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这个心理医生正是顾清妈妈的在世时的闺蜜，名叫柳焕然，是业内知名的心理咨询师。

“可能是因为我说了伤害他的话。”顾清轻声说道。

“嗯？”柳焕云讶然。

“因为他妈妈，他家里的事情有些复杂。”

“哦。”柳焕然点点头，说道：“明白了。”

“你爸爸的事情……”柳焕云试探着开口。

顾清果然立即浑身一僵，眼神里有了一丝痛意。

“你妈妈和我说过，她以前还是爱着你爸爸的。”

“我知道。”顾清闭了眼睛，看起来有些痛苦。

如果妈妈不是爱着他，又怎么会为他生孩子，和他结婚，毕竟，他妈妈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顶尖的科学家，在科学杂志上已经发表了很多论文，还是为了这个家洗手作羹汤。

“但是后来。”柳焕云继续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对不对？”

“对，后来，他们不断地争吵，冷战……”顾清一边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一边轻声说道。

记忆里的画面扑面而来……

顾清当时还小，所以他们吵架都是把他支开的，每次两人要开吵的时候，总是让保姆带顾清出去玩。

起先顾清还不知道，以为不用做作业了，还很开心。但是逐渐的，每次踏进家门口，看到两个人冷漠的脸，通红的双眼，和地上破碎的水杯。

顾清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本来就是比同龄的孩子聪慧，所以他就努力地学习，努力做作业，想通过自己的进步让他们开心，但是破碎的感情总归是没办法挽回的，想通过每一次优异的表现让他们开心起来，但是没有用，接着就是两个人越来越少地在家碰面。

再后来，顾清十岁的时候，顾清的妈妈患了癌症，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还是对着顾廉冷着一张脸，拿出了已经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那个时候，这对父母并不知道，十岁的小顾清正躲在杨翡的病床下面，他想知道自己的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明明说只是一个感冒，却这么久还没好。

没想到却听到了他们之间冷漠的对话。

“签了这份离婚协议吧。”杨翡冷冷说道，“我想跟你解除了关系再投轮回，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那个女人，明明已经到了尽头，却仍然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

“好。”顾廉答应她，语气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还有。”杨翡继续说道，“别带女人回我的房子，那是我留给顾清的家。”

两人继续交谈着，曾经最亲密的人，语气却十分恶毒。

顾清小小的身体猫在病床下，早已经泣不成声，却只能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他周围一片黑暗，像是随时都会出现长着血喷大口的怪物将他吞掉。

直到顾廉走后，过了很久，久到她幼小的心脏能够独立消化这些残忍的内容之后，他才从病床下爬出来。

夜已经深了，病房里一片漆黑，只有医疗仪器轻微的电流响动的声音。

顾清站在杨翡的床前，哽咽着小声喊了一声：“妈妈。”

病床上的人静静躺着，没有回答。

顾清又叫了一声：“妈妈。”

依旧一动不动，直到顾清上前轻轻摇晃时，才发现杨翡已经软塌塌地失去了意识。

再后来，就是顾清和顾廉站在顾清妈妈的墓碑前，顾清感觉天地两茫茫，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十岁的顾清抬起头问身边的男人。

顾廉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怔了半晌，才哑声说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