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街头相遇总关情(1 / 1)
作品:《大国雄飞》任衡哲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头,小声唏嘘的说道:“小飞,你知道当初为什么爷爷会给你取名叫继飞吗?”
林继飞笃定的回道:“爷爷生前曾经对我说过,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带着他和父母的希望继续飞翔。”
任衡哲点了点头,感慨的说道:“是啊,你是林家的孙辈,本来就该带着我们的希望继续飞翔。你爷爷这辈子为了能够开发研制出咱们国家自己的飞机,用尽了毕生的精力。想当初我在JQ航空学校门前的演讲比赛上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当着几百人宣讲自己的理想,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看向前方,目光中满是对已故爱人深深的依恋。林继飞看着她,对往昔的故事充满了期待。虽是一名年轻人,但他以前也曾在一些相关史料书籍中看到过JQ航空学校的相关史料记载。知道这是中国第一所公办的航空专业学校,曾培养出过无数优秀人才。爷爷能够毕业于此,无疑是他心中最大的骄傲。
1943年2月,虽说杭州已是初春时节,但比照往年还更要寒冷一些。空中飘着雪花,风中裹挟着丝丝寒意,无情的向人们袭来。然而,JQ航空学校门前却被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年轻人围得水泄不通,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这些年轻优秀学子们的风采。
彼时,虽然正是民族存亡的危急关头,实业救国的呼声却一浪高于一浪。尽管环境极为恶劣,民生凋敝,国民经济也被迫转入了地下状态。然而爱国的知识分子和民族企业家们却并没有因此而屈服,他们通过实际行动积极探索民族工作发展之路,尽快提高产品生产速度与产品质量,成功实现了一次次的奇迹,为后来的中华制造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也正是在这些优秀教师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工科学子们也对中国当前的命运与前途颇为关注,除了在校园里努力钻研专业课外,他们还积极走上街头,通过各种方式呼吁同龄人的爱国热情,共同为国家建设而努力。而今天的演讲比赛便是其中一项最为重要的内容。
“衡哲,快点!再晚可就要看不到林怀民的讲演了。”几个年约十六七岁、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学生在人群中奋力向前挤着,边挤边说道。
女学生方才所说的林怀民据说是航空学校的风云人物,不仅人长得帅气俊朗,学习成绩优异,而且口才也极好。甚至好多女生都曾在暗地里偷偷期望,能够在生活中与他结识,成为一生的挚友。听说今天他的演讲将作为比赛的开场,女生们一大早便急急向这里赶来,生怕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竟会因为一些小意外,变得有些非比寻常。
“你们等等我!我的鞋子被踩掉了……”任衡哲焦急的喊道。她这年只有十五岁,在女子中学读书,这还是她初次随着高年级的同学上街参加集会。
还没等任衡哲说完,同伴便挤进了人群,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她只好踮起脚尖吃力的向前看着。只见前面人头攒动,纷纷向前涌去。
见前面的人群略有松动,任衡哲连忙俯下身去找鞋。还没等她来得及将鞋子捡起来,后面的人却突然一涌而上,险些将她撞倒。稍顷,当她好不容易挣扎起身,鞋子又被踢到了前面。
“鞋我的鞋”任衡哲带着哭音,狼狈的说道。
蓦地,一只手将鞋子捡起,递到了她的面前。她诧异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学生装、年约二十左右、身材高瘦、相貌清俊的男生正微笑的看着她。
“这是你的鞋子吧?”男生探问道。
“是的,谢谢你。”任衡哲有些尴尬的接过了鞋子,低下头去,小声的说道。
“那就好,现在人多,一定要当心哦。”男子细心的提醒她。
还没等任衡哲再继续说话,就听到台上的主持人喊着‘林怀民’的名字。年轻男子扬起手臂,微笑的加以回应。随后,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任衡哲,才在热烈的掌声中,快步的穿过人群,来到台上。
“各位市民、各位同学!大家都晓得,现在正是我中华存亡命运的重要时刻,正是我年轻一辈报效国家之时。早在上个世纪末期,康梁二先生便曾提出过实业救国,积极主张发展民族工业,拯救民族危机。而今看来,此言论虽有一定偏颇,未能与革命紧密结合一处,但亦不是毫无道理。当前各国列强之所以这般虎视眈眈觊觎我国,一方面是因我军事实力不敌他国,再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民族工业能力远远不足,尤以航空航天等重工业为最。因此在这里,我代表JQ航空学校全体学员在此当众表态,定会以我自身奋力一搏,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尽快研制出属于我泱泱中华的军用飞机,与他国争雄,扬我国威。”
现场的群众在林怀民的带领下,无不义愤填膺,神情激越。‘努力拼搏!实业救国!扬我国威!’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任衡哲呆呆的看着台上的林怀民,她无法想象刚才在台下还那般儒雅斯文的他此刻在台上竟是这般的神采飞扬,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在现场沸腾情绪的感染下,她情不自禁的握紧双拳,生平第一次喊出了这壮怀激烈的口号。
见现场民众的情绪空前高涨,林怀民带头唱起了《西子姑娘》和《松花江上》。瞬间,独唱变成大合唱。
君似飞鹰/
轻渡关山千万里/
一着际会风云/
至高无上是飞行
人们一同高声的唱着,场面十分震撼。
这次不仅是任衡哲初遇林怀民,也是她第一次听到《西子姑娘》。那时的她并未想到就在三年后,这首歌竟成为了当时国民党政府的空军军歌,传遍了大江南北。
