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将军今日怎么对兰珩的事情这般好奇？”鹿辛笑着问道。

“倒也没有，就是突然想起往日听过的一些有趣的事情，毕竟只是坊间传言，便想在鹿辛将军这里找找真相。”洛阳给自己斟了杯酒，敬过鹿辛之后一饮而尽。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兰珩王和赫大人现在情况如何了。”鹿辛情不自禁叹了一句。

“鹿辛将军这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啊！”洛阳听了之后打趣道，“鹿将军这么明目张胆对我说这些话，就不怕我去告诉徐将军？”

“你会吗？”鹿辛侧目看着他笑了笑道，“我相信你。”

洛阳怔住，他看着鹿辛的侧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笑道：“此话也就是鹿将军说与我听，若是被旁人听了，恐要惹出是非。”

“多谢洛阳将军好心提醒。”鹿辛敬了洛阳一杯酒，“洛阳将军或许不明白，我忠于公主，但是兰珩众人视我为手足，我确实左右为难，既然在秦州，本不应该说惦念兰珩，只是酒过三巡，情难自禁，还希望洛阳将军谅解。”

洛阳知道鹿辛也是性情中人，他也算是命途多舛不断漂泊了。

“无妨，将军客气了。”洛阳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一阵无话。

“鹿辛将军有没有想过安定下来？”鬼使神差，洛阳竟然问了鹿辛这样一句话。

鹿辛有些错愕地抬头看着洛阳，他没想到洛阳竟然会这样问。

他看着洛阳，眼中神色不明，可是那答案却掷地有声：“从前我只想帮助公主守护长沙，心中别无他想，可是如今我遇见了一个人，他是人间绝色。”

洛阳恍惚间记起有一日自己对他说：“听说秦州大漠一到晚上，寒月黄沙都别有一番风味，我便从下面上来看看，没想到看到了人间绝色。”

自己说的人间绝色既是说风景也说那人，今日他也说遇见了人间绝色，他说的人会是谁呢？

“那敢问鹿将军，你遇见的人间绝色与公主有什么不同呢？”洛阳想知道在鹿辛心里，这人间绝色和公主究竟孰轻孰重，其实他本不必问，在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守护公主是大义，我愿意为了长沙复国大业手上沾满鲜血，但是我会留一个位子给那个人，他是我心上的明月光。”鹿辛说这些话的时候直直盯着洛阳的眼睛，他想让他知道，他就是那一片明月光，从初见那一天开始，他抬头行礼看见他的一瞬间，便知道他是与旁人不同，与公主不同的那个人。

“鹿辛将军，你当真愿意为了公主杀无数人？”洛阳的关注点却放在了前一半。

鹿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洛阳已经明了鹿辛的心意，只是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想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若是有一日你发现你的明月光是与长沙对立，与公主对立的人，你会怎么办？”

“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鹿辛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的语气却云淡风轻。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洛阳的心头，他听得分明，若是有朝一日他威胁到公主威胁到长沙，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将军所言当真？”洛阳的嗓音有些颤抖。

“保护公主，是鹿辛的职责。”鹿辛侧着脸定定看着洛阳，洛阳从他眼中又看到了那样的眼神，坚定，无畏，视死如归。

“鹿将军果然是深明大义尽职尽责。”洛阳说着饮了一杯酒，虽然是对鹿辛的夸赞，但是他自己心中却有几分苦涩，“如今秦州内乱，诺素必然会和徐将军整个头破血流，公主的处境十分尴尬，鹿将军是应该好好保护公主，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切不要过分操劳。”

“多谢洛阳将军关心，鹿辛身体素来强健，这些倒不碍事，只是公主她身体虚寒，再加上在地宫之中难以见得阳光，我担心公主的寒疾加重，这几日她又为了锦荣和关未紫不断奔波，也是辛苦了。”鹿辛听到洛阳关心自己的身体，便想到公主，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活下去，她重情重义

洛阳看着鹿辛轻轻蹙了蹙眉，便没有再答话。

良久，鹿辛说道：“洛阳将军，今晚月色甚好。”

不知为什么，他心情格外地放松，他用手撑在身后的沙子上，仰头看天空中的一轮明月。

洛阳看着鹿辛脸上的笑容扯了扯嘴角：“是啊！”

“这个时候要是有什么节目助兴就最好了。”鹿辛叹了一句，“只可惜漠上什么都没有。”

“谁说没有？”洛阳笑了笑站起身来，一把抽出鹿辛的长剑，“我来！”

说着，他拿着长剑辗转，手中剑花挽的漂亮，在沙漠之上翻转腾挪数次，然后轻轻落地不惊起一颗沙粒。

鹿辛就那样看着洛阳，他的身影一会儿和身后的黑夜连成一体，一会儿又融入明月之中，那长剑的光影变幻之间，洛阳俊秀的脸庞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不禁怔住，漠上不仅仅有壮阔瑰丽的长河落日，更有今日这般的百转回肠。

洛阳的剑稳稳定在鹿辛面前，那长剑的尖端正直直指着鹿辛的喉咙，鹿辛心中十分平静，未起丝毫波澜，他笑着看着洛阳，可是洛阳的表情却有些不太自然，他持着手中的长剑顿了几秒，随后又挽了一个剑花，稳稳出剑将长剑指向了别处，他笑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鹿辛笑着鼓掌，他想起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续》当中的描写，便道，“洛阳将军舞剑果真是妙。”

“鹿辛将军过奖了。”洛阳将长剑还给鹿辛，他又在他身边坐下来。

“没想到洛阳将军竟然擅长舞剑，今日一见，真是叫我大开眼界。”鹿辛夸赞洛阳。

“鹿将军，时候不早了，今日也饮了不少，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两人从沙丘上站起来，鹿辛摇摇晃晃地提起酒壶递给洛阳：“这里还有半壶酒，便赠与洛阳将军了。”

“多谢！”洛阳接过酒向鹿辛道了声谢，两人便一起回到了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