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8、白鹿(1 / 1)

作品:《神不爱世人[无限]

师瑜沉默了片刻。男孩却等不及了似的,倏地变了脸色,眼珠子一眨不眨,像一对毫无生机的玻璃珠子:“哥哥,说话不算话可不好,你难道没找到我姐姐吗?”师瑜眸光安静地注视着什么的时候其实挺有迷惑性:别人看来仿佛他在认真地看眼前人,可只有当事人能感觉到,对方与其说在看自己,不如说是在单纯地发呆。男孩那一长串话将他的神拐回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嗓音没什么波澜:“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你找了?”【……】【前面不用回想了,师美人只在小男孩说要找姐姐以后问过他姐姐是谁,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好字。】男孩子整张脸都黑了下来,黑色的鬼气如浓雾蔓延。师瑜翻过楼梯扶手,在黑气攻击上来的前一刻跳了下去,脚落在另一半扶手上缓冲,身形再度落地。他回头看着紧追得近在咫尺的黑雾,没再跑,任由狂涌的雾气吹乱那一头长发。没见对方动脚,男孩却鬼魅般从楼上下来,两只手上缠满了黑雾:“哥哥。”师瑜直到对方停在自己身前,方才再度出声:“我以为你会叫我姐姐。”男孩几乎贴到他脸上:“哥哥你在说什么?”“很少有男生会留长头发。”“哥哥和姐姐一样是长头发没错,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啊。”男孩子脸上还挂着清甜的笑容,“我怎么可能认错?”……一点都不像?可明明灵山道长,丧事屋主,甚至徐祝空鬼魂的反应,似乎都不是这么说的。师瑜直面冰冷锋锐的黑雾,侧头时颈侧被擦出一道血口子。他垂眸:“你不是要找姐姐?”男孩操纵鬼气的手蓦然一顿:“你要帮我找吗?”“不用找,”师瑜道,“她明天中午会出现。”※明天正午就是下葬的时候。灵山道长提前告知了几人这一点,因为到时候抬棺材的活必须由他们来做。关于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刻究竟是什么时候一直没个定论,有人说是子时,亦有人说是午时。子时好理解,因为在晚上;而午时传统的说法则都是阳气最重,也正因如此,古时犯人问斩一直在正午,久而久之人死时的阴气便积累起来了,反倒成了阴气最重的时刻。对于这个问题,拿方辰的话来说,其复杂程度不亚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奥义,不是他这等凡人能想明白的。唯一的女玩家胡秋死了,师瑜被灵山道长吩咐第二天要抬棺材的任务以后,顺带问了一句。灵山道长听了,眼里满是狐疑:“白秋是谁?跟我过来的不是一直都只有你们四个吗?”眼神清明,完全不像是故意撒谎,反倒像是对方的记忆里就不曾出现过白秋这个人。程雾野待到灵山道长离开了,方才若有若无地凑近他:“玩家在游戏里死了,当前副本里npc相关记忆都是会被清空的。”师瑜抬眸看他。“当然,现实里相关于这个玩家的痕迹一样会被清空。”程雾野掀了下唇角,“知道痕迹是什么意思吗?你穿过的衣服,住过的地方,学习工作的档案记录,写的所有文字录下的所有音频,甚至旁人脑海中关于你的记忆,都会消失。”“就好像你从来不曾在这世界存在过一样。”※下午,师瑜自进入游戏那天起第一次主动出了门。离开挂满白幡和花圈的屋子,连头顶的阳光似乎也变得骄烈起来,碎光打在未干的水洼上,像浮了层白花花的噪点。村子位于山间,但占地不小。下坡路边开着几家商铺,里面大多是卖柴米油盐酱醋茶一类的生活用品。师瑜走进最近的那一家,站在玻璃柜台前,安静地注视着里面花花绿绿的商品。“哥哥。”男孩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抱着他的小腿,“姐姐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师瑜沉默几秒,伸手抵住对方的额头,将人推开:“你离我远一点。”男孩仰着头:“为什么?你怕我吗?”师瑜一松手,对方的脑袋又凑过来,他再次将人推开。反复了几次,他只能维持抵着对方脑袋的动作。男孩执拗得很,没得到答案就继续问:“你怕我吗?”师瑜默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也不知是被吵得不耐烦了还是迟钝的反射弧刚刚跑完全程,回道:“不怕。”男孩:“那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我靠近?”师瑜语调平静:“你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有那么一刻,男孩真的下意识想要去嗅自己的身体,可最后却只是追问道:“哪里难闻?血腥味还是尸臭?”【?】【我这下确定这小孩不正常了。】男孩浑然不觉,脸上两团高原红,颊边的笑容甚至旋开了酒窝,还未到变声期的嗓音干净又清脆:“哪里难闻了?”师瑜被他冰冷而僵硬的双臂缠绕着,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才道:“药味。”男孩一愣:“什么?”师瑜重复道:“你身上草药味太重。”片刻。男孩忽然咧开嘴笑起来:“哥哥。”师瑜没说话。店主从商铺的里间走出来,对方看见他,眼睛一亮:“小姑娘,来买东西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搬来的吗?”师瑜默默看他一眼,道:“不是。”店主一愣:“你……是个男孩?”“嗯。”村子里老幺辈出,亲表家人能从山脚遍布到山头。店主认错了人也不尴尬,直接揭过去,转而道:“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师瑜听着这话,低头看了看面前笑意吟吟的男孩子,又抬头看着店主:“我一个人在这里站着?”“是啊。”店主道,“你这孩子又不看东西又不问别人,就这么站着不难受?等我给你找把椅子……”店主絮絮叨叨地进去了。师瑜垂眸看着面前扒拉着他大腿的男孩子,掌心仍旧抵在他额头上,手下的触感冰冷得毫无生机:“别人看不见你。”男孩的嘴越咧越大,越咧越大,一直咧到耳根子,张开的嘴几乎将他整个脑袋分割成了上下两部分,上面是悬空的头皮眼鼻,下面是接地的下巴脖颈。他声音干净又清脆:“他们当然看不见。”尾音都在上扬:“不然我怎么能跟着哥哥呢——唔。”一根棒棒糖被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