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27章 古羌人的陶罐(1 / 1)
作品:《大河峥嵘》于是,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冬日的夜晚,伴随着四川火锅很浓烈的香味,经过一番紧张的讨价还价,在晚餐结束的时候,周博逸与黄卫东终于达成了一项协议。
次日早晨,一条很隐秘的消息,在员工刚上班之际,就在华城集团总部各部门之间悄悄流传开来。不到中午时分,就人人皆知了。
范文斌因为妻子惨遭不测而得了精神病,已经非常严重,极有可能痊愈不了的消息,传到范家渡,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听见这一消息的时候,范有民正与大孙女范彩霞,以及其未婚夫,糜滩乡驻村农业技术人员宋占明,在自己的肉苁蓉园地里劳作。
这天的阳光很温和,是冬日里少有的一个好天气。河滩地里,几只从北边飞来过冬的野鸭,正在明亮的阳光下,很悠闲的觅食,不时发出一阵很欢乐的鸣叫声。
最近这段时日里,村委会要求重新签订承包合同的事儿,也好像没有了下文,再也无人提及,这让范有民对自己当初敢于抵制李满荣的荒唐行为而感到有点得意。
父亲范正坤活的时候,对李家人很是瞧不起。有一次,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了这样一句话,“有民呀,你记着,对李家人,不能心慈手软”。
今年年初,李满荣不知用了哪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打败了儿子范文功,当上了范家渡村委会主任,这也让范有民心中隐隐不痛快了很长时间。
解放前范家的放羊娃李积真,在担任范家渡大队支书四十年之后,他的儿子李满荣,又一次掌控了这片由范氏祖先辛勤开垦出来的土地,而且,一上任,就拿范有民开刀。
还是父亲范正坤说得对,对李家人,尤其像对李满荣这样的,仗着腰里有几个臭钱,又是村委会主任,手里有点实权,就想骑在范家人脖子上拉屎撒尿的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一想到已经去世的父亲范正坤,范有民就禁不住伤心哀痛起来。父亲活了九十三岁才去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
可以说,范正坤是九死一生,也可以说,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才活了九十三岁。他的话,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在范有民的记忆里,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阶级斗争这根神经,绷得越来越紧的日子里,糜滩公社每逢开批斗大会,父亲范正坤都是接受批斗的人。
每次被批斗回来,母亲王兰流着眼泪,都会说这样一句话,“你还是早一天死掉算了,省的活着受这份罪,还牵连到娃娃们”。
那时,因为父亲很复杂的历史,范有民弟兄姐妹几个,也经常受到那些贫下中农子弟的无端欺负。范有民年届三十岁,还光棍一条。这在那个很特殊的岁月里,很少见,不像现在,三四十岁的单身男女,满大街都是,个个还很风光无限。
“哪怕被人活活打死,我也不会自杀的。”父亲的饭量很大,很能吃,大口大口地吃着洋芋多而面少的洋芋搅团,满不在乎地说,“人的这条命,老天爷只给一次,哪能自己很随便地就放弃呢?”。
吃饱了,喝足了,又很舒服过瘾地抽着旱烟,朗声说了一句,“你还记得那个老谢吗?就是经常来咱家的那个陕西人。”
在范正坤眼中,这个人称“老谢”的关中汉子,年纪轻轻,外表看起来很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就像一个文弱的小学教书先生。当然,老谢也在刚刚建立的大安第一所小学里,当了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
其实,骨子里,这是一个非常硬气有血性的人,在一次次的反抗国民党当局的斗争中,将有限的生命,这个关中汉子活成了一首很精彩华丽的生命乐章。
“四十年前,老谢这个教书先生,领着一帮子人,第一个将红旗插在了水泉堡。时间不长就失败了,老谢也差一点死在战场上,但是,他不也是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吗?”。
话说完了,一锅子旱烟也抽完了,范正坤挺了挺腰杆,看着深邃遥远的蓝天白云,以及明晃晃的太阳,还有一群深秋南飞的大雁,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人啊,就像这大雁,不能白活一辈子,要多多少少有点名声。”。
如今,四五十年一晃就过去了,父亲范正坤也去世几个月了,但一回想起这些过去的事情,范有民就觉得在哀痛之余,还有那么一点自豪。
还是父亲说得对,活人,确实要有点硬气血性,就像父亲很崇拜的那个关中汉子老谢,就得像父亲范正坤,也更得像自己的爷爷,当年的国军团长,也是抗战英雄范廷贵。
“爷爷,你快过来看,这是啥东西?”突然,范彩霞指着地里一块沾满了泥土的东西,紧声说,“好像是一个陶罐。”。
宋占涛走了过来,用铁锨轻轻地敲了敲那个黑乎乎的东西。随即,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片刻,用惊喜的语气说:“这确实一个陶罐。说不定,里面装着一罐子银元呢。”。
说着话,将陶罐轻轻地拿起来,又很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泥土。果真,是一个很古朴粗糙的灰陶罐,阳光下,显得很是厚重沧桑。
范有民上下左右很仔细地打量一番后,笑着说:“小宋,你想错了。这里面装的不是银元,是一罐古羌人的骨灰。不信,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对范有民说的古羌人,宋占涛略知一二。在大安这片古老土地上,历史上,曾经混居着很多不同族群的部落。如今,后人将其统称为“古羌人”。据范彩霞说,其奶奶王芳,就是古羌人的后裔。
这些被称为古羌人的部落,尽管有着不同的各具特色的生活习俗,但也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逐水草而居。黄河之畔的大安,正是这样一个很理想的地方。
小时候,范有民听父亲说,这些古羌人死后,实行火葬。在死者尸体上浇满牛羊油,而后,由部族首领带领全部族人,跪在周围,祝告上苍一番,再点火烧毁。最后,由死者家属将骨灰装入陶罐里,深埋在地下。
宋占涛掀开泥土封口,将陶罐头朝下一倒,果然,倒出了一堆黑色的灰尘,这才相信了范有民的话,忍不住吐了一口痰,连声说了一句,“倒霉倒霉,真倒霉死了”。
他的这一举动,即刻惹得范彩霞大笑起来,就连范有民也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小宋啊,这下,你相信我的话了吧?”。
见此情景,宋占涛不禁恼羞成怒,举起陶罐,正要扔在地下摔碎时,就听远处传来了王芳的大喊声,“彩霞,彩霞,快叫你爷爷回来,斌斌出事了”。
紧接着,又响起了王芳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声,瞬间,响彻了河滩,惊得那几只野鸭腾空飞起,在黄河上空盘旋了片刻,又尖叫着,飞向远方。
听完王芳的哭诉,范有民怔怔地望着天空中越来越模糊的野鸭身影,直到变成一个个小黑点,脑海里蓦然浮现出那个野狼嚎叫的很凄厉恐怖的夜晚。
莫非范氏族谱上记载的那些看起来很离奇神秘的事情是真的?真的有这么一个很神秘的无形狼族,在冥冥之中,与范氏家族作对了几百年?如今,还在暗中继续作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