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楔子 第一章 皇后与皇妃(1 / 1)
作品:《古城寻踪》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自知没有什么作为,能够有个饭碗就满足了,还不错,回到了县城里,被分配到文物所工作,同学们都笑我,因为我的家乡曾是一片旷古荒原,不要说是文物考古,就是文字记载也不过只有二百多年的历史,显然在这样的地方做考古工作,简直是孵化机里放石头,没有希望的事。但是几年之后,我竞鬼使神差般地做到了所长,可见偏僻县城里人才的匮乏。
书架上最厚重的一本书是县志,从那整齐的行列中把它抽出来,呵!装帧竟是意想不到的精美,整部书被壮阔的自然风光摄影包裹着,捧在手上沉甸甸的,手腕子都有些擎不住了,足见内容的充实。
我怀着探矿般的心情,将县志放到桌子上翻看起来,翻着翻着,一页这样的记载映入眼帘——古城遗址位于富饶镇乌兰昭屯前一公里处的漫岗上,南北墙各1450米,东西墙各两千五百米,南、西墙中段各有一门,宽约10米……古城为辽代建筑。
我在心底里不仅惊叫了一声,诶呀!辽代,距离现在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在那个时代,在如此蛮荒的地域,二点五公里长的城市,不是国都,也应该近似国都的规模。
县志中记载的古城遗址地处小兴安岭南缘,每到春天的时候,科尔沁草原上的风刮得尤其猛烈,刮起七级大风是常有的事,季风在一马平川的科尔沁草原上肆无忌惮,一下子增加了无穷的威力。
在飓风里沙土忽然改变了沉着的本性,如水一样流动起来,飓风过后沙丘、原野便呈现出千疮百孔的模样。
要说这世上真有有心栽花花不放,无意植柳柳阴浓的事情;就在一场大风过后,忽然接到了一个老乡的电话,说在坨子上被风掫出来一片马鞍子,还有许多的尸骨……
老乡的声音急促,听得出心情很激动,一阵惊喜蓦地涌上心头,我嘱咐说一定要保护好现场,撂下电话,便急忙地带人赶过去了。
老乡说的那个坨子距离古城遗址南三公里,我们到了现场,眼前的景象竟是一坡的白骨,在春日的骄阳下熠熠闪烁,就好像在争相述说着曾经热血喷张的篇章,令我不由的感到惊悚和迷茫。
这是连续三天大风的杰作,把犁铧多年翻松的沙土抄走了二尺多深,才呈现出了如此景象。我们站在高处向前望去,在大片风蚀的沙土上,白花花的尸骨中还参杂着许多褐色的、已经腐烂的马鞍,马镫、兵器、箭簇等连成一片。
我迫不及待地让同事小曹录了像,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走进现场,做着详细的观察和记录——尸骨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人骨和马骨两部分,人的骨骼和马的骨骼区别明显。有些骨骼竟是成堆地叠加在一起的,一些骨骼上还插着箭簇,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许多骨骼上都留着利器的伤痕。
小曹忽然尖叫起来,我赶紧奔过去,半掩在沙土中的景象令我惊呆了——一具完整的人骨骼向下俯着,三只锈蚀的箭簇插进了他的背部,头骨旁边落着一只绿莹莹的翡翠耳环,腕骨上套着绿锈斑驳的铜环,手指骨和一把宽大的战刀刀柄叠加在一起,战刀的大部分仍被沙土埋着,但从仅见的部分也可以看出,这把刀比其它散落的刀械要大得多,也出奇的多,在宽大的刀背上竞排列着几个绿锈斑驳的铜环。
我们几个人用铁锹等器械小心地挖开沙土,下面出现了一具马完整的骨骼,和另一个翡翠耳环,那柄特殊的战刀虽然大部分已经锈蚀,但依然可以让人感到那血迹森森的原貌。这是一个被箭簇射杀的将军临终的悲壮景象,至死他都没有离开心爱的战马。
古战场与古城遗址毗邻,无容置疑,这场高级别的生死较量与古城息息相关。可是这场战争的起因却是个迷,为了更多地掌握古城的信息,我走访了附近的村屯。
乌兰昭屯的徐成年和我是同学关系,在当街上遇到了,便很亲热地邀我到家里做客。
