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生活本来就是絮絮叨叨的原料加上柴米油盐的佐料，呈现出来的味道得看夫妻二人下的功夫和火候。

今天早上，玲玲早早就起床了，摸着蓬蓬松松的头发，穿着拖鞋踢踢蹋蹋地从李身边走过。李一边端早餐上桌一边说：“公主，等会我和妈妈送你上学好！”

“不去！今天真没有心情听课，您还是帮我请个假吧！”玲玲从兜里拿出一把梳子，一边梳头一边贴近他说：“我刚看到妈的气色好了很多，您真有本事！”

“多谢多谢！”李军刚用广州话说，“这个家没有你妈成不了。我们对她一定要好一点，哄哄她。”想了一下说：“大人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安心读书。不然，我跟妈妈交不了差，老说我护着你。”

“耙耳朵！”玲玲啐道，不情愿地点点头。头梳好了，又跟在李军刚背后细声细语说：“不过爸爸您还做得不够好。”

李军刚回头笑了笑，连连眨眼：“不知大师有何高见？”两人嘿嘿地笑，玲玲装得高深莫测:“我可以教您！”

“我有点点时间就收拾家，你们两个有时间就磨磨唧唧个没完没了。遇上你们，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王超英在洗厕所，把门拉开一些，推了推眼镜。“你看看！”

“怎么大清早的你就洗厕所？唉，先吃饭。”李军刚高举了双手说。

“妈！”玲玲转过身来，很真诚地点头。

“今天早上兴趣来了，厕所随便洗一下，还有几分钟就好了！要不，你们先吃吧！”王超英坦然一笑，拉了下门，又故意留了一条缝。

“爸，问您几个问题马上回答不许想。一日三餐，妈妈最喜欢和最不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GO！”玲玲挥了一下胳膊。

“早餐，妈妈不喜欢豆浆和豆沙包，最喜欢菜包稀饭和油条。中午不喜欢萝卜和芹菜，喜欢青椒炒肉丝和蕃茄汤。晚上不喜欢吃米饭，喜欢吃面食，加个鸡蛋就很高兴了。平时家里备点苹果，她下班回来会吃一个。”李军刚回答很快，像放鞭炮噼里啪啦。

“胡说，晚上吃面食是将就你呐李军刚！”王超英忍不住大声说道。

“其实妈妈最喜欢吃炸土豆丝，又黄又脆的那种。”玲玲格格地笑道。

“老天，那是将就你呐！你是公主嘛！你不高兴，你爸就没完没了唠叨。”王超英开始洗手，边说边笑，笑声非常的清脆。

玲玲哈哈大笑：“爸爸，我说妈妈会偷听的嘛！”

“她又不是第一次了。”李军刚嘿嘿笑道。

“你们俩找死？！”王超英恍然大悟，哗地一声拉开门，忍不住笑了，挺得意的。

在这样的笑声里，李军刚有些遗憾也有些满足。掐了一下大腿:这辈子就这么好好过！

早餐店里，王健闭目养神。小徐轻手轻脚地坐了下来。过了一会，王健睁开眼睛，用指头掐着鼻梁和眼睛，微微地展眉：“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个家伙弄的刀都是假的，唬两钱。你哥打了人医药费跑不了，情况特殊，所以也没什么事。你妹妹的事情有点小麻烦，有人死了，要查。”小徐把早餐推到王健面前。

王健点头，面露微笑：“那人你认识？”

小徐笑得很僵硬：“不认识！是我一个混社会的哥们打听到的，那家伙黑白都沾不上，胆小，瞎混。要不，找个人整他一下，要他消失都可以。”小徐眉飞色舞地说着。

“别节外生枝画蛇添足。医药费我出，但是不要让我哥知道。这件事情其实发生得刚刚好，你找几个人去骚扰一下我妹夫。但是有一点，不伤害他，我妹妹和侄女就更不用说了。我的目的是让他分不开身来。”王健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徐怔了怔，一脸的狐疑:“大哥，骚扰有什么用？”

“调虎离山！”王健说着开始吃早餐。这家早餐店远近闻名，这个点，人来人往的，老板都忙不过来。王健吃的直撇嘴，说：“你表弟到底有用没用？都没听到消息。”

小徐马上拍胸口保证：“大哥，我跟您讲:他们干好事呢，那是不可能的；干坏事呢，那是游刃有余的。他们把厂里的监控位置都摸得一清二楚，还和厂里的人打成一片。您一句话，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就是要她死，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王健把吃的推到他面前，笑着说:“你怎么就这么坏呢？动不动要人命？这是和谐社会！她真死了我们有好日子过吗？这个女人以前跟我好过的，有感情基础的，有点钱就膨胀了高高在上。人穷志短。我得想个办法让她穷，让她来求我，我再陪她耍耍。”

