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公主心仪将军许久,还望父王成全!(1 / 1)

作品:《公主无心,请君和离

“你回府去,我进宫跟父王回禀。”梅文锦温声哄着她。

“你……早点回来好不好……”慕容念心里有些累,不想离开他的怀抱。“我好难过……”

“好……”

慕容念最近都难得的懂事,从梅文锦怀里抽身出来,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梅文锦目送她坐上马车离开,才往宫里走。

慕容淳不是不知道后宫和前朝之间隐秘的联系,只是他觉得暂且无伤大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等到梅文锦和宋允最终把案子的结果呈到他面前时,他一连摔碎了两个茶杯,都还没消气。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敢背地里算计他,是从未将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了。

如今连朝中重将的性命都算计进去了,是完全不拿大燕的国运当回事!

他一介帝王尚且要为国为民委屈自己,舍去万般所愿,将全部心血都拿来治理朝政,求世道安稳,百姓乐业,天下太平。

前朝后宫不让他省心就算了,竟还要拿他苦心经营的结果来开玩笑,只为求自己所得,便可以置这天下于不顾了么?

好在他最终同意了梅文锦和宋允的请求,查了后宫,若是他当时为了自己的颜面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他这高高在上的帝王还要被人当多久的笑柄?

还有堂堂的穆国公府,也要因此而蒙冤,即便他能想办法不追究穆淮的责任,可这对大燕的军队会有多大的影响,他自己都无法估量!

听着梅文锦和宋允禀报完情况,慕容淳沉默了许久,好不容易压住心头的杀气,闭眼思索了一会,继而睁开眼,肃杀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牵扯其中的人,两位爱卿有何看法?”慕容淳沉声问道。

“意图祸乱朝政的主谋,还请陛下按律法处置!”宋允查案多年,深知这其中的利害,若此时处理得糊里糊涂,只怕恶果深种,将来动摇国本。

“这个朕自然不会放过,朕问的是名单上的这些人。”说着,慕容淳将他俩呈上来的这份名单往前推到桌边。

宋允一时也不好回答了。

此番穆淮出事虽然发生得突然,但却像预谋了许久一般,问题一个一个铺垫好,证据和罪名一个一个扣下来,这其中并非没有漏洞,可朝中重臣却没有几个敢为穆淮说话的。

不过是被人揪到了小辫子,眼下只能周全自己的利益。

武状元阎嵩与淑妃联手陷害穆淮,看起来毫无可能的事情,偏就这么发生了。

淑妃身处后宫,虽然位分不低,但慕容淳只做了些表面功夫,对她没有太多情分,平尧也是她女儿,他却没那么喜欢。

因着不怎么得宠,淑妃虽是每月拿着份例,却满足不了她的野心,偶有大臣想要推举个人,想方设法与她有了联系自然是不会亏待她。

而平尧自小就知道自己和慕容念之间的差距,心里早就不平衡。

她眼睁睁看着慕容念去求了父王想要嫁给穆淮却被赶回来思过,她第一次知道,父王也会对这位长公主发怒,她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见慕容念没有得偿所愿,平尧便以为自己有机会,那样一位将军,天下有几个女子不仰慕呢?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宁做英雄妾,不做小人妻。

她慕容岚定要嫁给穆淮,她和慕容念不同,慕容念得到的太多了,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怕是慕容淳都要建一座摘星楼去为她够下来。

而慕容岚若是想要什么,便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得到。

穆淮也是如此。

她是真的想做他的妻啊,有朝一日她能和他一起各自骑在马上,号令千军,成为他的臂膀,或是成为他的一把利剑,她都心甘情愿。

她才不会像慕容念那样,只会撒娇任性地拖累别人。

可是穆淮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慕容念一个人,那日接风宴,她也在席间,她眼睁睁地看着穆淮的眼神落在慕容念身上不舍得移开。

她想抓住这次机会,让穆淮知道,自己有多在意她,哪怕她的手段不那么光明正大,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铤而走险,跟母妃一起和阎嵩联手。

慕容岚没有想到的是,人心不足,她以为她们母女二人能掌控住全局,却不知道阎嵩野心更甚,反将了她一军,差一点,她就亲手害死了穆淮。

而阎嵩在兵部任职这大半年来更是耐不住性子,他也一身武艺,怎么就得不到陛下重用?