骤然,一声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一队身着黑色警服的警察如临大敌,提着警棍端着枪,向集会的人群冲了过来。顿时,枪声大作,警棍在人们头上挥舞,高压水龙头的喷水声和人们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演讲现场现场一片混乱。彼时正是风声鹤唳,即便是如这般的平常活动,也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危险。
“大家莫要惊慌,分头疏散。咱们只是演讲比赛,他们是断不会为难的。”
林怀民拿着喇叭大声指挥群众疏散,猝然,一颗子弹从暗处飞来,正中在他右臂上。鲜血渗出,喇叭掉落在地上。他吃痛弯腰捡起喇叭,继续大声喊道。
“衡哲,快跑啊。”女伴们在经过任衡哲身边时,焦急提醒着她。
见任衡哲不动,她们便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怎料,她却挣脱开了女伴的手,执意不肯离去。无奈之下,女伴也只得匆匆提醒她数句,各自散去。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林怀民跳到台下,疾步来到任衡哲的面前。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匆匆说道。
任衡哲看着林怀民,摇了摇头。还没等她开口,一颗子弹突然从暗处飞出,从二人头上呼啸而过。林怀民见状,抓起她的手,急急向旁边的街路奔去。
不知跑了多久,二人来到拱宸桥。因为前方便是英国领事馆,警察不敢造次,故此刚才的纷乱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怀民停住了脚步,俯下身去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他浑身如同水洗过的一样,湿漉漉黏糊糊的。
“没想到……你这么能跑啊?”林怀民喘了口粗气,直起身子看着任衡哲,讶异的问道。
“我大哥是体育生,他总跟我说只有身体强健才能更好的保卫国家。在他的影响下,我每天都锻炼身体的。”任衡哲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你受伤了,要不然去我家包扎一下。另外这身衣服也很显眼,不如换件衣服再走吧。”
林怀民沉吟片刻,向任衡哲点了一下头。任衡哲看着他,唇边泛起一丝笑容。
大井巷,杭州最东面的一条极为热闹繁华的商业街。其名源自古代一个叫做征韶的和尚,传说有一年杭州城大旱,城里的井水均已干涸。为保城中百姓安康,他在城隍山脚附近凿了一口一丈深的井,开了五个眼。正所谓前人植树,后人乘凉。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巷子附近的百姓都依靠着这井水生活。
任家坐落在巷尾的院子里,与巷头的院子相比,这里显得很是安静。在任衡哲的带领下,片刻,二人在一扇乌色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林先生,这就是我家了。现在还早,家里没人。”任衡哲边说边推开了大门,引着林怀民走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却十分舒适。尤其是靠右侧墙角的那株白梅,曲干虬枝、洁白如雪,暗香浮动,在不知不觉中给人以深深的遐思。
任衡哲带着林怀民来到靠左侧的小屋,屋子是由黄绿两色组成的,家具尽皆摆放有序,其上幔帘低垂,一看便知是年轻女子的闺房。
任衡哲娴熟的从药箱中取出了消炎粉和医用酒精,在征得林怀民的同意后,她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将学生装的袖子剪开,然而直到右臂的伤口完全露在外面,她才看清楚那颗子弹竟已牢牢钻入他的肉里,想要取出来只能割开伤口。
“这可怎么办啊?要是不取出来的话,一定会感染的。”任衡哲急的掉下了眼泪,“咱们快去医院吧。”
“不,不能去医院。”林怀民斩钉截铁的说道,“外面警察一定在到此搜查,医院里也很危险,你来给我取子弹。”
“可是万一感染……”任衡哲擦了一把眼泪,仍顾虑重重的说道。
“放心吧,我没那么娇惯。”林怀民因为失血,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布着密密的汗珠,却仍镇定的说道,“古代有关公刮骨疗毒,我作为今人又有何惧?”
“那你可要忍着点啊!”任衡哲犹豫片刻说道,“虽说刀子割进去时会痛,但我保证不会太久。”
林怀民强撑着身子,故作微笑道:“好,那就有劳了。”
任衡哲用医用酒精将刀子反复擦拭消毒,随后,又拿来一条毛巾塞入到林怀民的嘴里,让他紧紧咬住。稍顷便小心翼翼的割开了伤口,虽说动作极为轻柔,但林怀民却仍觉得超乎寻常的剧痛。尽管他紧紧咬住了毛巾,但豆大的汗珠瞬间便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了下来。
“咝”忽然,林怀民呼出了口冷气。
任衡哲连忙停住手,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你要是疼,就喊出来吧。”
“没关系。”林怀民用另一只手将毛巾取了下来,咬紧牙关说道,“要不陪我聊聊天吧?疼痛就会转移了。”
“好。”任衡哲沉默片刻,小声的说道,“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家里的事情吧。”
那天,通过聊天,林怀民了解到任衡哲家里的情况。她现在女中读书,三岁时母亲因病去世了,父亲在大学历史系教书。上面还有个哥哥,和他一样在读大学,也是一个极为爱国的热血青年。同样的,任衡哲也知道林怀民来自东北,父辈是开办工厂的。日寇侵占东北后,父亲的工厂被迫倒闭。他怀抱着实业救国的梦想来到杭州,现在JQ航空学校制造专业就读。
很快,林怀民胳膊里的子弹被取了出来,任衡哲为他迅速包扎好伤口,轻舒了口气。
“好险啊,要不是随着做外科医生的姑姑长大。今天不管怎样,我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林怀民啧啧夸赞道:“时势造英雄嘛。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外科医生了。谢谢你为我做手术,不过,你的家人快回来了,我也得抓紧离开了。”
“林先生,咱们还能再见面吗?”当林怀民换好了大哥的青色长衫准备离去时,任衡哲这样问道。
林怀民转身看去,只见她正看着着他,满眼的期盼。
“当然,五天后咱们学校见。”沉默片刻,林怀民向任衡哲郑重发出了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