东北农村的堂屋里都有一铺烧毛柴取暖的大土炕,炕上铺着十分鲜艳光滑的炕革,刚一坐到炕上,我的眼光就被正在炕上吃食的大狸猫吸引过去了,这只大猫几乎就是老虎的化身,通体的金黄,再配上黑色的条纹,真是漂亮极了,那几根发亮的胡须,金黄色略略睁开的双眼,已经显示出来不可侵犯的尊严,和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看着,看着,我忽然被大猫的猫食碗吸引住了。哎!喝水吧,徐成年让着我,他端过来即使是在这大热天也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我没有反应,他瞅瞅我,又瞅了瞅猫说,你也喜欢上这只猫了,这可是我们家的宠物。我还是没有吱声,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只猫食碗。
徐成年见了,笑着说我还以为稀罕我这只金虎呢,原来是看上了它吃食的家伙什,这有什么好看的,一只不能再丑的丑碗。
我没有顾及对老徐的失礼,继续观察着,的确,这是一只三扁四不圆的碗,深灰中泛着蓝的颜色,由于变形,使本来还说得过去的表面光滑也显得扭曲着,表面上看来,这可的确是只要型没型,要色没色的丑碗,可我毕竟是考古系毕业的本科生,它那不同于其它陶器的,看似普通的灰蓝色,已经让我的思绪飞扬起来。
我好奇地向着那只丑碗伸出手去,“呜——”,狸猫厌恶地向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警告。我只好把手缩了回来,从狸猫那圆睁的金色眼球上,我已经想象得出那五只利爪,已经在蜷缩中运足了力量,说不定就会出其不意地神速奔向目标。
我的知趣是明智的,你敢惹它,那可是自找罪遭,徐成年告诫着我。
我不敢轻举妄动,挨到狸猫的眼睛已经离开了丑碗,惬意地伸着粉红而湿润的舌头舔着嘴巴,我这才又试探着朝着丑碗伸出手去,没有想到狸猫立刻不再舔嘴巴了,已经眯起的眼睛睁开来,朝着我不友好地发出了“呜”的一声。
我只好再停了手,无奈地朝着徐成年说,这也忒霸气了,真是王者之气,它这领地是不让别人沾边了。
徐成年得意地“哈、哈”笑起来,弯下腰去,伸手抚摸了一下狸猫那光滑的脊背,然后伸手拿起那只丑碗,送到了我的手上,狸猫这时才显出一副吃饱喝足的姿态,眯起眼睛,蜷着腿,安祥地在返射着阳光的炕革上躺下去了。
我迫不及待地把猫食碗捧在了手上,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只碗竞重的出奇,和同等的钢铁相仿。我翻过来,调过去好奇地观察着,这只碗相当于我们现在使用的头号大碗,厚度却大得多;
这应该是一只在生产过程中报废的产品,在烧制的过程中由于温度过高,致使形状扭曲了。它的扭曲部分在上口,其底部还是基本完好的。我将丑碗朝着窗户举起来,迎着阳光看,整只碗竞呈现出灰蓝的半透明状,这令我十分惊异,这是陶器所不具备的状态,我的知识告诉我,它的烧制温度得接近两千度,古往今来烧制陶器,都还没有具备如此高的窑温。越是仔细观察,这只碗就越给人一种美妙的感觉,一种无际的遐想,和千头万绪的不解之谜。
徐成年看到我对这只丑碗看得聚精会神,好奇地问我,老同学,你可真是读了大学了,对这么只丑碗也有研究嘛?
岂止是有研究,怕是凭我的学识对它无法研究下去呢,这可是一件大有来头的,不寻常的陶器。我一边回答他,在无意中摆出了学究的架子。
嗨!有什么不寻常啊,这只不过是三年前,我在北坨子趟地的时候,趟出来的一只不成形的丑碗。徐成年依然坚持说。不过,他还是补充说这只碗是极结实,棍打不破,车碾不碎。
我把丑碗装进了兜子里,古战场和这只丑碗,让我想起了乡村闲话家董奶奶和她曾经讲述给我们小孩子的闲话——东蟾国的故事已经流传了多少年,没人确定,就连董奶奶也不知道。
第一章皇后与皇妃
丫鬟陪着金皇后来到花园,便听到阵阵嘈杂声传过来,她急忙跑去探看,少顷便回转告诉金皇后,说是三皇子耶律桢在同三名伺女打闹嬉戏,是不是该制止他们?原本丫鬟是去制止这种行为的,但是看到是皇子,也就退缩回来。
金皇后不悦地说,那不是疯子吗,拿着皇宫当野地那。丫鬟听了拔脚便转向那里。刚跑去两步又被金皇后叫住,说不要去计较了,我倒要欣赏欣赏三皇子怎样疯。
看到三皇子耶律桢和三个伺女撕皮捋带,遍地狼烟,金皇后开心地笑了。丫鬟纳闷,皇后明明是在谴责这场行为,态度却一百八十度的突然转弯,满园鲜花无心赏,却对青年男女的疯狂举动感到兴趣,金皇后怎么了?
