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01章 钱, 我会尽快还的(1 / 1)
作品:《大河峥嵘》在妻子出事后的这段日子里,范文斌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将自己紧紧关在屋子里,很孤独地不停地喝着闷酒,但是,越喝酒心情越坏,可以说,坏到了极点。
范学华与女朋友章玲,隔上一半天,就来陪伴父亲,说说安慰话,但是,收效甚微。小儿子范学礼还在老家,由爷爷范有民奶奶王芳照顾。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很难熬。
喝了几杯闷酒后,看着妻子的遗照,范文斌竟情难自禁地流下了两行清泪。一个大活人,一个两孩子的母亲,一个很受学生欢迎爱戴的好老师,就这样很悲惨地走了,带着无限的遗憾与留恋,以及一身血淋淋的刀伤,就这样惨不忍睹地离开了这个家这个世界,走了。
时至今日,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想了很多天,怎么也想不明白,咋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从严桂芳的叙说中,不难推测出来,凶手似乎早有准备,那天晚上,就是想杀死段向梅。
出手如此狠毒,刀刀见血,难道凶手与妻子结有深仇大恨?不可能。范文斌很坚决地否定了这一点。段向梅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学老师,教书育人,社会关系也非常简单,怎么能与人结下如此深的死仇呢?
“莫非老家半夜三更的狼嚎声,就预示着要发生这起惨剧?”这时,他猛然想起了范氏两代祖先很离奇死亡的奇事,“二世祖范经庚重金请来了名震省城的破案高手关捕头,不但没有捕获凶手,反而,在关捕头被野狼咬死后不久,也很神秘的死了。”。
醉意朦胧中,范文斌似乎听见了那来自很遥远深邃时空的悠长而又凄厉的狼嚎声,在自己耳边很清晰地响起来,浑身禁不住打了一个很激烈的寒颤,手中的酒杯当的一声掉在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成了一堆碎玻璃。
在这隐隐恐怖的狼嚎声里,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渐渐浮现在脑海里。时至今日,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此时此刻,再一次回想起来,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很清晰。
那个时候,也就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范文斌十二三岁,刚刚从范家渡小学毕业,考入糜滩初中,成了一个中学生。全糜滩乡只有这么一个初级中学,集中了全乡所有的初中生,有一千多,不像现在,包括老师学生,只有一百来人。
不过,糜滩中学距离范家渡大约有五六里路,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那时,刚刚包产到户,农村普遍都很穷,有自行车的人家也很少,大部分学生每天要背着书包,来回走着上学。
在一个冬天的礼拜六的下午,恰逢范文斌段向梅一组搞卫生。那时,一周还施行六天制,不像现在是五天制。冬天的日子本来就很短,等他们搞完教室卫生,天已经完全黑了,还刮着大风。
幸好,月亮很亮,能够看得清人影,还有两个学生也是范家渡的,与范文斌同行。尽管风大很冷寂,倒也不觉得害怕。走到村头的时候,三个人很自然地就分开了,各回各家。
快到家的时候,范文斌忽然觉得身后有响动,很清晰,急忙回头一看,见是一条狗跟在自己后面,心里顿时一阵轻松。可是,片刻,等狗走近了,借着明亮的月光,才发现是一条狼,绿莹莹的眼睛放射着吓人的寒光。
与范氏家族的其他人一样,范文斌的胆子从小也很大。况且,还在自己家门口,也不觉得有多害怕,急中生智,捡起一块碗大的石头,映着月光,紧紧与狼对峙起来。
事后,范文斌很奇怪。那天晚上,他与狼对峙了那么长的时间,大约有半个小时。在这期间,别说遇见走路的人了,就是狗,包括自己家养的那只很高大威武的四眼黄狗,也没有听见一声叫。整个村子死寂沉沉的,没有一点响动。
就这样,一条狼和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范家渡村头,默默无声地对峙了半个小时之后,那条狼低嚎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凄迷的月光中,很快就消失在河滩里,而范文斌只觉得浑身湿透了,又被冷风一激,刚回到家就昏迷过去了。
