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王建国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来见范文斌。屁股在沙发上还没有坐稳当，在华城集团豪华庄重的总裁办公室里，就接受了总裁的一连串严厉的追问。

听完王建国的叙说，范文斌顿时感到一丝紧张。自华城集团成立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了很多，但让他感到紧张的是少之又少。两道如刀锋一般凌厉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对方，片刻，冷声追问道：“这就是这个月亏损的原因？”

见此情景，王建国也不由得一阵慌乱，满脸无奈地急忙辩解道：“范总，国庆节后，也不知道是啥原因，那些老客户，都不再从我们这里进砂石了。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嫌我们的砂石质量不好，达不到要求。”

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上市公司总裁，他从心底里有一种浓重的敬畏感。方才，接到董秘赵瑜的电话后，就觉得事情不妙，不敢耽搁一秒钟，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赶来公司总部。

屁话。听完王建国的话，范文斌脑海里马上迸出了这两个字，强力克制住心中的怒气，暗想，采砂场建立至今，已有十来年时间了，除了为大安县蒙县等周边城乡的提供优质的工程建设砂石之外，还为西靖市等地的一些大型建筑公司服务，口碑一直很好，怎么突然就质量达不到要求了呢？

“老王，你调查了没有，到底是质量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范文斌的冷峻的目光一颗也没有离开对方的脸面，继续厉声追问道，“那些老客户现在用的砂石，是从哪里进的？”

面对老板咄咄逼人的目光和语气，王建国越发慌乱，赶紧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语无伦次地说：“事情出来后，我就私下里调查了。那些老客户都跑到蒙县的一家砂场去了，说那里的质量好。”

在大安县，华城集团下属的这座七彩石采砂场，不论从规模还是从产量上来说，都是最大的。如果这里的砂石质量不过关，那么，就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好的了。

听完王建国的话，范文斌立时明白了。这个月砂场亏损的根源，不在管理上，也不在砂石的质量上，而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捣乱，将那些老客户全部拉到蒙县的采砂场去了。

根源找到后，范文斌情不自禁地心中发出一阵冷笑，暗想，果然有人跟华城集团过不去。少许，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客户都跑到蒙县，是什么人暗中做的手脚？”这次，问话的语气不再像起先那么严厉凶狠了。

“我问了几个人，但他们都支支吾吾的，不说实话。”王建国很肯定地说，“不过，我推测，敢跟我们作对的人，恐怕不是一般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个开车拉砂石的司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还是国庆节长假的一天，趁工人们装砂石的机会，那个司机意味深长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老王啊，我这是最后一趟拉你的砂石了。”

王建国还以为他想跳槽，不愿在现在的这家建筑公司干了，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如今回想起来，才恍然大悟。那个司机肯定接到了自己老板的通知，国庆节后，就不再拉七彩石砂场的砂石了。

“老王，你能看到事情后面隐藏的人，就已经很有些眼光了。”起初，因为憋了一肚子郁闷气，说话的语气很严厉。现在，事情弄清楚了，责任不在王建国身上。于是，就借机表扬了他一句。

范文斌知道，王建国小学还没有毕业，就因为家庭贫困，作为长子，不得不跑出来挣钱，在一家工程队里干活，很累很辛苦，但工钱很少，有时候还拖欠。期间，吃了很多苦。

后来，自己好不容易拉起了一支小建筑队，专门替大公司打杂，可是在一次施工时，由于不慎，一个工人粉刷墙壁时，从四楼掉了下来，当场摔死了，赔了很多钱，才将事情摆平。

这起意外事件，不但将以前挣得钱全部赔了进去，还欠了一屁股债，讨债的人快把他家里的门槛踏平了，没有办法，只好跑出来打工挣钱。

看在王建国是个忠厚人又能吃苦的份上，范文斌才收留了他，让他去了采砂场干活。一年之后，原来负责采砂场的一个四川人因故走了，王建国才当了这里的负责人。

“黄卫东那边有没有动作？龙润嘉苑的砂石，是不是也从蒙县进的？”片刻，范文斌又冷声问道。当初，为了笼络范文斌，翰弘电器和华城集团签订了合同，建筑龙润嘉苑所需的砂石，全部由七彩石砂场供应。

见老板问起黄卫东，王建国清楚一点华城集团和翰弘电器交手的恩怨内幕，急忙实话实说：“没有。他们的砂石，一直由我们提供。黄老板那边，好像没有什么动静，钱款也结的很及时，从来没有拖欠过一分钱。”

老板之间的事情，距离自己很远，他不想也不敢参与。如今，王建国只有一个很简单也很实际的想法，那就是多挣钱，赶紧给大儿子娶媳妇。今年，大儿子王世军，已经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也在七彩石砂场打工挣钱。

前一个月，花了将近一千块钱，请了一个大安县城里很有名气的媒婆婆李妈，让她给大儿子说一门亲事。昨天，李妈打来电话，说已经看好了一个姑娘，让王建国父子准备准备，有时间去女方家一趟，让姑娘见见王世军。

王建国自然明白，所谓的准备准备，那可是要拿钱准备的。当天晚上，父子两人坐在砂场那间低矮的土屋里，愁眉苦脸地商量了大半夜，最后，决定这个月的工资一发，买些礼物，就和李妈去一趟女方家。事情最终成不成，礼物总要买的。

为此，在申报本月工资表的时候，他顺便说了一句，让董秘赵瑜催一下老板，能不能快点签批。对儿子的这门亲事，他心中无数，总担心因为自己穷的缘故而最终黄了。眼看儿子年龄一天比一天大，父母亲能不发急？。

此时，听完王建国的话，见黄卫东没有因为有人在背后故意整治华城集团而落进下石，范文斌觉得心中略微舒服了一点，暗想，这黄世仁，还是讲信誉的，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做的还像个人样子。

后来，当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时，范文斌才清楚，这个时候的黄卫东，根本顾不上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如何摆平儿子黄承宗引发的一系列烦心事上，也就是大安全县人传说的黄三太子聚众吸毒而被警方拘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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