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三人倒是很沉默，圆戒想着关于天才的事，尤其是这种天才外的那种天才的事；

裴敏想着关于饭后要给小黑建个马圈的事，不知道三藏会不会同意；

三藏细细思量着关于追风的事，那匹马不论是颈部、面部和皮毛都和传说中的追风相差无几。

但追风从秦时代以来就没有再见过。而且关于追风的记载中没有关于蹄子是白色的一说。

火炉火烧得很旺，花生豆炒很脆很香，放在嘴里嚼起来很嚼头，茄子又烂又棉，吃着有一股吃肉的感觉，冬瓜放到嘴里油就流了出来，三人吃的有滋有味，也各自沉浸到自己的心事中。

屋外北风呼呼吹，屋内温暖如春，却显得有点安静。

忽然一只小手伸向桌子上的花生的手打破这种沉默。不知何时爬在圆戒怀里的小圆真醒了过来。

花生还不适合小圆真去吃，容易掐在喉咙里，圆戒抢回了小圆真手中的花生，小圆真刚睡醒又受到某种惊吓，啼哭起来。

圆戒抱着小圆真哄了哄，裴敏像变戏法一样从厨房内拿出一小碗的鸡蛋糕。

僧人是不准吃卵生的食物的，县里送菜的吴老爹不知是不知道这条规律，还是觉得烟雨寺里别的寺不一样，年前送来一篮鸡蛋，圆戒做饭时一直没敢吃，也没有敢让圆真吃。

但小圆真实在太瘦，圆戒一直有这个想法，让小圆真吃点荤的，看会不会长的胖点，但一直没勇气给师傅说。

现在裴敏好像并不知道僧人不准吃卵生食物的规定，三藏也并没有阻止这种犯戒的事情。

小圆真坐在旁边吧嗒吧嗒的吃起鸡蛋糕，大约是从没吃过，所以很是香甜。

三个人都收回思绪，圆戒喂小圆真吃饭，三藏问了一下裴敏小黑的来历，裴敏据实回答，说是自己的外公从塞外得来的，拉回来给他做生日礼物的。

裴敏也顺便问三藏可不可以在寺里给小黑建个马圈，三藏回答可以。

吃饭有三藏在场时，三人说话都不是很多，三藏气场过于强大，强大到吃饭时过于安静。

圆戒能感受气场是因为知道那些神通，裴敏能感受到气场是因为他一点也不了解三藏。

过于了解一个人或不了解一个人，相处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吃完饭，圆戒又心中数数了三藏吃的，一碗粥，一馒头，还有不少的菜，圆戒心中默哀自己以前做的饭果然难吃，以前即便自己煮的粥，三藏也最多喝半碗，那像这两天都是一碗的。

三藏就回藏经阁里去，路上又去看看了小黑，或许是小黑本身能感觉三藏的与众不同，一直低着头，没有和三藏对视，也没有在雨廊里踱步。

三藏走后，就卧在雨廊里看外面的雨夹雪，眼神却有点迷茫，不知是不是想想它的小白白。

三藏走后，斋房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圆戒扫完了剩余的菜。

再次问道：”裴敏，你刚说得是真的，你就看过几本厨艺的书，练过几天就做饭做的这样好？“

裴敏见圆戒问的慎重，想了想来时经过道：”不是的。“圆戒心中刚刚响起，我就说吗，成为厨师那又那么容易。

裴敏的声音又起：”其实我只看过一本关于厨艺的书，在家中厨房中看到厨师做过几天饭，问过他们一些技巧，说实在的，到寺里是我第一天掌勺。“

圆戒嗯了一声，心道果然是师傅说的这种天才。

中午雨还在下，裴敏叫圆戒一起和他搬来上次重修烟雨寺时剩下的废木料，搬到走廊里，又是比划，又是拉线的，拿出木盒子掏出里面工具，工具都是圆戒没有见过的，又是锯木，又是是做木楔，圆戒只知道他要做马圈，但不知道他要做这些做什么，想当初做个羊圈也是简简单单，那有这么复杂。

圆真坐在旁边的雨廊里的椅子上，看得眼睛一眨也不眨

响午时，天已经放停，把那些己经做好的木料搬到原来羊圈的地方，羊圈早已经拆掉，圆戒本想在原地种点今年种点小青菜的。

那些看起不搭边的木料，由裴敏在原地搭起，刚开始看不出有什么神气的地方，这一搭一锁，一座马棚的雏形就出来，圆戒是当过监工的人，而且见到的是工部来的那些工匠做活，但他觉得不论是设计，还是在构造上，那些工部的人建造都不如裴敏的手法。

