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入睡虽然快，可是睡得却不沉，天不亮，柳溪便是睁开了眼。懒懒的坐起身来升了个懒腰，天气已经由秋转冬，渐渐寒冷起来。柳溪顺手抄起一件外套披在肩上，睡眼朦胧的从被窝里爬出来。

经过寒冰泉的淬炼，这点寒冷对柳溪来说绝非什么不可接受的温度。

穿了鞋，柳溪纳闷儿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可是仔细去想，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她帮莫轩和哥哥去了寒毒，记忆便就此断层了，之后的种种全都模模糊糊。是谁帮她换了衣服、盖了被子？她晃了晃脑袋，用手扶了扶额头，一阵头晕，呵，当真是太累了

“碧儿，起了吗？”柳溪拉开门，把头探出门外张望着，逍遥阁的院落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更没人回答她的问题，怕是还睡着吧。

既然没人理睬，她便想着关上门先穿好衣服，再出去打水梳洗，可还不等门合上，一只手便是透着门缝钻了进来。随后莫希矫健的从还未彻底关上的门缝里侧身挤了进来。

柳溪小小的诧异了一下，却并没把莫希赶出去，任由他进了屋。

“你怎么来了？”柳溪朝外张望了一眼，随后才合上了门。

“干嘛急着关门，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在屋里干嘛呢。”莫希一边调侃，一边坏笑着坐到了椅子上。看着柳溪素面朝天，披头散发，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就像是回到了最纯真的年纪，不在乎自己的模样是否得体，更忽视了别人对自己的看法，随性、洒脱这样的柳溪，真美美得好像回到了当初

可是柳溪却是柳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接话，而是自顾自的倒了两杯茶，只可惜过了一夜，水壶里的茶水都凉了，这种天气，喝了怕是要生病的。柳溪抬手把杯子里的水往地上一撒，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累了那么久，不多睡会儿嘛？”

“你都醒了，我哪儿睡得着呀。”莫希调笑道。

“没一句正经话！”柳溪“骂”着，又问：“这么早来我这儿有事吗？”

“没事儿，就是太久不见你了，想多看看你。”柳溪听得出，莫希的这一句话虽然没改掉那种一贯的不正经的语气，可是内容却是真心实意的。

“去帮我大盆热水来吧，我想洗漱一下。”

“嗯。”莫希点点头，便抬腿推门出去，朝着锅炉房走去了。

柳溪趁着这空子，火速的穿好了衣服。待莫希捧着热水回来时，柳溪已经换下了睡衣，尽管没有上妆，可是素颜也一样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莫希把热水放在木架子上，帮柳溪拧了一把毛巾，体贴的递给柳溪，看着她擦脸，这一切就好像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做得如此顺其自然。

柳溪擦了脸漱了口，然后便端坐在镜子前画起妆来。也算不上化妆吧，柳溪不过是戴了些许金银首饰，然后挽起了她一头长发，整个人一下子成熟起来，甩开之前的青涩，看上去有些娇媚。

“昨天我怎么就睡着了呢？”柳溪一边往头上带着发簪，一边毫无顾忌的和莫希有问有答。

莫希更是肆无忌惮的盯着这样随意的柳溪一番扫视，随口答道：“没什么，看你太累了，就让你先去睡了，没想到我们还没出门口你就睡着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留下碧儿帮你换了衣服盖了被子，我们几个就带着你哥和莫轩先回去了呀。”

“哦。”柳溪化了淡淡的妆，带着华丽的发饰，这样的她，每靠近一步都让人窒息。她迈着步子朝着莫希走来，笑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现在？”

“嗯。”

“外面很冷的，况且太阳又还没出来，再等会儿吧，等会可以出去晒太阳。”

“就现在吧，说不定能看到日出。”柳溪突然咧嘴一笑，像是孩子一样纯洁的傻笑让莫希的心陡然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过一样，为什么她的一颦一笑都这般让人醉心呢。

“那走吧。”莫希拿起柳溪床上那一件皮毛大衣，搁在自己手臂上，便随着柳溪的步子一道出发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天还未亮，四周却并没有那么暗，趁着即将破晓的日光，柳溪昂着头，眯着眼，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的朝着玉兰谷走去。

玉兰谷边，虽然已经不再是春天，秋天的凌冽也已经过去，转而替之的是冬天刺骨的寒冷，而这玉兰谷的玉兰花却开得比往常更加烂漫，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雪白，好像大雪过后的山脉一样美丽。而事实上，今年，内阁却还没迎来第一场雪。