什么军功最后都落到了穆国公府,他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武状元,是要振翅翱翔的雄鹰,怎么可能甘心在个草坪上扑棱翅膀?

好不容易和淑妃联系上,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她们是妇人之仁,只想着些儿女情长,而他阎嵩要出手就定要生扼其喉,他要取代的是整个穆国公府,他要的是这大燕军队首领的位置!

穆淮太碍事了!

如果能除掉穆淮,那么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离自己想要的位置更进一步,甚至将穆淮取而代之!

那才是他应该坐的位置,他会在那个位置上打下赫赫战功,让大燕万民敬仰!

贪嗔痴,皆是妄念。一旦生根发芽,便会搜刮理智,肆意生长。

都以为是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却不曾想过,世间哪有那么容易就求得的事情?

案情已经明了,宋允和梅文锦知道了慕容淳的态度和指示,便从御书房退了出来。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过不了几个时辰,大燕的朝堂便会发生一场山洪,能冲毁多少人的官场之路,便不得而知了。

梅文锦望着满天星斗,悄悄叹了口气,徒步走回了驸马府。

这京都的路,他好像还没有好好丈量过,两年前打马游街,他十分地不自在。

他不习惯被那么多人看着,更不习惯被那么多人膜拜。

他不过是运气好了一些,不值当被这么对待。

这两年,大概花光了他所有的好运气,能陪着慕容念长大,看她一颦一笑,没有被那些肮脏的东西沾染分毫,难得的干净。

明日过后,这朝堂的洪波暗流,这驸马的人前风光,与他,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吧。

念儿,也能得偿所愿。

他不能贪恋这几日慕容念对他更甚的依赖,他知道,慕容念只是一时想要依靠他而已,她心里真正惦记的,只有穆淮。

他一个人,惯了的,不管是生是死,前路如何,都不会有太多人记挂。

大燕的朝廷还有那么多的可造之才,明年又会是新一年的科举,会有新的人来成为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少了他,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念儿不仅会有陛下与皇后护着,往后还会有穆淮陪着,他更不应该再虚占着这个位置了。

这么想着,便到了驸马府,梅文锦站在院子里许久,这是陛下赏赐的府邸,为了让慕容念住得舒心,费了不少功夫,和他以往住的小破茅屋是彻彻底底的云泥之别。

他起先还不怎么习惯,所以书房的布置便极尽简单,他那时是为了让自己别忘了人生前二十几年的辛苦,颇有些卧薪尝胆的意思。

唯一让他感到安心的,便是进了这座府邸便能看见慕容念。

走进书房,慕容念还像前几天那样,在他那张简陋的床上睡着。

梅文锦在床边站了许久,等身上的寒意褪尽,才走到床前想把她抱回寝殿。

从书房到寝殿,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漫长到这两年的时光在他面前重演。

一路走过去,好像还能看见大婚时慕容念娇俏委屈的模样。

偶尔进了宫被慕容淳训了两句,回来会抓着他的袖子委屈巴巴地问他,为什么成亲以后父王对她凶了很多。

那时她眼里闪着泪花,强忍着不掉下来,忍不住的时候便拿手一擦,撅着嘴赌气跟他说,以后再也不去看慕容淳那个老头子了,自己好心去看他还要被他训话。

然后过不上几天她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会屁颠屁颠地跑去慕容淳那儿晃悠。

去年春天皇后邀请各宫妃嫔和王妃命妇进宫赏梅,慕容念也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支红梅,浮光锦的披风上落了点点雪花,头发上落的雪花化成了细小的水珠,连睫毛上都沾了几粒。

梅文锦当时站在屋子里,见她朝着自己跑来时的样子,心里暖得不像话。

等她走近了,他为她解下披风,理好头发,问她累不累。

慕容念摇摇头,把手里的两支梅花揣到他怀里,眨着眼睛小声说:“这是我趁母后不注意偷偷折断的,要是被发现了,母后肯定又要说我没个公主的样子了。你可要好好保管呀!”说完还很像模像样地拍了他胳膊两下,好像把什么贵重的东西托付给他一样。