当他苏醒过来后,第一眼就看见屋子里亮堂堂的,全是温暖的阳光。片刻,才明白,这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面对爷爷父亲母亲紧紧垂询的眼光,范文斌只是微微一笑,说自己感冒了。
礼拜六放学回家路上遇见狼的事情,在他心里隐藏了一个多礼拜后,就找了一个很好机会,用很神秘的语气,告诉了段向梅一个人。因为他觉得,只有段向梅才能够替他保守这份很离奇的秘密。
见范文斌说的很神秘,段向梅一撅小嘴,瞥了其一眼,很不相信似地反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我才不相信呢。范文斌,你这个人,就是爱吹牛。现在,又开始吹了。”。
“真的,我说的全是真的。”见段向梅不相信自己,范文斌急忙赌咒发誓,一脸很认真的的样子,“我哄你干么?你又不替我搞卫生。如果有一句是假,我甘愿受罚。你怎么罚我,我都认了。”片刻,用发誓的语气说:“如果我哄你,就替你搞一周教室卫生,怎么样?该相信了吧?”。
于是,段向梅点了点头,相信了范文斌的话。不过,她回家后,讲这件事情说给家里人听。父亲哈哈大笑着说了一句,“我的傻丫头,这种事情你也相信?姓范的小子在哄你呢。如今,别说有野狼了,就是想拾狼粪,也拾不上了”。
后来,两人结婚成了一家人,在一个很炎热的夏日晚上,又说起了这件事情。段向梅忍不住问丈夫,当时是不是在哄自己。不料,范文斌很认真地说,确实有这么回事。现在回想起来,他也感到非常奇怪。不知是咋回事儿,那只狼竟然自己很主动地不声不响地走了。
三十多年以后的今天,妻子段向梅惨遭横祸不幸身亡,范文斌独自喝着闷酒,耳边又响起了遥远凄厉的狼嚎声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记起了这件尘封已久的往事,暗想,难道范始祖先遭遇的不测,又一次降临到了后人的头上?
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晰地记起来,在范家渡喝醉酒的那天晚上,跟妻子通完电话后,他就睡着了,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了自己独自顶风冒雪,很艰难地行走在一片莽原上。风很大雪也很大,漫天的风雪几乎要吞噬了他这个行人。
就在他一步一步很吃力地向前挪动的时候,一群野狼出现了,而且,还紧紧追了上来,龇牙咧嘴狼视眈眈,围着自己转了几圈,少许,竟坐在雪地上,冲着阴沉沉的天空,发出了长短不齐的悠长的嚎叫声,顺风传出了很远很远。
而就在这一刻,一阵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将沉睡中的范文斌惊醒了过来,继而,听见医生说,妻子段向梅被人捅成了重伤,正在县医院急救室抢救。
“唉,难道这是天意?只要一出现野狼,范家就会发生不测之事?”想到这儿,范文斌禁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紧接着,一股很浓重的悲哀涌上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难道这就是我范文斌的命?在劫难逃?”。
就在他独自唉叹自己命运多舛的时候,响起了几声很清脆的敲门声。少许,范文斌起身打开屋门,竟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问道:“黄总,你怎么来了?”紧接着,又连声说了几个“请进请进”。今天,黄卫东和震阳子的出现,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范老弟,老哥我来迟了,请多多原谅。”一进门,黄卫东就紧紧拉住范文斌的双手,神情很肃穆地连声说,“实在对不住老弟,实在对不住啊。”。
震阳子也紧声说:“黄总,我已经将你不能来吊丧的原因,告诉范总了。”又紧盯着范文斌说:“黄总前几天确实不舒服,今天是带着病,特意来看望范总你的。”。
在得到段向梅出事的消息的第一时间,黄承宗先是一愣,继而,确认这是真实消息之后,就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用很兴奋的语气,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这下,范文斌可要倒大霉了。”。