柳溪站在山谷边，被玉兰包围着，用力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允吸着玉兰那沁人心脾的芳香。

而莫希却已经在柳溪脚边坐下，看着柳溪一脸的呆滞，便伸过手一把把柳溪拽倒，柳溪顺势倒进莫希的怀里，毫无排斥之感，一切都这样顺其自然。

“天怎么还没亮啊？”莫希毫无征兆的躺倒下来，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狗尾巴草，又变得吊儿郎当的模样。

柳溪的脑袋搁在莫希的肚子上，两人呈“T”字型躺在空旷无垠的玉兰谷边，仰望着天空。柳溪也同样悠哉的把腿跷得老高，一把抢过莫希嘴里的狗尾巴草，一边“骂”道：“没个正经，像什么样子？！”一边顺手把那草梗叼在自己嘴里，模样甚是可爱。两只小手交叠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陌生的节奏。

“莫希，你会唱歌嘛？”

“唱歌？”

“嗯，我从来没有听过你们其中的谁唱过歌呢。”

莫希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唱给我听吧。”

“唱什么？”

“唱歌啊，唱你喜欢的。”

“我我不会啊。”

一阵沉默，两人都不在说话，像是在静候黎明出现的瞬间。

除了那个人，真的没人会唱歌给自己听了是么?

柳溪突然傻笑一声，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又想起了他了呢？

“溪儿，你笑什么？”

“哦嗄没事啊就随便笑笑啊。”

又是一阵沉默，甚至显得有些尴尬了，可是这样的宁静，似乎让柳溪很陶醉，很着迷呢。这就是她所追求的嘛？

“我唱歌给你听吧。”柳溪突然乐了，她好久没唱歌了，而且从来没在这样美丽宽阔的山谷边唱过歌呢。

“好啊！”

柳溪清了清嗓，轻轻哼唱起那首耳熟能详的《青花瓷》。这或许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听得懂的现代歌中最具古韵古调的歌曲之一了吧，曾几何时，她也为另外一个男人哼唱过。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柳溪沉浸在夜幕怜天生的好嗓音里，而莫希则陶醉在这如诗如画的歌词中。

一曲毕，柳溪不语，只是笑。

“溪儿，这是什么曲子？”

“青花瓷。”

“真好听，可为什么我从没来听过？是谁教你的？”

“你当然没听过，这词岂是这时代的文人墨客可以驾驭的了的”柳溪在心里偷笑，嘴里却口是心非的说：“大概是太久没离开这了吧，你瞧瞧，都与时代脱轨了。”

莫希听不懂柳溪的话，也懒得开口问，反正这鬼丫头总是语出惊人，问了反而引她嗤笑。

“莫希，你看。”柳溪抬手一指天的最东边，一颗红黄色的“咸蛋黄”正慢慢升起来。暖暖的、亮黄色的阳光从东面洒下来，倾倒在两人身上，画面似乎更加唯美了。

“溪儿，我长那么大，你是第一个带我来看日出的。”

“我来这儿那么久，你也是第一个和我一起看日出的你们这些懒猪，以前都是我一个人看的。”

“只要你想看，我每天都可以来陪你看”莫希笑的暖暖的，一副阳光大男孩的表情，神色中竟透出些羞涩来。

柳溪笑笑，明知莫希看不到她的动作，却还是点了点头，乐道：“好，下次来看一定叫上你。”

“嗯。”

两人看着太阳从露出一点点，到露出大半个，最后露出一整个来。也不知是不是地势缘故，在柳溪所在的这个角度看太阳，太阳似乎变得大很多。阳光自然也越来越刺眼，到最后，两人干脆闭上了眼睛。用心和身体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似乎驱逐了冬日所带来的寒意。

“莫希，你一直待在这儿都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每天都这么忙，哪儿有功夫无聊啊。”莫希傻笑一声。

“可是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很枯燥很乏味不是吗？”

“其实也还好，有你在就不会无聊了。况且逍遥殿人也不少，挺热闹的”

莫希还想接着说，却被柳溪打断了：“想离开这儿吗？”

莫希一愣，“去哪儿？”

“我想回府国了，也想回夜府看看。”

“啊？！”莫希似有不解。

“我想回家了，府国有我想见的人。”柳溪毫无顾忌的说着，不过她说的是谁，想必每个人想的都不一定相同吧。

就好比莫希，听到这话是，他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柳溪站起身来，拍了拍地上的尘土，也不顾莫希，抬腿便朝着逍遥阁走去。

“回去吧~日出结束了，要开始工作了。”

莫希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