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07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1 / 1)

作品:《大河峥嵘

“范总,我给你说件事儿。”离开黄河嘉园,站在黄河边的一块巨石上,看着缓缓东流的河水,李繁觉得该到谈正事儿的时候了,便轻声说,“也许,你对我有点误会,我想解释一下。”。

范文斌瞥了一眼这位昔日的合丰银行大安支行信贷科长,微微一笑,目光依旧落在黄河上,暗想,这可能是他约我出来散心的真正目的。看来,经过现实的磨练,这位金融专业的高材生,已经成熟了。

继而,语调很平静地说:“小李,你尽管说吧,我洗耳恭听。”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知根知底的,还有啥话不好说?”。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对方应该会说哪方面的事儿,但装作不理解的样子,很耐心地听对方说话。先听别人说话,而后,再顺机应变,是他纵横商场多年的心得经验。

李繁微微叹了一口气,先说了几句感恩的话。“我出事后,以前很多所谓的朋友,都纷纷躲着我,唯恐牵连到他们头上,而你,却来看守所看望我,又去医院看我,让我很是感动。”。

李繁说的出事儿,是指几个月前的一天,也就是范正坤范老太爷丧事期间,在上班时,自己突然被警方关押进看守所的事情。

这件意想不到的从天而降的事情,深深地刺激了李繁,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可以毫不夸张地这样说,这件事情完全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没什么,你是我的老朋友,应该的。”范文斌淡淡地一笑,对李繁这种很感恩的行为,很是舒心,紧接着,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人啊,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

如今的人都很现实,正如那句话所说的,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样的事例,他见的太多太多了,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抛开商场上的那些唯利是图的事例不说,只说妻子段向梅遭遇不测之后,一些人的反应,特别是老家那几个亲叔叔的表现,就明白了,也让范文斌很是心寒意冷。

那个叫范大头的堂叔范有禄,以前给儿子娶媳妇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自己借钱,可如今,不但不还钱,就是在妻子的丧礼那天,也没有见其身影。

一个范字掰不开的本家子,都是这样一副很势利的样子,就更不要提那些平日里弟兄长弟兄短的所谓朋友了。人啊,不论到了哪个时候,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大安有一句俗话,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的很透彻,也很现实。酒肉朋友,米面夫妻。刚踏入社会那阵子,范文斌还很不相信,认为人是有感情,关键时刻忘恩负义不帮忙也就算了,总不至于落井下石吧。

过去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不说了,没有啥意思,但是,在妻子遭遇不测这件事情上,有些人的做法,很是令他寒心,也就不得不相信了这句话了。

爷爷范正坤活的时候,曾经对李家人,说过一句很实在的话,“李家人不值得同情”。现在看来,不值得同情的不仅仅是李家人,也包括一些范家人以及其他杂姓人。

“范总,对华城集团融资失败这件事情,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见范文斌表情很是平淡,李繁略一沉思,继续说,“今天,我说一句大实话,那个秘密不是我姓李的泄露出去的。”。

根据杨崇光的指示,考察完华城集团的经营状况之后,李繁就带着公司近三年的财务报表,返回了省城兰州,向这位素有“大安索罗斯”之称的风险投资商,作了专题汇报,而后,静等下文。

在离开大安之前的那个晚上,范文斌特意抽出时间,在观河楼专门宴请了他这位胡杨基金会的高级业务代表。结束时,还借着酒醉的机会,送了自己一张银行卡。

后来,见事情没有办妥,在一个很巧合的时间里,李繁想将这张银行卡退还给范文斌。不料,范文斌却说了这样一句很大气的话,“我范文斌送给朋友的东西,从来没有想着再要回来。”。

这句话,让李繁很是感动之余,也进一步认识到,范文斌确实是一个可以交往的人。最起码,比社会上的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要好的多得多。自然,这也是他后来全力向杨崇光推荐范学华的原因之一。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阳光静静地普照着大地,杨崇光将李繁叫到办公室里,神态很严肃地与之进行了一次很秘密的谈话。这次谈话,意味着胡杨基金会正式拒绝向华城集团投资。

