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和顾欣然分手的消息，经过两人的口头承认后，很快就在他们的小圈子里成了大家讳莫如深的话题。只要有任何一方在的场合，大家就刻意不再提到另一人。虽然李可说欢迎顾欣然去小教室自习，但顾欣然还是很自觉地回避了。

2003年的5月1日，对兴宁中学来说，与平日并没有两样，因为长假的取消，大家都收了心，躲在安全的校园里，不去管外面的世界。

现在外面的世界并不美好，北京的街头人车稀少。小汤山特种医院开始筹建，疑似病例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口罩已成为老百姓的日用品。

但最恐慌的时候已经过去。

恐慌来源于未知和不确定性，现在尽管疫情严重，但大家知道非典是什么了，也知道怎么防治了，媒体也在大规模报道，大家反而松了一口气。

五一当天晚上，李可回了家，把手机给了奶奶做礼物。

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他和顾欣然分手的消息，看到李可把手机都上交了，知道李可开始收心，再加上高考还剩下一个月，想好好给儿子补补，晚上专门给他做了一顿土鸡大餐。

顾欣然每天都在不同科目的模拟卷中度过，老师们不断强调补充知识空白点，让她越到后面发现知识空白点越多，而且一紧张，以前明明会做的题也做得磕磕巴巴，磕磕巴巴后就越紧张，以至于根本无法关心感情的事。

但有人在关心她的感情生活，赵勇就是一个。

赵勇几次想单独约顾欣然出来谈事情，除了第一次外，都被顾欣然婉言拒绝。顾欣然其实不想见赵勇，但她需要修补那天自己断片后的记忆碎片，所以和赵勇用晚上自习课下课的十分钟，聊了那天醉酒的事。

确如赵勇所料，顾欣然对他没有趁机揩油、还叫李可来接她的事情表示了感谢。

顾欣然问他为什么叫李可来，赵勇早有答案，讲了一堆把自己树为道德模范的话，以进一步博取好感，顾欣然当然顺着杆子爬，不断感谢对方，让赵勇开始有点飘飘然。

但后来他再约顾欣然，都遭到拒绝，他知道这个不出点血就想成功的路基本断了，于是开始搜肠刮肚写信，但叫人送过去，顾欣然没有拆就退了回来。

顾欣然转告了一句话：“现在离高考只有29天！”

这下赵勇安静了，他知道这个时机真的不对，眼下就算他送一颗钻石都不一定让顾欣然心动，更别说写信之类无聊的事情。

他原来想过陪她一起复习，但这个念头一出来，他立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选择题只能都选C的人，怎么去陪人复习？

没几天，赵勇就偃旗息鼓，不再做任何无谓的行动。

顾欣然倒不在乎，反正她心如止水，每天去看那些知识空白点都已时间不够，哪里还会顾及赵勇是怎么想的。

她唯一关心的，还是那些“旧友”。

一姐会时不时告诉她关于小教室里的八卦和学习状态。

经过三个多月的磨合，高考冲刺联盟小教室里的常驻学生，以兰亭、老大为首，慢慢吸引了很多应届班的人也来参加讨论。有时候像李月辉等老师，也会时不时路过去看看，偶尔会帮忙解答题目，这里逐渐成了好学人群聚集的地方。

顾欣然有点想去小教室学习的冲动，但理智告诉她，要忍住。但越是这样，她越想那个地方，不是为了见李可，而是她已经习惯一种生活，现在突然发现没有了，会很不适应。

这天晚上，顾欣然一个人在教室自习到很晚。

回宿舍的路上，远远地看到小楼那间教室的灯还在亮着。

她想着今天原本该是自己值班，不知怎地，她有种想去看看的冲动，不由自主地往小楼走去。

她上了楼，走到教室门外瞅了一眼，教室里只有一个人，是她的值班搭档——廖星河。

她马上有了久违地熟悉的感觉，也不敲门，直接走到廖星河面前，敲敲他的桌子，说：“嗨，这么晚了，你还在值班呀？”

廖星河心无旁骛地做着化学题，被人一敲桌子，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一身粉色连衣裙的顾欣然，正睁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很开心地看着自己。

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半响，也开心地说：“顾欣然，我没有想到你会来。”

顾欣然倒变得很放松说：“今天好歹是我值班，常规时间我不方便来，这时候来看看也好。幸亏是你在，如果遇到李可或者兰亭，就尴尬了。”

她说完，开始打量教室四周，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只是自己已不属于这里，心里不觉有点失落。

“我以为你专门来看我呢！”一向木讷的廖星河在顾欣然面前也学会了开玩笑。

顾欣然和廖星河已经一起值班多次，每次没人的时候，她都喜欢取笑廖星河，不是说他是老大的跟屁虫，就说他细皮嫩肉不找女朋友实在浪费。

但她还是佩服廖星河的。在理科班不显山露水的廖星河对于她提出的语数外各类疑难问题总能给出正确的答案，有时候哪怕他讲不出选A或C的原因，但依然能准确选出标准答案。慢慢地，在顾欣然看来，廖星河其实是一个很善良、很聪明的人，跟他说话，也不用太有顾忌。

“也算吧，毕竟我们是战友，”顾欣然一边来回走，一边看着黑板上的“离高考还剩25天”，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廖星河，你们理科生现在觉得压力大不大？”

“我自己是有一点，谢永华他们好像很轻松，或许这就是他们厉害的地方。”廖星河停顿了一下，才又说，“李可最近很忙，看起来也很紧张，你们真的一点都不联系了吗？”

“不了，分了。”顾欣然用最简单的两个词回答，似乎是不想讨论这个事情。

廖星河听出了她的意思，就不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问：“最后一次模拟考，你准备得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我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求上个重点线而已。”顾欣然说。

“你打算考什么学校？”廖星河突然问。

之前，很少有男生问他这个问题，李可因为知道两人不太可能在一个学校，从不主动提考哪个大学的事情。顾欣然以前的想法很简单，李可去哪个城市，她就到同一个城市差一点的学校。现在这个设想是否还成立，她已经有所怀疑。所以，她愣了很久，才说：“等考了再说吧，做梦是没有用的。”

“那就好好准备高考，”廖星河开始收拾东西，“我请你吃点夜宵吧，你看起来瘦了，估计压力很大吧。”

顾欣然没有拒绝，和廖星河一边聊天，一边走向不远处的食堂。她从廖星河的谈话里，知道了大家现在的状态，反正就是一个字——“忙”。

两人在食堂里点了夏天特别的“清补凉”，顾欣然把自己连一姐都没有告诉的自己的心态说了，特别是发现自己突然很多知识点都忘了，让她感到茫然。

廖星河平时虽然话少，但这次话特别多，说自己第一年高考时候也一样，并告诉了顾欣然减压和复习的方法。

顾欣然就说，自己遇到不会的题可不可以找你帮忙，廖星河欢喜地答应下来。

出了食堂，两人似乎越聊话越多。

廖星河送她从食堂一路到了女生宿舍，目送她进了楼，才略带不舍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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