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山问问，反正门内清闲，如果路途较远，我明日陪你一起前往。”白业说道。

“嗯，我先去找我大哥问问，看能不能问出来。”老九点点头，冲两人打了招呼，随后向山门走去。

老九家族比较有钱，他在山下的时候，别人都叫他九公子或九少爷，可惜没有做少爷的命。老九的父亲六十岁时候举办寿宴，专门从外省请来一支戏班子，认识了戏子梅香，也就是老九的母亲，可惜没过几年，老爷子得了中风，家族变成老九的大哥当家，梅香也离开李家，老九的日子一落千丈，三年前老九离家出走，半路上遇到了从茅山返回的掌门，掌门善心大发，便将老九带入山门。

“你不跟着去吗？他万一把他大哥杀了怎么办？”封清犹豫了一下，扭头冲白业说道。

“放心吧，不会的，看在二师兄的面子上，他们不会撕破脸面，况且老九也不是以前的老九了，说不定，他大哥还会分他一份家业，”白业随口说道。

现在老九的大哥是家族的族长，老六是铁剑门二师兄，和老九是亲兄弟。老九以前没有能力，戏班子在以前是下九流的职业，多被人看不起，老九因为身世的缘故，所以生来就低人一等。但现在老九学有所成，他大哥不会不给面子，老六不要家业，看在老六的面子上，总该给他一份。

老九回来的很快，不到傍晚就回来了，但他没有见到他大哥，所以明天还要下山一趟。除了晚饭期间老九说了几句话，其余时间老九都保持着沉默。晚上老九睡的竹床，一动就会“咯吱咯吱”的响，床响了一夜，可见老九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老九带着一副黑眼圈去和白业打招呼，“师哥，我想尽快下山，早饭就不吃了，这样去见师父是不是不太好？”

“早饭得吃，因为是师姐做的，你要是不吃，她会跟我急。”白业拍了拍老九肩膀，安慰道：“别着急，等吃过早饭，我和你一起去见师父，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陪你一起下山。”

吃过早饭，白业提着食盒去后山面见师父，他老人家真有闲情逸致，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堆斑楂和红豆杉果，如今果子已经成熟，吸引了不少野生动物。掌门没少做这种事，动物都不怕人，只不过今天来了一头野猪，还是母的，掌门嫌弃她吃的多了，正在驱赶。

“东北面的云台山才有这种野果，我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你啥时候也为我摘些？”白业拿上一颗，笑着说道。

“你怎么和他们抢食？这是挑剩下的，好的都在后院石板上晾着呢。”掌门走了过来，随口说道。

“我和老九要下山一趟，所以过来和你讲一声。”白业客气笑道。

“去就去吧，以前怎么不见和我打招呼？”掌门接过食盒，席地而坐，很随意的说道：“你上次在县城杀了几个人，如今可收到成效？”

“没有，只不过县城乞丐少了。”白业客气回道，那天傍晚和胖子去县城的时候，白业就发现县城乞丐少了，以往夜间乞丐横行，经常丢东西，那天晚上几乎没见几个乞丐。

“少是不会少的，以后还会越来越多，没那么猖獗倒是真的。”掌门吃了几口菜，继续说道：“你以后要接替掌门之位，杀戮之事要多加斟酌才是。”

“知道了。”白业点点头道。

铁剑门历来掌门普遍修习不动如山，因为资质不高，刚好接替门派传承大任。资质高的一般主外，资质再高的，心系天下，就像大师兄，一去不返，根本顾不上铁剑门。现在是乱世，所以掌门开了先例，白业和老九共同修习不动如山，门派传承，应该不会出现太大变故。

掌门很少管事，像个世外隐士，老九迟早要下山，而白业需要多加历练，两人一起下山正合掌门心意。

县城刚死了副县长，老九的大哥是正县长，估计忙得很，去晚了肯定找不到。所以，下山之后，两人直奔老九大哥家。

老九的大哥当县长有几年了，院落一扩再扩，面积足以和铁剑门比肩，隔壁就是巡缉营，一墙之隔，安全很有保障。

大门是开着的，白业跟着老九走进门内，院内的下人见到老九目光畏惧，个别胆大的冲老九打招呼，称呼他“九少爷，”并告诉老九，他大哥还没有离开，正在看望他父亲，并且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位大夫。

老九昨天下午就来过，所以轻车熟路，拐进一处相对破旧的宅院。院里比较安静，老九看到他大哥在这里后，缓了一口气，他大哥也注意到老九，没有说话，面容轻微抽动。老九的大哥叫李天，五十多岁，身着马褂，长相斯文，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老九的父亲已经接近八十高龄，坐在正屋门口，老爷子身边站着一位小胡子医生，五十岁左右，西装打扮，旁边放着医药箱，小胡子拿着针管正在抽取玻璃瓶中药物。小胡子身旁还带着两位副手，都是年轻人，日本军官打扮，面容严肃，整个过程不发一言。