慕容念这样的人,要什么没有,偏就对这两支梅花这么上心,好像比传国玉玺还让她珍视。

梅文锦一直都记得,她当时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像雪花融化在她眼底,透出清凉如星子般的光辉。

说完也不等梅文锦回话,又拉着碧桃跑出去玩了。

也是这一天,慕容念出门忘了穿披风,晚上回来的时候有些受凉,趴在饭桌上不想吃东西。

是梅文锦好说歹说才喂她喝了半碗粥,等把她抱回床上,她已经开始发烧了,小脸儿烧得红扑扑,迷迷糊糊的想睡觉。

梅文锦这时候才发现慕容念手上有几道红痕,有的还划破了皮,大约是折梅花的时候蹭的。

他拿来药膏,仔仔细细地给她上药。

慕容念盯着自己的手,也好奇自己什么时候弄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委屈地说:“以前跟着穆淮哥哥练武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受过伤呢……”

梅文锦上药的手顿了一顿,继而恢复如常。

所以,穆淮的确把她保护得很好……

太医来给慕容念把脉,只是伤风着凉,喝几副药就能好,慕容念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药熬好了,梅文锦将她扶进自己怀里想喂她喝药,慕容念却醒不过来。

她本来白天就玩得太累,再加上发烧,意识也不清醒,所以就睡得太沉,梅文锦怎么都喂不进去。

看着慕容念小小一只窝在自己怀里,因为发烧而更加温热的气息让他有些气血翻涌,低头看看她泛红的小脸,却又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抱了她一会,梅文锦顾不上许多,喝了一大口药含在嘴里,然后贴着唇慢慢渡给她。

梅文锦那时候终于知道,什么非礼勿视,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他根本不想当什么君子。

慕容念本能地抗拒,却被梅文锦抓住了手,稍带强迫地把一碗药都喂给她,慕容念已经小声哭出了声,像个迷了路的小兽,趴在梅文锦怀里一抽一抽地让他难受地喘不过气。

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她却说了一句让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话。

她说:“穆淮哥哥,你为什么走了呢?”

慕容念一直都不知道穆淮是自己请命去的塞北,更不知道,他去塞北是为了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可能。

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选择瞒着她,无非是不想让她更伤心更难堪,也不想让她知道每个人都有那么多迫不得已。

而她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是因为她是皇权的牺牲品。

与其让她知道了这些之后变得不像她自己,还不如让她彻底不知情,有梅文锦护着,至少她还会继续活得洒脱。

他怕她恨,怕她怨,怕她从此不快乐,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慕容念,所以他竭尽全力地守护着她,守护着她毫无杂念的世界和灵魂。

那些身不由己,那些委曲求全,他都替她受着,毫无怨言。

那次喂药之后,梅文锦会刻意与她保持着些距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怕自己伤了她,更怕她就此远离他。

只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地在她眉心落下一枚轻吻,但也仅此而已。

他有时候会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不像个男人。

但也第一次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在心里藏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可爱不可爱的小习惯,然后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会因为她的一些小动作而欲念翻滚,却也会因为是她,而压下自己所有的冲动。

念儿,我终究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与你做一世夫妻。

梅文锦把慕容念放到床上,本想再去书房睡,可是看着她皱起了眉头手又不自觉地放了上去。

他终于没办法狠心地离开,想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两条腿怎么也动不了,最后只得败下阵来。

他也脱了外袍,只留一层里衣,在床边轻轻抱住她。

尽管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动作和声音,但一番动作下来,慕容念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趁着月色,她看见梅文锦在她一旁,没有多想,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声:“你回来啦……”

梅文锦身形一滞,心里一时苦涩起来:“念儿快睡吧……”明天你的穆淮哥哥就安然无恙了。

慕容念没有再回话,又睡着了,只不过在梅文锦躺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靠了过去,手也像以往那样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梅文锦心里不舍,以后,这些都没有了,你会靠在另一个人怀里,睡得更安心吧……

****

第二日慕容念醒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太舒服,明明昨晚睡得挺好的,怎么今天起来心里格外堵得慌。

因为惦记着穆淮,慕容念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碧桃就进了宫,又派人去打探着穆淮的情况,一有消息便赶紧过来禀报。

此时的金銮殿上,慕容淳正神色严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阎嵩。

“阎爱卿,这些证据可曾冤了你?”

