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三章(1 / 1)

作品:《宋主

福元五年,七月二十一。

正值盛夏,暑气难挡。煦朝宫的花园里那荷花歪斜在缸沿上,蔫蔫的没了精神。苍老的公孙树撑起了一片凉爽地。煦朝宫是福元帝专门指给他们几个孩子玩的地方,离福元帝近他想了可以随时来瞧瞧。安和与安新正躲在树荫下吃着果子,身侧打扇的宫人额角冒着细汗,前头烈日下宋安诚正在指导着宋安炯如何射箭。

“真是难为二哥了,这样大热的天捂着盔甲。”“他自己发疯病要再这大热天里习武说什么要耐得严寒和酷暑。可怜了兄长也要陪着他。”安新的眼紧紧跟着宋安诚,一刻也不肯挪开。安和见多了也不想理会她的长姐,只自顾自的转着枣儿。

三月里头宋安诚刚与他们见了面没几日安新就被章才人关在宫里头不准出去。安和对这个长姐没什么感情也没去关注,还是有一天她娘亲说与她听让她才知晓一二。安和牢记着皇后的话不搭安新的不着调。

福元四年,三月十六

“娘亲,女儿这鸳鸯绣的可好?”安新这几日里专心绣着帕子,什么鸳鸯什么连理枝的,章才人一开始还说说她,后来想想安新已经十四快要及笄了也大了,便随她去了,只让她把帕子收好了别让外人看见。今日刚绣了一个鸳鸯的荷包就急急的让章才人指点。

章才人,章姓,有名朝雨。原是江南之地一良家女,家里做些布料、成衣,常与些绣娘来往自小便与她们学着。后来在战乱中走失恰好被福元帝救起纳做了妾。彼时福元帝还未称帝,家中只有一位正妻,是当地大族姜氏的女儿。

“好极了,收了吧。娘这几日总有些不安,皇后重礼教,若是让她看见了…”章才人最近总觉有些心慌,仔细想想了除了安新绣的这些也没有其他不妥,便嘱咐了安新几句。安新开了匣子将香囊放了进去。“娘,女儿很小心的,娘安心就是。”“你清楚点便好。”章才人捂着胸口侧躺着,她心里越发不安了。

“见过公主,奴奉了皇后的命来请章才人过去,不知章才人可在?”里间章才人刚躺下便听得了卢萱与安新的话,赶忙的整理了仪容出去。卢萱,皇后姜郦的陪嫁丫头之一。与卢瑶二人并是皇后身边第一手。

“见过章才人,烦您动身与奴走一趟。”章才人正疑惑着转头见安新白了脸色顿时一阵头晕。“章才人,您可还好?”身侧的卢萱伸手扶住了欲倒的章才人。“无事无事,不好让皇后久等,这便走吧。”

栖梧宫内,皇后只留了卢瑶与卢萱章才人,将其余人都打发了出去。“卢瑶,将东西拿来给章才人看看。”“是。”只见卢瑶碰着一木匣子至章才人跟前打开。一方鸳鸯绣帕赫然在内。

“早些时候安诚来看我时给的。安新若是要学便学些该学的,随身带着鸳鸯帕像什么样子,这回是安诚拾到了,若是给哪个侍卫拾到了又该怎么办。大康虽承前朝对女子没什么约束但好歹是位公主。”安新向来稳重这回落了帕子皇后也只私下里找了章才人“妾回去后定对安新严加管教。”“安新也十四了难免有些女儿家的情态,你也不用苛责。”“是。”

回了住处章才人忍不住偷偷红了眼眶。次日安新又坐在绣架前走了神,章才人唤了数声才有了回应。“安新,你老实与娘说,你可是见到了什么人?”自那日家宴散后安新便一直魂不守舍的,整日忙着绣些成双成对之物,章才人心中有疑想着锁的好好的也就没管,知道昨日从皇后那儿拿回了安新的帕子才开始慌了。

“没,没有。”“安新!你可知昨日里娘从皇后那里拿回了什么!是你的鸳鸯绣帕。诚王送去给皇后的。”“诚王!给了皇后?”眼见安新神色不对章才人急急将安新拉去了内间。

“皇后没怪罪,只让别带着在身上。”安新咬着唇扯着帕子面色渐白。过了许久才颤颤的开口“娘觉得诚王如何?”未听到尾音章才人跌坐到塌上,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娘,娘亲!”安新见章才人失了魂顿时慌了摇着章才人的手臂喊着娘亲。啪——“跪下!宋安新,他是你哥哥啊。”章才人抖着手臂打了宋安新。她对宋安新一向宠着,这是头一回对宋安新红脸。安新捂着脸抬头看着生着气发丝凌乱的母亲。