老爷子看到老九之后，眼中多出一丝神采，再无别的动作。

“老九，见到父亲，还不快过来打声招呼？”老九的大哥李天看到老九面带犹豫，招手道。

“你母亲离开之后就去了梅生戏班，他们一直在各地演出，我已经帮你问过了，这段时间应该在安徽寿县老家。”看到老九跪地冲老爷子磕几个响头，李天很满意，点头说道。

“他是什么人？”老九扭头看了一眼小胡子，皱眉道。

“我专门从省城医院请来的医生，人家是外国专家，他手中那种针剂对老爷子很有帮助。”李天微笑提醒道。

小胡子将几种药剂全部吸入注射器，随后对准老爷子的颈下开始注射，老爷子很快便有了反应，眼中原本的神采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体有了力气，在小胡子的轻微搀扶下，老爷子竟然能够站起来了。

可惜，站立的效果没有持续太久，只一会儿的时间，老爷子就不支瘫倒。对此，小胡子给出解释，老爷子坐卧时间过久，需要长期治疗，才能起到效果。小胡子推荐让把老爷子送到省城军区医院，李天同意了。

刚出了李府大门，就被小跑赶来的管家叫住了，让两人先留步，他要去账房给老九拿钱，以备路上花销。老九没有推脱，安徽距离沁阳县城足有千里，两人身上带的钱财勉强够去一趟。

两人坐在大门口下方的石阶上等待，没过一会儿，两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沁阳县是个穷县城，县长都没有轿车，两人都是第一次见，不免多看几眼。

轿车停稳，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年轻人，两个男的是日本军官打扮，腰上挂有指挥刀，一位留有胡子，看起来比较老成，另外一个嘴上没毛，看起来年轻气盛。女的是和服打扮，一身白衣，上绣樱花图案，脚穿木屐，打着竹伞。

“去把县长叫来！”一位年轻军官冲老九招手，一副使唤下人语气。

军官虽然吐字不太清晰，但勉强能够听懂，说过之后，军官两人扭头嬉笑交流，说的是日语，不时放声大笑。

白业和老九坐着没动，那年轻军官以为两人没有听懂，专门走过来又讲了一遍，两人依旧没动，年轻军官收起微笑露出严肃表情。管家终于来了，脸上带着赔笑冲军官解释，随后忙不迟疑的冲里面下人大喊，让把县长叫来。

两人无动于衷的态度让军官很不满，军官蛮横无理，非要让两人去喊县长，并上前准备踢踹，却被另一位同伴拉开了，同伴指了指两人背后条形包裹，凑向军官耳前，小声说了几句日语。出门在外讲究礼让，武人一般很少将兵器直接拿在手里，年轻军官明显知道江湖武人的习惯，故此挑衅。

“喂，敢不敢比试比试？”年轻军官推开同伴，拍了拍腰间长刀，歪头看向老九，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都是误会，老九，拿了钱快走！”管家背过身，从怀中掏出几块大洋塞到老九手中。

“你想比什么？”白业起身接口道。

日本人一般在东北一带活动，听说比较张狂，看来是真的。县城百姓估计都是第一次见日本人，都很好奇，街道两侧很快聚集了不少百姓。

“决胜负还是分生死？”老九早就怒了，将管家让至一旁，直接问道。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有些人喜欢瞎起哄，免不得挑事起哄，有些百姓已经认出了白业，看到他站起身，连忙走开了，还有些不认识的，以为白业要走，竟然主动向前凑，将去路堵住，其中一个叫嚷的最凶的被白业踢得倒地咳血，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高手对决都喜欢人少的地方，因为外在环境对输赢存在一定影响，另外在比斗结束，身体极为虚弱的时候不得不防。在白业维护场面的时候，其中嘴上没毛的军官已经答应要和老九决一生死。比试是军官提出来的，对决生死是老九提出来的。

都是年轻人，也都年轻气盛，谁也不服气谁，军官感觉感觉站着威武，老九感觉坐着随意，甚至都没有动用长剑的意向。

老九的轻视让军官生气起来，怒骂一声，抽刀上举，两手握持，最先对着老九当头劈下。老九刚出关，也想知道自己斤两，身形后仰，两手合十轻易夹住刀锋，随后轻笑的看向军官。

不动如山讲究以静治动，长刀下劈看似快速，也只是相对而论，对白业和老九来讲，军官劈出的长刀近乎静止，而老九两手合十的速度接近刀速，所以能够轻易接住。

军官感觉受到羞辱，急忙后撤抽刀，却发现抽之不出，急切之下躬身用力。老九转动双掌带动刀身转动，军官握持不稳，顿时长刀脱手，踉跄后退，位于不远处的军官急忙前冲接应，使得年轻军官避免跌倒风险。

年轻军官的军衔比老成军官要高，被扶之后气急败坏，抽出对方军刀，并将其推开，扭头瞪向老九，准备再战。

“这一次可是分生死了！”老九冷声提醒道。

“老九，快停手，他是柳生家族的人，得罪不起！”李天终于来了，一看两人阵势，急忙冲到两人中间，先看了军官一眼，继而扭头冲老九说道。

年轻军官正在气头上，李天的出现刚好挡住去路，年轻军官恼羞成怒，对着拦路的李天就劈出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