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他咕哝着暂停了游戏，往右上角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串陌生的号码。

诈骗电话？

揣着一肚子疑问，他接通了电话。

现在的手机自然不像五十年前那样，还需要拿在手上了。感谢神经科学的发展，“手机”已经成了一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小装置，它自带两个电极和一个幻术发生器，可以通过接收脑电波来操作，而幻术发生器则可以将画面以幻术的形式直接投影在使用者的眼前。因此现在玩手机连手都不用动，靠脑子想就可以完成一切操作了。

“喂，喂，听得见吗？”

“听得见，信号好得很，你是谁。”

信号格是满的——当然是满的，他可是住在江城的市中心，信号不好就见鬼了。

“是我啊，杨晔。”

“队长？你的训练也完成了？”

“这么久了也该完成了，我又不是傻的，对了，来视频吗？”

林昭的面前忽然跳出了一个询问框，问他是否开启视频通话。

还视频……

他思考了几秒钟，通知系统打开了摄像头。

很快，他的半个视野都被幻境填满了。

幻境里显示出的，是一脸开心笑容的杨晔，还有一个趴在他头上，用力拽他头发的小女孩。

“这是您女儿？”

“不要用您这么见外嘛。”

杨晔脸上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让林昭不由自主地担心他会不会把他女儿宠成废人。

“所以是不是你女儿？”

“当然是，可爱吧。”

“你老婆呢？”

“她去上厕所了，等下过来。”

“你老婆没对你受伤发表什么感言？”

“没啊，她就说反正都有女儿了，对了，她还说了，如果没保护好女儿的话，她就剥了我的皮。”

不，你的皮不是随便剥的吗。

林昭明智地压下了吐槽，道：“怎么突然想起打电话给我了？”

“回家了，当然要联系一下日后的队友啊。”

“你以前在凤头鹰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当然。”

“老赵他们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林昭试图委婉地提醒杨晔，他以前的小队全家可能还在悲伤里呢，不过很显然他的情商不够，没法进行这么高级的操作。

“老赵他们？”

杨晔的笑容突然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们的家人我之前已经拜访过了，抚恤金都是我带过去的，我的伤残抚恤也分了一点给他们。”

“队长，你……”

“我已经习惯失去队友了。”

他一把把自己的女儿从头上抓下来，一屁股坐在草坪上，轻轻地抱住了她。

“从我小时候开始，我就不断地在失去亲近的人，先是我父亲，然后是我的同学，是我在公安局时的同事，对了，我在鹰计划里也经历过两三次队友的损失，倒数第二次那次，整个队伍除了我和我当时队长的……的头颅以外，其他人都死了。”

“怎么回事？”

“当时是一个配合当地军方强攻的任务，但是当地军方早就被‘渡鸦’渗透得和筛子一样，我们的进攻还没开始就失败了，我的队友损失殆尽，队长后来也受了很重的伤。我没办法，只好把他的头颅切下来带回去了，嗯，有用灵能维持他的生命，听说前段时间他也去了‘雕’战斗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队长，你……”

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不过不用担心，我现在可是有超越金丹的战斗力，很能打的。”

“超越金丹？怎么做到的？”

“这具身体装备相当于金丹巅峰的灵能池，还有两台量子计算机。”

林昭笑眯眯地说道：“这两台量子计算机都和我的大脑通过脑机接口直接连接，我可以随时调用计算机的算力。”

可以直接以大脑调用的计算机？

元神？

此刻，林昭的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就是这两个字。

像，太像了。

不，不是像，这就是元神。

他抬起头来，望向他的队长。

“你现在算是元神修士了啊。”

“是啊，世界上第一个元神修士，就是我了，嗯，虽然是靠技术手段堆起来的。”

“难怪你学存神法学了这么久。”

“你就别嘲讽我了，我知道你背存神图背得比谁都快，来，怀梦，跟叔叔打个招呼。”

杨晔放开怀中就快睡着的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唔……爸爸……好困……”

他的女儿很显然一点都不配合，根本没和林昭打招呼，而是绕到他的背后，靠着他的背睡着了。

“这孩子。”

杨晔无奈地摇了摇头，用灵能轻柔地把他的女儿放在了他的怀里，抱着她站了起来。

“可能被我宠坏了。”

“我觉得就是被你宠坏了，以后别那么惯着她，该教训的时候就教训。”