小徐眼睛不眨地看着王健说。

“这个世界有什么人让你一生都忘不了，就是让你觉得遗憾的人。若隐若现。”王健又叹息一声，用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

“你是说爱情吧？”小徐开吃，冒出一句。

王健的脸变了色，心想这不是对牛弹琴吗？对方却毫无察觉只管吃喝。王健开始擦嘴，不紧不慢地问：“有没有女人喜欢你？”

“当然有呀！”小徐声音大了说，又叹了一口气：“高二时有一个女的真的喜欢我，当时嫌她太矮就拜拜了。向前年回老家看到她，连小孩都七岁了。男人比她大十几岁，有钱。过的比我好。”

“你还念过高中？”王健有些诧异，小徐用力点头。

“那你后悔吗？”王健的脸像纠结的麻花。

“后悔有什么用？嫁给我肯定不幸福。”小徐叹气，还有点自知之明。他的脸上浮现过一些压抑过的痛楚，但很快就一闪而过。任何一段爱情，失去和得到在不同人的心中留下的印迹是千差万别。小徐吃完了啧啧嘴，仿佛那已经是过眼云烟，而后烟消云散。

几句话里，王健脑海里浮现出高中时情景。那时的他青春阳光，引以为傲的从小学到初中都是班长，字也写得非常漂亮。虽然家里穷，穿不上“时髦”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也不太干净。但谁也没法掩盖住他的光芒，喜欢他的女生也特别多，同时也遭到男生们的嫉妒。有一次，他被人打了，原因是一个女生结他写信他也回了，而那个女生对他的字迹爱不释手……

此后，和他说话最多的是刘亚。明目张胆的约会让许多人死了心，当时的刘亚深深的感动。因为她的成绩真的不好，考上大学是绝对不可能的。前途更是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感情又那么的真挚和清纯。而他，两人都非常清楚，至少，考大学是易如反掌……

这难道就是宿命？从开始就决定了结局？

这时候手机响起，王健一看，面色难看：是王方。“喂！”

“阿健，妈和大嫂说要来接大哥。”

王健的声音突然变大了:“叫他们好好呆在家里，煮好午饭乖乖等着，不要疑神疑鬼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还混什么混？”

那边王方笑声朗朗:“威风！那我也在家等你？”

“知道了还问？”王健说完挂了。

阳光暖暖，天空湛蓝，云朵飘逸。此时是上班高峰，行人匆匆，车辆漫漫。街边的树绿叶葱葱，两边的店面已经全部打开，准备新的一天到来。坚定而光润的高楼大厦，像山峰一样巍峨，又更加的挺拔。成都的早上，给人一种安定和华丽的感觉。

王健走在斑马线上，看看天看看四周说:“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一般！”小徐说。

在楼下，一大家人见到王有志欢天喜地。黄莲拉着王有志左看右看，仔仔细细。出来的时候，王健还让他理了发洗了澡，穿上了新衣服，整个人也有气势得多，除了黑眼圈。两儿子在旁边欢呼雀跃。在王超英的示意下，李军刚将厚厚的钱塞给黄莲，她看着李军刚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几下后又悄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杨菊红在门边眼泪汪汪地看着儿子，擦了一下眼睛然后进厨房和王方端着菜出来，大盆满碟的，桌子上连放的地方都没有。王道金最近闹风湿又肚子痛，瘦了不少，走路一瘸一拐，蹒蹒跚跚地坐了下来，左手一直在抖。

“你妈昨晚一直没有闭眼睛！”王道金给儿子倒了满满的一杯酒。——这话说明他自己也是没有闭眼的。黄莲又夹了一些肉放在他碗里，玲玲也夹了一块，两个孙子也跟着夹了菜过去，你夹一块我夹一块，堆成了一个小山尖。

“今天我陪你喝点，高兴。”王道金笑了一下，泛黄的脸皮皱巴巴的。

“酒要少喝。”杨菊红站在旁边缓缓地说。人多的时候，她就爱站着吃东西，不上桌。

“妈说的对！”王方说完了又低下了头，满脸通红。惹来一桌子人羡慕的目光。王健咳嗽一声，脸有些红。按照老家的习俗，女方还未正式嫁进门，‘妈’就叫早了，更不能在众人面前‘管教’男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