鲜花比不得金皇后的开心,没有心情赏花了,她吩咐丫鬟到萧妃娘娘的宫里坐坐。
萧妃娘娘正在读一本唐诗,伺女忽然疾步来报,说皇后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后宫之主来到门外,让萧妃大感意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来不及多想,萧妃稍整衣装便来接驾。
萧妃到门外跪接皇后,并说奴婢接驾来迟,还请皇后恕罪。金皇后满脸堆笑,上前扯起萧妃,并说我们姊妹何必多礼,多日不见妹子,想念了。
几句话把萧妃说的蒙头转向,她甚至恍惚面前的是不是金皇后?萧妃是将礼仪刻在骨子里的人,他暗暗地打了一个冷战,慢待皇后是有欺君之罪的。
醒过神来的萧妃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把金皇后迎进宫来。落座之后金皇后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书本,随便地翻动了几页,便嘻嘻地笑着说,怪不得妹子调理得如此面嫩,原来这书籍养人啊。你说我就不行,翻开书就犯困,不是那块料,不像妹子天生就是高雅之士。
听到这一通恭维,萧妃越加的糊涂了,师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整个后宫,谁人不知,金皇后最恨的就是萧妃,自从入宫以来,这是金皇后第一次登这个门,第一次听到如此暖心的话。
不能猜疑,诚挚的交流是应该的。萧妃忙起立向金皇后施礼说,让皇后见笑了,奴婢浅薄,请教无方,也只好在文字中寻觅,不想被皇后撞见,还请指教。
萧妃这一番挚诚的话,金皇后不爱听,心说夸你两句,这还破大盆捧上了,你以为我真是觉得读几首唐诗,背诵几首宋词是多高尚的事那,屁!宋朝的皇上比你精通此道,不还是被扔进枯井里吗!那一肚子唐诗咋不托着他爬出来呢!让我指教你,做我的学生你还没有资格,什么诗词歌赋,全他妈无病**,只有杀人放火那才是真格的。
金皇后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她也觉着自己的想法掉份。这个想法不是现在产生的,那是皇上做给她看的。皇上虽然也不爱读书,荒野民族的子孙没有那个习惯。但是皇上抬脚就奔着萧妃的宫里,也不光是萧妃的颜值着人稀罕,那种温良恭俭让的举止,也的确是让皇上感到舒服。这些金皇后虽然是看在眼里,但是萧妃的素质来源于唐宋诗词,金皇后怎么都不能承认。
金皇后以喝茶作掩护,对萧妃的话不作答,萧妃也不期望听到,她知道金皇后肚子里的墨水和脂肪各是多少,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处于礼节,客气话。
这茶不错,在这大荒片上能够喝上够味的茶不容易呀。金皇后转移了话题。
谈茶萧妃感兴趣,两个人终于有了共同的话题。于是萧妃热情地说,可不是吗,据考证此茶是产于云南高山之上,还是千年的古树茶那,说起来中原的茶叶不仅制作精到,还蕴含着文化的底蕴,从内地云南到达我们这里,几千里之遥,要经过漫长的茶马古道,多处的商贸货栈,一杯茶辗转到我们手上,可要经过千辛万苦。
萧妃这个话充满了对茶文化的敬仰,金皇后大不爱听,反感,心说你不就是读了些唐诗宋词吗,什么中原文化,不就是喝个茶吗,哪跟哪呀,你这还抖搂个没完了。
金皇后那是干啥的,刀笔邪神,她认为这是萧妃在挤兑她,刚进门时的好心情,好像忽然被一阵凉风吹走了。
金皇后那是事事要尖,说上句的货,现在让萧妃占了上风,心里不甘,于是说妹子说话也不要那么深奥,什么文化底蕴,茶马古道,商业贸易,哪有那么多的啰嗦,这就是我们耶律皇族的战利品,它的下面垫着带血的刀枪,契丹勇士在为其欢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妃想不出和金皇后的共同语言,尴尬地坐着,连喝茶的兴致也一扫而光,她似乎已经闻到了茶杯中的血腥味。
金皇后则后悔一通闲扯,没有说正事,要是张嘴扣题,说不定现在萧妃连哭的心都有。
于是金皇后忽然笑出声来,说妹子可真是不缺闲情逸致,你这样的追求高雅,可是给年轻人做了表率,后生们要是像你一样该有多好。哎——金皇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可惜呀,来的时候路过花园,看到有四个男女在撕皮捋带,尘土飞扬,就跟在野地里相仿,也不知道是谁家儿女,那个教养可真是没法说。
萧妃也没有多想,只是接过金皇后的话说可不是,现在的后生不喜欢读书,任性的很,这样下去怎么能够出息,也不知道都是哪个宫里的孩子?