给一种美感，也给一种稳定感，好像裴敏做饭一样，看似简单，其实处处与众不同。

地址的选择是虽是原来的地方，但开口处换了个方向，更加透风透气，也更是亮堂，北方风呼呼吹时又不能直吹过来。

因为小圆真要睡觉，中午时份，圆戒就抱着小圆真回房休息，等下午再来时，马棚上己铺上上次剩余的那些琉璃瓦，这座马圈简直与现在的烟雨寺融为一体的感觉，做工简捷又实用。而且裴敏用圆木凿了一个大大的马槽。

裴敏笑道：”在家时一直喜欢做木工，但只能做些小的木模型，直到现在才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工程，幸亏木料够多，工具也不错，虽说毁了两块，但做得还是不错。你帮我在棚内垫些土，让地势再高一点，雨水可以不会进来，吃完饭再做个排水的地方就好，虽不如家里的马圈，但那憨货也不用受苦。“

两人又忙活了下阵，裴敏要去做饭，只留下圆戒垫土，圆戒在乡下时很小就做过农活，做这个也是个顺手活。

又看了看这个马圈，觉得只要太阳出来再晒几天，铺些干草，就是很美的。

比起自己乡下地主家的牛圈，这马圈简直是皇宫的马圈，又想想自己从没见过皇宫，那知道皇宫的马圈是什么样的，心道反正好是许多，裴敏一定是事师傅说的天才。

午饭过后，裴敏和圆戒又给小黑马的马圈里做了个排水的事，看看没事可做，只需要出几天太阳，地面干燥点，就可以啦。

不知不觉，天色就快到傍晚，大约是刚下过夹雪，傍晚天边晚霞十分迷人，晚霞像是挂在天边，又是像挂在桃花山的山上，映着烟雨寺，连烟雨寺也显出高大上的美，洒到刚建成马圈，给马圈也涂上一层光辉。

晚上三人在照旧是在斋房，一盆炒花生豆，一壶清茶，一座暖炉。

小圆真晚上并不乖，一直吵闹，裴敏有表演了一段口技，惟妙惟肖，裴敏说他是和长安城内天桥下的老头学的。

经过一天，圆戒己对裴敏的本事见怪不怪，只是看到小圆真和裴敏玩的很开，心中稍有酸处。毕竟小圆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今晚的话语并不是很多，大约两人白天干活都是很累，月亮还没有出来时，就各自回房睡觉。

回到房间，圆戒偷偷的拿出藏在床下的酒，喝了一口，倚着床躺着，他也知道裴敏不是故意向他显示才能。

但少年人遇到比自己强太多的人，总是会心中不太舒服，因为少年往往不会太过于接受现实，本质上是没有完全的接受自己。

圆戒心里道：“这世上真得有天才，裴敏就是一个，不过，师傅说过世上除了有这种天才，还有那种天才，村口的二狗爷爷也曾说过，我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特殊的一个，明天再问问裴敏是不是可以看得懂寺外灞河的水。”想着想着就入了梦乡。

裴敏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自己的木盒子，检查了一遍盒子里的东西有没有少，就拿出一本世上初学剑术人都有的剑经看起来，看着看着也进了梦乡。

小圆真也早也在他的小床上，裹得像个小粽子一样，被子被踢到床边。

藏经阁的案机上放着厚厚的经书，有金刚经，法华经，多心经，桌面上依然放着那两行字，三藏今晚也没有伏案，或许也早点进入了梦乡

弯弯的月亮渐渐升起来，静静的在天空中看着卧在河旁的古寺，月亮和古寺今晚像一对情侣，不知月亮会不会进入别人的梦乡。

翌日，也就是初九，清晨，圆戒一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双手拢在袖子里，一人站在河边，像极了北地里的老农，静静看着寺外的灞河水，脑海里却想着昨天看到的裴敏做饭和做木工的手法。

当年遇到三藏问他时这片水有什么好看的，他说这片水很美，美到那里，他说不明也道不白，

今天他在这片水中看到了线条，阴阳之间就是线条，明暗变化便是线条，一卷一舒，一波一折，一去一回，皆是线，像昨晚自己的梦中的看到的线条一样。自然，舒展，面有灵性。

裴敏桌上那本世人皆有普通剑经的封面上，画一个盾，盾画的活灵活现，像要破纸而出一样，仔细看，更像是一把剑光组成的大盾。

藏经阁内的的案机上己不见了那张纸，小圆真还在睡梦里，他梦见圆圆的月亮，月亮下不知谁在对着月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