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孔嬷嬷依旧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这泰和殿是陛下的寝宫，和御书房联通着，方便陛下阅奏;昨日娘娘来时的灵殿，是先皇后住过的旧宫，陛下怕睹物思人，连同殿宇上的匾额也一同撤走了，娘娘不知道也罢;娘娘如今住的章晗殿是为了陛下迎娶您新修的，上月刚刚完工;再有就是这福康宫了，自从陛下继位，太后娘娘就一直住在这。”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最后一句才是孔嬷嬷想要警醒她的。

西太后虽然已不管六宫之事，说要颐养天年，可怕是手依旧长到可以伸到六宫的各个角落，甚至伸到朝堂之上。

“嬷嬷的意思本宫懂了。”

如今已经走至福康宫跟前，孔嬷嬷本就是西太后指给她的人，此时该要避嫌。

桃枝和梅香少了历练，不能一下子就“提兵上阵”。

这福康宫怕是要她一人进了。

“娘娘，切记，这后宫只有这一位太后娘娘！”

临进门前，孔嬷嬷又攥了她的手刻意叮嘱道。

“本宫记下了！”

锦年点点头，转身踏进门去。

西太后不过是个称号，福康宫的这位娘娘，怕是想要一人独尊才好，又怎敢特意强调，触了她的霉头?

西太后虽然已近年过中年，但是仍然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华绝代。

她打量着跪在地上请过安的锦年，双眸里尽是慈祥。

“我的好孩子，听闻你昨夜为赫连皇后诵经超度了一整夜，让你受苦了！”

“回太后娘娘，这是臣妾……”

锦年的话被西太后打断。

“你这孩子，都已经是皇后了，哀家难道还没福气听你唤一声母后吗？还是说你怕哀家，觉得哀家太过严厉了?”

西太后一时竟哀伤起来。

“皇上也是，你也是——罢了，到底哀家没能生出皇上那么孝顺的儿子！”

锦年眨了眨眼，算是彻底明白了孔嬷嬷的用意。

宫中的人将皇家秘事埋得深。她原本以为西太后不是先帝的正室皇后，所以才只能被尊封为西太后。可如今看来，实际情况与她的猜想截然相反。原来，是沈江言不是正统的嫡系皇子，而是抱养到西太后名下的。

宫中只有这一个太后，证明并未有东太后的存在。沈江言执意尊封嫡母为西太后，分明是在故意羞辱他这位嫡母。

如此看来，这对母子的关系甚是微妙，她还是不要轻易牵涉其中。

这些思量只在刹那间便已完成。

锦年忙认错道:“母后，是儿臣刚刚失礼了！”

“真是个惹人疼的好孩子，快起来，光跪着做什么！快坐到哀家身旁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

西太后仿佛变脸似的又恢复了她刚进来时的慈爱模样。

她被西太后牵了手，细细端详了一番。

西太后眉眼直笑开了。

“都说皇上贪心，将傲孤的美人都揽入了自家宫中。那些莺莺燕燕，哀家都瞧过。如今见了你，哀家才发现，那些个傲孤的美人竟都被你这个大邺的公主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