金皇后把脸扭向丫鬟说,你不是到跟前去了吗,那几个人都是谁呀?你认识不认识?
丫鬟心里不自在,心说皇后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都跟你禀报过了,这可真是好事都是浪三姐所为,坏事都是**丫头干的。丫鬟明知这话得罪人,戳傻狗上墙的事,怎奈这样的事就得下人做,皇后是要体面的。于是回答说,啊,那几个人是三皇子耶律桢和伺女们。
啊——萧妃听了此话,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杏花一般的容颜变得涂了白灰一般,三皇子耶律桢——自己的独生儿子,刚才还和金皇后一起扁批得一无是处,这不是打脸吗,仅仅如此吗?完全不是,更深层的含义是,你每天捧着唐宋诗词装高尚,看看你那烂泥糊不上墙的儿子吧,那才是你真正的产品,你文化的品牌。
萧妃忽然变得汗流满面了,她窘迫得无地自容,慌忙掏出罗帕揩拭,那汗却是愈发地踊跃奔流了。很快那罗帕便湿透了,而脸上的汗却仍在涓涓细流。萧妃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来面对金皇后,只是呐呐地说,怎么会,怎么会?不成器,不成器,那语声不比蚊子的嗡嗡声大。
金皇后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萧妃的窘迫,这是近来少有的兴奋,尤其这个原点来自于萧妃,真是可遇不可求,今天的运气不错,到花园散步竟有了如此的收获。
金皇后不说话了,一句都不说,定定地看着萧妃汗流满面的形象,这个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比看一出大戏都令人难以忘记,只是可惜,金黄后忽然充满了一个强烈的期望——皇上要是能够看到萧妃现在的形象……
门,“哗”地开了,丫鬟禀报,查公公到了。
萧妃心里一紧,查公公,皇上的贴身太监——
查公公跟在丫鬟的身后,进得屋来,看到金黄后在,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恭敬见礼。旋即面对萧妃说,娘娘准备接驾,皇上就要到了。
萧妃顾不得金皇后了,慌忙去梳妆,竟忘了和金皇后打招呼。金皇后心里这个气,明摆着,皇上是萧妃的主心骨,自己算什么,谁是大王谁是小二,金皇后清楚。
旧恨新怨在金皇后心里翻腾,皇上宠着萧妃,她争不得,她和萧妃的颜值差着一壕沟那。令金皇后庆幸的是萧妃并不刻意地争宠,她有那个颜值,却没有那个本事,也许是她追求高雅所决定的,金皇后并不能够理解,萧妃的高雅,正是百花园中的奇葩,女人的风骨,虽然皇上不能够尽兴,但却是意犹未尽,当皇上每次离开的时候,萧妃一定会送给一个深情的吻别,不是撒娇,是对皇上光临的感激,是礼节。而对于皇上,后宫里虽然群芳灿烂,萧妃却是难忘的念想。
查公公一侧站立,也不去恭维金皇后,金皇后冷眼看着,奈何不得,主多大奴多大,在深层次里,金皇后清楚,查公公得罪不得,这个货做酱不咸,做醋会酸。金皇后只是在心里发狠,不用你狗眼看人低,有朝之日,看我怎么收拾你。
窗口有风吹过来,金皇后被撂在这,觉得冷淡,刚才还有着期望的幻想,现在?想到这里,那张脸“呱嗒”一下子,就好像是脱钩的门帘一样落下来了。皇上又来光顾萧妃,被撞见,无疑是一场尴尬。
于是金皇后站起身,撇下查公公,带着丫鬟,踉跄着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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