“娘亲,他是义兄。”“改了姓入了谱便是你的嫡兄。”章才人见安新眼中的执拗不减也不愿再说什么,只让她待在屋内反省。那日起安新便被禁足了。三个月后才放了出来。出来后安新安分了不少,除了与他们玩时会盯着安诚看。

福元五年,七月二十一。

“二哥,大哥。歇会吧,当心暑气侵体。”安和算着差不多练了一个时辰担心兄长们的身体喊着来消消暑。“二妹有心了。”宋安诚对着安和安新笑了笑便去了旁边的石桌。宋安炯倒是贴了过来,惹的安新十分的嫌弃“二弟你闻闻这味,别熏了人。”安和在旁笑着,安炯不情不愿的去了旁边。

“大哥,为何你身上不见汗渍?”“习武日久。”“那弟以后会像大哥一样厉害吗?”“会的。”正聊着,福元帝遣人送来了冰块,安炯见了眼睛一亮就想扑过去,被安诚勾着甲带拦下。“会着凉。”“大哥说的是,二哥你稳重些。二哥你被勾了回来丢不丢人。”“宋安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安新难得没去理会他们,让人砸成小块分散着放着,扇风的时候带着一阵阵凉气。“还是大姐有法子。”笑够了,安和回石凳上坐着。煦朝宫里的玩笑嬉闹声渐渐的远了。

福元十四年,五月十五。

“二妹,宋安诚未归,宋安新倒是先来了。你说这次,她会做什么?”“她已是西楚世子妃。”煦朝宫封宫已久,上回听宋安炯说宋安诚要回来了安和便请示了福元帝将煦朝宫打扫了一番。宋安炯听闻宋安和在煦朝宫便让人抬了过去,安和还是坐在那棵公孙树下的石凳上。“二妹不会真觉得长姐会安分了吧。”“四年了,她也该死心了。”微抬着头眯着眼,那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二哥以后想做什么?”“二妹这话听着有几分耳熟。”

福元五年,七月二十一。

“叫二妹起吧。”安和年幼起的早了午后难免犯困,爬在桌上打着盹,安新见了让人抱到里头去睡,她自己找了本书佯翻着,两个兄弟休息够了又去练去了。见着时辰不早,打算叫安和起了。

“我去叫!我去叫!上回二妹来找我玩正碰上我小憩,她直接捂了我的口鼻差点没憋着我。”安炯正喝着茶听到这个放下茶盏就冲进了里屋。“我们也进去吧,二妹年幼禁不得折腾。”安诚呡了口茶侧身对着安新。安新想若是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大哥说的是。”还未近内便听得安和的哭声。安诚快走了几步见安炯站在床侧不知所措的看着安和。

“二弟做了什么?”安和靠着床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安诚解了腹甲抱过安和安慰着。“只捏了下鼻子哪知道二妹脾气这么大”“二妹才多大,你也不注意些分寸。”“大哥还会哄孩子?”安新见安和渐渐安静了下来趴在安诚怀里抹着眼泪觉得有些好奇。“以前有个弟弟。”安新只当是安诚家里的弟弟也没多问。唤了人来给安和换了衣服洗脸,牵着手带着安和出去。这会儿安和醒了,红着脸低头。安诚见了找了话题与几人聊着。“二弟以后想做什么?”“自然想和大哥一样征战沙场。”“大妹妹呢?”“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太阳渐斜,几人各回了住处。

福元十四年,五月十五。

“二哥该回了,贵妃要派人来寻了。”安和起身往里走去,好久没来此处了。“二妹。”安和没有转身只淡淡的应着“二哥何事?”“你说宋安新要是出了意外会发生什么?”“二哥还是别生事端的好。”吱——木门老旧又久不转动,里头打扫过了不见什么灰尘,昏黄的光线照了进来。床幔换了新的,摆设也换了一批。人影消散,煦朝宫又成了死处。

福元十四年,五月二十一。

“章才人还在抄经?”“自晨起后便一直在抄。”“下去吧。”“是。”安新远嫁后章才人闭门不出日日抄经,陛下恕了她,她也还是如此。安和站在门外远远的看着,她突然有些羡慕章才人母女。西楚不灭安新便能一直好好的活着,章才人不问外间事也没人刻意的去为难她。反观自己与安烨,邓贵妃与安炯,现看来富贵无比,若哪一日变天了真是命数难说。“怠慢公主了。”那里间章才人停了笔转着手腕,抬头见安和站在门外忙出来见礼。“章才人清苦,陛下让我送几匹料子来让才人做几件衣服。”“陛下费心了,妾既入佛门这些物件也就不需要了。”安和没心思跟章才人客套,挥手让人把料子放下“章才人,长姐两日后便入京。下月初五家宴,长兄也在。”说完领着人走了,她要跟邓贵妃商量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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