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和刀剑讲道理(1 / 1)

作品:《劫道行

战马打着鼻响,间歇响起不耐烦地铁蹄落地声,声虽不大,但在这宁静的寸头溪畔,夹在着几丝鸡鸣犬吠,却是异常惊心。

老村长叫大儿子搬了张竹凳,自己站上去扒在围墙边,看着那名年轻人,老村长不禁担忧起来,虽说这名年轻的剑客厉害,但如今只消粗略的扫一眼便知结果了。

看着那将村口堵得水泄不通的铁骑,一眼扫去也望不到个尽头,少说也得有千把来人。一想到原本平静安宁的饶溪村既有可能被这些铁蹄所践踏,村长便心如刀绞,暗骂自己昏了脑袋,好端端的去报什么官!

杨亥民神色冷清,心中却不由嗤笑起来,好大个场面。

“慎帅,便是此人违抗法令,还打伤士卒。且此人自称是姑苏六案祸首”先前那名吃瘪的偏将摆出那一张近乎献媚似的笑容,但话到一般却见慎真那一张铁青面色不由得止住了话头不敢再说下去。

杨亥民看着那些打着仇家军旗号的铁骑,又看了看几张熟面孔,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抱拳道:“久闻慎帅大名,但此处不是话语之地。”

“慎帅是不是先退”斛城太守胡奎低了慎真一个马头,身为仇家军的老人,早在白马城便见过杨亥民,虽然接触不多,但这位外乡剑客本事他是见过的,而这位年轻人和郡主情况自己虽然不知是否真的像外界传闻一般,但他却一眼认出杨亥民身后背负的那名梧桐正是郡主仇凰的爱剑。

慎真闻言轻轻颔首,而后道:“胡太守,你带一哨兵卒将此人带至溪亭。”

“是。”胡奎带着几名亲卫策马来到杨亥民面前,微微颔首道:“不知杨公子可还记得在下?”

杨亥民微微一笑道:“夜破萧家堡时,记得你还只是个牙将,现在看来是高升了啊。”

胡奎哈哈一笑,抱拳道:“那时若非公子先登,就算是剑州将军也未必能够一夜拿下萧家堡呀。”

杨亥民仍是那副笑脸,对于这种客套话不置可否,胡奎口中的剑州将军就是那位白袍陈之庆了,虽不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那条黄河密道的,但以他的能耐,一个萧家堡还是应该能拿下的。

“请!”杨亥民淡淡道。

胡奎与几名亲卫将杨亥民围在中心,随着大军出了村口。

那位老村长见军队走了,终于是长舒一口气,好在大儿子搀扶之下这才没有晃倒,如今看来村子是没事了,但这位年轻人被带走,老村长总觉得亏欠了什么似的。想到这里,老村长也只能一声叹息,民不与官斗啊。

“柱子,你跟村里那几个泼皮村妇招呼一声,谁要再敢找柔娘家的麻烦,别怪老夫无情了。”老村长沉声道。

柱子闻言点了点头,但又想到自家那个娘们与那些村妇也是一个德性,自己只不过是觉得柔娘那丫头家里可怜,没个男人,也就帮着照料了些,不曾想那婆娘竟打翻了醋坛子。如今老爹发话了,柱子底气也就足了,说什么也要重振夫纲!

“唉,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那个年轻人没事吧。”老村长摇头一叹,杵着拐杖便进了屋。

溪亭,偏将王发与那千人骑士远远的将小亭隔开,看着那一路与太守有说有笑的年轻剑客,王发整个颗心都悬着,不上不下,难受,想哭。虽然慎帅没有说什么,但没有当即拿下此人,王发便意识到其中有些猫腻了。但此人无论如何也是轰动姑苏六案的祸首,即便他们有什么关系,也不会轻易的放过这小子吧?王发如此自我安慰起来。

“杨公子,你让本帅很难做。”慎真抿了一口刚端上来的清茶,面无表情道。

杨亥民看了一眼神色古怪的胡奎,微微一笑道:“我是我,她是她,我俩已无任何关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亥民虽然在笑,可心里着实堵得慌。

慎真深深看了杨亥民一眼,要说这位年轻人是为了权势才接触仇凰的,他自是万万不信,坊间那些流言蜚语他也从来没回事。从白马仇府挺身而出,再到烈须三战,一桩桩一件件慎真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从内心上来说他的确很欣赏这个年轻人,有勇有谋,但公是公,私是私,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绝不能有一丝倾斜。

