦,但看到范文斌态度很坚决的样子,只好将冲到嘴边的那些反对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岳延龙是范文斌的妻子段向梅的一个远方表兄,这层关系,宁鹏很清楚。他之所以想阻止范文斌这样做,就是因为自己曾在这方面吃过很大的亏,担心到头来,招致公司利益名誉两方面受损,而不是不相信岳延龙的工程队没有这个承包实力。
此时,迎着越来越凌厉的寒风,岳延龙瞥了一眼宁鹏,用很果决的语气说:“宁总,咱们已经把臭话说到前面了。我已经答应宽限十天了,你再让我宽限,还不如将我扔进黄河里喂鱼得了。”。
说完,不再理会宁鹏,转身钻进工程队临时搭建的彩钢棚里,烤火去了。外面很冷,冻的他有点招架不住了,也想借机避开这个让他很厌恶的宁总。
当宁鹏坐在华城集团总裁宽大舒适温暖的办公室里,向范文斌很详地细叙说完岳延龙的态度后,露出一丝苦笑,片刻,有点无奈地说:“范总,工程款看来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拖延下去,说不定真地会出事情。”。
范文斌也是无奈地微微一笑,紧盯着对方,冷声说:“老同学,工程款的事情,你再不用操心了。”这一次,他将宁鹏找来,不是为了工程款的事情,而是另有要紧事情,让他去办。
见范文斌这样说话,宁鹏微微一怔,脸上即刻流露出一丝疑惑,暗想,难道工程款已经有着落了?少许,不明白地问道:“你有办法筹集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