听完儿子的话,黄卫东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天灾人祸,谁也躲不过去”,随即,又叮嘱儿子道:“你现在就去县医院,代表我看望一下范文斌。记着,少说话为妙。”。之所以这样紧声叮嘱,就是担心儿子年轻不稳当,又弄出啥难堪的事情。说到底,对这个儿子,他还是不放心。
挂断电话,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震阳子说了一句“范文斌的老婆段向梅,昨晚被人用刀捅死了”,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丝很复杂的苦笑,不无同情地说:“段向梅可是一个好老婆好老师,年纪轻轻的,就这样被人捅死了,也太可惜了”。
吊丧那天,黄卫东考虑再三,让震阳子代表他去了一趟范文斌家,并且,还叮嘱震阳子,就说他身体不舒服,不能亲自前来,向范文斌表示歉意。的很巧妙而又很合理的借口当然,范文斌也明白,这只不过是黄卫东不想来而已。
可是,没有料到,今天,黄卫东却亲自登门来了,而且,一进门,就连声道歉,让范文斌感到颇为意外的同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很浓重的感动之情,紧紧拉住对方的手,用哽咽的语气,连声说了几个“谢谢”。
在妻子的丧礼上,震阳子代表黄卫东以及翰弘电器,还有白云观全体道士,送了一份厚礼不说,还送了一副挽联。范文斌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副挽联,不仅字写得很好,圆融流畅,词语也很有特色。相夫教子魂归九天悲夜月,滋兰树慧芳流百代忆春风。
从这副对联中,可以看得出来,尽管黄卫东借口有病,没有亲自来吊丧,但其心意还是很真诚的。对此,范文斌面对着白底黑字情谊绵长的挽联,心中很感激。毕竟是久历江湖的商界枭雄,为人处世还是很大气的,有一种大家风度。
“范老弟,这个时候,你可要挺住。”此刻,环视了一眼冷冷清清的房间,黄卫东喝了一口热茶水,很关切地安慰道,“段老师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很好的老师。这样的好人走了,让很多人伤感痛心。”。
这确实是一句大实话,段向梅的意外去世,令很多人在伤感叹息命运无常之余,也着实想不通。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优秀的老师,就这样永远的走了?
范文斌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此时此刻,他心中除了感激黄卫东够朋友之外,也在紧张地思索,黄卫东此次亲自登门,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安慰自己,很可能还有别的事情。到底是啥事情呢,让这位黄总亲自登门?
果不其然,过了一小会儿,黄卫东趁喝水的机会,给震阳子递了一个内容很丰富的眼色,而震阳子接到这个眼色后,微微一笑,片刻,小心翼翼地说:“范总,我和黄总今天来找你,还有点事情。”紧接着,又补充道:“黄总也是没有办法了,不得不亲自来找你。”。
果然有事情。范文斌瞥了一眼黄卫东,苦笑一声,略一沉思,冷声问道:“是不是想让我尽快还那笔借款?”。从震阳子很谨慎说话的表情上,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借黄河明珠俱乐部6000万元的事情,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他们借看望我的名义,原来是登门要账来了。
继而,又飞快地一想,与其让他们很为难,不如我主动说出来,对双方都有面子。于是,范文斌神色很坦然地说:“黄总,你放心,钱我是会还的,一份也不少地还你。不过,要等几天,我想办法凑够六千万元,就马上还你。”。
“范总,不是老哥我逼你还钱。“见范文斌如此痛快,黄卫东倒觉得有点尴尬,自嘲地一笑,连声解释道:“龙润嘉苑的别墅卖的很不利,又欠了很多材料款。如果结不清欠款,明年想开工建设,就很难了。一想到这些,我的头就大了。”。
对黄卫东说的这些话,范文斌很是理解。如今的房地产市场,到处圈地盖房,看起来轰轰烈烈,是暴利行业,但其中的酸甜苦辣麻,作为业内资深开发商,范文斌很是清楚。此刻,见黄卫东在自己面前大倒苦水,只得理解似地微微苦笑一声,继而,语气很坚决地说:“我会尽快还黄总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