“既如此,杨公子便与本帅走一趟?”虽在作询问,但其身后那十名亲卫,十柄阔剑,动作一致,缓缓出鞘。

胡奎微微一愣,正要打全场时,却听杨亥民噗嗤一笑,背后梧桐无风自动,出鞘寸许。

“慎真,你是要与本公子讲讲刀剑的道理么?”杨亥民目光冰冷。

小亭之中气氛骤冷,清茶温度不在,慎真微微眯起眼睛道:“本帅知道,那六人死有余辜,但其罪行无几人知晓,世人只知其冤死。姑苏州人心惶惶,本帅不能没有个交代。”

那六个人有暗地煽风点火的,有嚼舌根的,慎真也知道,但他希望的是用律法处置他们,而不是以这种手段,侠以武犯禁!六案在前,打伤士卒违抗律法在后,倘若人人如此,还要持节令做什么?

说到底,还是二人的理念不同,杨亥民是武夫,便以武夫的行事准则来处理那六个人。而慎真是一方大吏,希望能用最为公平的律法手段令人心服口服。

慎真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亭外,偏将王发一直在注意亭内状况,见亭内剑拔弩张不由大喜,连忙喝到:“保护慎帅,诛杀此贼!”

顿时间千骑迈动,杨亥民轻轻扫了一眼王发,背后衣衫好似浪花一般泛起一阵细微涟漪。而王发则大汗淋漓,并非是热得,还是被那一阵刺骨寒意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见那枣红烈马之上一个青皮汉子高喊道:“草民有事,求见慎帅!”

“他来干什么?”杨亥民眉头微微皱起。

慎真亦感疑惑,轻轻抬手,众骑放李和平入内,只见李和平翻身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慎帅,饶溪村盗马之事为小人所起,与杨公子无关。”

“哦?你是来自首的?”胡奎自是知道这件的事,本就不愿与杨亥民兵戈相见的他立刻转移话题。

“是!但所谓的殴打士卒,却属诬陷!”李和平咬牙道。

胡奎站起身来,来到李和平跟前问道:“细细道来。”

但当李和平将事情原委全部道出之后,胡奎面色已是一阵铁青,慎真的目光更如寒刀。

“王发,此人所言属实否?”胡奎冷冷道。

王发闻言立即一阵小跑来到几人面前,淡定道:“回大人,此人所言半真半假,我与手下兄弟得报有盗马之贼,便往饶溪一行,后欲捕此人却遭其反抗。所谓的强抢民女,绝对是纯属诬陷!”

胡奎闻言瞥了一眼亲卫,亲卫会意,又点出几名当日与王发同行的士卒,几名士卒供词一致。

“诬陷官差,可知何罪?”胡奎皱眉道。

李和平闻言赫然抬起头来,方才那一重重叩首已将额头砸出大块淤青。

“不知,但小人之言却是句句属实。”

“如何信你?”胡奎沈声道。

“我”李和平哑然。

就在此时,又有亲卫来报,说有一女子与一妇女求见。

“民女柔娘,民妇裴氏”见小娘与其母都来了,李和平怔了怔,却见妇人瞪了李和平一眼骂道:“愣头的小子!”而小娘则对李和平甜甜一笑,似在说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小娘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与众人,声音虽小,却不像李和平那般表达不清。

等到小娘说完,慎真冷冷的望向王发与那一众士卒,而王发与那些士卒齐齐跪下朗声道:“绝无此事!这小娘与那汉子要好,自是帮着说话。王发问心无愧!”谁都知道慎真是个只讲军法不讲人情的主,要是松了口即便不死也是削手断腕,与其如此倒不要一口咬定是其诬陷,王发还真不信了,几个刁民还能泛出什么浪花来。

所有士卒都在看着王发,身为同袍,自是站在王发的立场上来思考,一时间许多声音都向着王发等人。

慎真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到杨亥民身上,见杨亥民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慎真终于开口道:“杨公子,当时你也在场吧。”

杨亥民嘴角微微挑起,笑道:“我在场,全村的人也都在场。将军何不看看被挡在军队之后的村民们呢?”

慎真闻言猛然站起身来,眺目望去只见,饶溪村村民一个不少的站在村口,见慎真望来,老实了一辈子的村民们纷纷跪下。

“连朴实的村民们都敢和刀剑讲道理了,真相还用问吗?”杨亥民收敛了笑容,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大概以后也不会回这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