“元神修士怎么能出手打女儿呢？”

“元神修士也不能溺爱女儿啊！”

“那就对了嘛，到时候我说她两句不就好了。”

“你啊……”

林昭此刻有掩面长叹的冲动。

不过他勉强能理解为什么，杨晔从小就没了爹，只剩下母亲陪着他。而他的母亲又非常严厉，想必在他的记忆里，被妈教训的记忆远多于感受母爱的记忆。

出于“不能让我的孩子也受这种苦”的想法，他溺爱女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能理解不代表这就对，林昭觉得如果这么下去的话，他的女儿可能会真的会变成废人。

“唉，算了，不劝你了，你妈的看法呢？”

“你妈的？哦，你说我妈对这事情怎么看啊。”

杨晔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昭的意思是什么，“我妈说没什么，人活着就好。”

“你老妈的神经也真是粗大。”

“因为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耸了耸肩，道：“我之前就丢过器官，嗯，我的左肾，被子弹打穿了。”

“你为什么不退役？”

“我退役了的话，再想走路，那得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杨晔伸出手，仔细看了看，道：“这就是代价，什么事情都有代价，我只是……付出了应该付出的而已。”

“看你的身体的完成度，应该很快就会量产了吧。”

“对了，关于这个，我问过我的主治医师。”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再过十到二十年就差不多了。”

“啊？”

这么久？

“据说我的这具身体花了差不多九个亿才造出来，还有你得好好提升一下情商了。”

“我的情商确实蛮低的。”

这次轮到林昭苦笑了，身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工科狗兼死宅，他平常是连话都不说的那种，更别说什么情商了，不存在的。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泡到女朋友的。”

“但是当时是她先告白的啊。”

“你小子，吹牛吧。”

“真没吹牛。”

林昭摇头否定道：“当时其实是两情相悦的情况，她就是把那层窗户纸戳穿了而已。”

“突然有点羡慕你了，你女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啊，比我还沉默，日常生活里别说说话了，连表情都不做的那种，也就在网上话比较多。”

“我觉得你不喜欢说话其实是个好习惯。”

“队长，我好歹有博士学位，情商不够，智商还是够的。”

他阴沉着脸，强调他听出杨晔话里的话了。

“那可以啊，用智商弥补情商的不足，不是很好吗。”

“两个商能不能互补还说不定呢。”

“还是别太怀疑自己，然后呢，你女朋友和你怎么走到一起的？”

“之前我们在一个群里啊，后来发现她也喜欢坦克，喜欢军事之类的，就聊到一起了，当了三年朋友吧，后来慢慢地就喜欢上她了，具体什么时间我也不清楚。反正就……嗯，我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她和我告白了，然后就在一起了。”

“真羡慕你。”

杨晔摇了摇头，接着忽然扭头看向一旁，脸上感叹的表情几乎瞬间切换成了谄媚，变脸速度之快让林昭猝不及防。

“老婆，你搞定了啊。”

“我又没有病。”

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漂亮得让林昭差点停止呼吸的少女从画面的左侧走了进来，看了看正在林昭怀里熟睡的女儿，又看了看林昭。

当然，林昭知道，她其实在看那个全息摄像头。

“在干嘛呢？”

“和队友聊天，老婆你要不要来？”

“我就算了吧，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懂。”

她轻手轻脚地从杨晔的怀里接过女儿，细心地擦去了她嘴角流下的口水。

林昭忽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嫉妒。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队长这么怕老婆，还溺爱女儿了。

因为人家漂亮啊！

他发誓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根据林昭的判断她甚至没有化妆。

靠着素颜都能让一大帮女人跪下来唱征服了，如果化妆的话，恐怕拿世界小姐都是探囊取物吧。

不行不行，这是别人老婆，不是他老婆，朋友妻不可欺啊。

林昭默念了两遍冰心咒，将羡慕嫉妒恨从自己的脑子里踢出去，用力想了一通小巡的优点之后，发现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也离渣男更远了一步。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正在试图逗女儿，结果被老婆啪地一巴掌扇开，在那干笑的队长。

“队长，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可惜沉迷于女儿和老婆的杨晔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林昭只得无奈摇头，切断了通信。

嗯，小巡其实也蛮漂亮的，而且比队长老婆高，腿也比队长老婆长，嗯……

他一抬手，呼出了游戏界面。

小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假期，现在就先好好享受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