“小李,你觉得这份财务报表怎么样?”杨崇光拿起那份华城集团的财务报表,目光紧盯着李繁,很严肃地问,“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希望你能够说实话。”。

随着这句很郑重的话,办公室里的空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让李繁感到了一股很沉重的压力。片刻,他暗自吸了一口冷气,也很严肃郑重地说了一句,“这份财务报表是假的。”。

见李繁说了实话,杨崇光的表情也即刻放松了,微微冷笑一声,片刻,又冷声问了一个更深刻更难以回答的问题。“既然你知道是假的,可为何还要带回来,交给我?”。

“我是胡杨基金会的业务代表,只是很严格地执行杨总你的指示,对华城集团进行全方位考察,没有权力对华城集团的财务报表进行评价。”

李繁也紧盯着老板,神态不卑不亢,声调不高不低地冷声应答。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这就是,投不投资,有且只有老板你才能够决定,其他人没有资格敢做决定。

其实,在一只脚踏进这间颇为神秘的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被辞退的心理准备。这种心理,在华城集团,从总会计徐长琴手里接过这份假财务报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暗暗滋生了。

李凡的这句话,以及其很冷静的态度,大大出乎杨崇光的预料。本来,他今天特意叫来李繁,就是想辞退这个年轻人,但在听了其这句话之后,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你现在打电话正式通知范文斌,就说胡杨基金会拒绝向华城集团投资。”少许,态度很坚定地说完这句意思很明确的话之后,杨崇光又叮嘱了一句,“至于为什么要拒绝,你一个字也不要说。”。

李繁赶紧点点头,很干脆地答应了一声,随即,就疾步走出了办公室。站在楼道里,禁不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头的几滴冷汗,暗自说了“好险”两个字。

就这样,范文斌指示徐长琴加班加点制造出来的这份假财务报表,在被杨崇光识破之后,其融资意图,也像阳光下的肥皂泡,破了,而且,还听不见一点响声。

此刻,听完李繁的叙述,范文斌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很熟悉的一句俗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随即,紧盯着李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很坦荡地用自嘲的语气说:“小李,这个结果是我自找的,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那天,当接到李繁从兰州打来的电话之后,范文斌脑海里就非常自然地冒出了这句俗语,还想到了另外一句涵义更深刻的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见范文斌不仅没有责怪自己的一点意思,反而将失败的根源归于他本身,李繁也随之松了一口气,暗自赞叹道,就这一点,范文斌比那些土包子老板,不知要高明多少。

他很清楚地记得,有一个与黄卫东一样,在兰州市也是经营家电的老板,在融资失败后,竟然破开口大骂,厉声说,是李繁没有尽到责任,才导致胡杨基金会拒绝向其公司投资,气得李繁不知道怎样说才好,只能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你不怪我就好。”少许,李繁也很谦虚地说,“我觉得事情没有办成,很对不起范总你。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解释一下。”话音刚落地,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沿着河堤走了一会儿,范文斌才若有所思地忍不住问道:“小李,财务报表造假的秘密,你知不知道,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从李繁主动约自己出来散心这件事情上,范文斌就已经做出了很肯定的判断,这个秘密绝不是李繁泄露出去的,之所以忍不住问了这样一句,就是想解开一直压在心中的这个谜团。

“范总,看在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的情面上,我现在就告诉你。”李繁略一犹豫,看着缓缓东流的黄河水,小心翼翼地说,“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至于真假,不敢确定。”。

“你只管说吧。”范文斌瞥了一眼犹犹豫豫的李繁,又回头望着黄河上空的一群水鸟,催促了一句,“是真是假,我自会判断的。”。

不料,听完李繁的一席话,范文斌禁不住大大地吓了一大跳,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不相信似地厉声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