阎嵩已经面如死灰,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竟落入了自己下的圈套里。

“既然不打算开口,那便交给大理寺去审罢,押下去”慕容淳轻松开口,仿佛从不曾在意过这件事。

立即就有御前侍卫上前动手,阎嵩心里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大喊起来:“陛下!微臣对大燕问心无愧!您以为这些朝臣都对您忠心耿耿吗?他们不过是要保住自己的饭碗才对您阿谀奉承罢了!陛下臣才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啊!陛下!”

阎嵩的声音越来越小,慕容淳在这声音里淡漠地扫过一众大臣。

许久,才又开口:“国公府无辜受冤,朕心难安,念穆国公年迈,不必再担任军中职务,只颐养天年便可。”

慕容淳终究还是收回了国公府的兵权。

“穆淮贪污军饷,通敌叛国一案,大理寺少卿与驸马既已查明结果,便按照我朝律法去结案,众爱卿可有疑异?”

慕容淳还是没有将所有人的罪状一一列出,他知道,很多事情,无法避免,这是朝堂上的暗涌,哪怕再经历千秋万代,也还是如此。

“陛下圣明!”

“是,微臣遵旨!”

“是,儿臣遵旨!”

一众人等回了话,宋允和梅文锦也接了命令。

****

等下了朝,梅文锦没有急着回府,请命去了御书房。

慕容淳看着跪在地上的梅文锦,又看看桌上那两份和离书,气极反笑。

“崇安,你可知,与公主和离要付出什么代价?”

“儿臣知道!”梅文锦低头答道。

“既然知道你还要一意孤行?”慕容淳不自觉地拔高声音。

“父王,儿臣不愿委屈了念儿。”梅文锦没有隐瞒,他也的确是不想委屈了慕容念。

慕容淳被自己这个女婿气得想拍桌子:“崇安,你虽身为驸马,但朕待你不薄,这两年朕也看在眼里,你心里是如何看待晋阳的,你不说,晋阳那个性子,她是不会知道的,你何必如此委曲求全?”

慕容淳是真的看好梅文锦,他的治国才华与性子当真没得挑。

虽没有官职,但这两年陛下让他做的许多事都是授了权的。

可是他就不明白了,朝堂上棘手的事情,他都能替自己思虑周全,怎么到了和晋阳的夫妻感情上,他竟然笨得像个榆木疙瘩!

“儿臣不愿念儿是因为一时感动才抱着遗憾与我度过一生,儿臣不愿她后悔。”梅文锦恭敬回答,声音里带着慕容淳都能听出来的不舍。

“崇安,朕劝过你,晋阳的性子你不能太惯着她,如今看来朕那些话是白说了!”慕容淳气得想打人了。

“父王恕罪,儿臣甘愿受罚!”梅文锦早就想好了,既然慕容念铁了心的想要和离,那他就不得不为她把之后的事情思虑周全,只有将所有的错都归在自己身上,才能堵住那悠悠众口。

“驸马!”慕容淳当真生气了,他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台阶,可是这个书呆子却一次又一次地假装看不见。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儿女的婚事,他一朝天子都做不得主了!

“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回答朕!”梅文锦知道,慕容淳已经足够忍让了,可是再想想慕容念,他也不想让她失望。

梅文锦恭敬地磕头:“儿臣不愿委屈公主,还请父王责罚!”

“你这么笃定地来求可是将晋阳以后要走的路都想好了?”慕容淳眯着眼睛问他,甚至露出一丝杀气。

“公主心仪将军许久,还望父王成全!”

“朕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崇安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慕容淳现在反倒悠闲了几分,只是这悠闲里暗藏了滔天怒气。

“将军虽手握兵权,但对大燕忠心耿耿,必定不会做出动摇国本之举,父王本想提拔武将,与将军分庭抗礼互相牵制,避免将军兵权过重,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去做,若父王同意了公主的请求,他日也能借此机会卸掉将军的兵权,国公府便不再成为唯一的军心所向。将军与公主二人情深,想必也不会生出怨念,如此一来,父王再费心将兵权分散开来彼此制衡,公主也能得偿所愿,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梅文锦仔仔细细地将朝廷形势分析出来,好像根本不知道慕容淳正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