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乔清晚一愣，如今后宫无主，贵妃也只有离璋和离珏的母妃德贵妃一人，而今日德贵妃为何召自己前去？莫非是因为离璋？

“母妃？”乔清晚还未回答，倒是离珏先脱口问道，“母妃为何召郡主前去？”

“自然是为了殿下。”那小宫女表面恭顺，语气却是生硬。

离珏闻言，心里立刻明白了八九分，自己前些时日对母妃提过一次自己的婚事，希望母妃能向寿康宫提亲，当时便被德贵妃拒绝了。

原因无他，无非是三个字，不相配。

在德贵妃看来，他们两人，一个地位尊贵，一个出身卑贱；一个美名在外，一个声名狼藉；一个清高自持，一个下作卑劣。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乔清晚不知廉耻，以色示人，才让自己这个心思纯正的儿子一时被迷惑。

乔清晚却是淡淡一笑，“有劳姑娘引路。”

“怀玉，我……”离珏话未说完，便被离宸拉住，“你与她同去只会火上浇油。”

乔清晚向两人略一点头，便道，“娘娘召见，怀玉便先告辞了。”

眼看乔清晚跟着那宫女进了德贵妃的帐子，离珏焦急道，“六哥，我知你心仪怀玉郡主，可断不能为了阻挠我，置她于危险之地啊。”

“呵。”离宸却是一笑，加重手下的力道，紧紧抓着离珏的手臂，道，“置她于危险之地的人，不正是你么？若是你没有与德贵妃提出此事，她怎会召她前去？”

离珏眉心紧蹙，一向面色平淡的他也难掩焦虑之色，急道，“我无意与你在此争辩，保护怀玉要紧，请六哥放手。”

“好啊。”离宸松开手，“只是不知，怀玉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德贵妃的帐子，若是真的有何闪失，七弟究竟是要帮着心上人，还是要帮着自己的母妃呢？”

离珏脚步一顿，有些恼怒，却又稍微放下心来，离宸此言没错，刚才乔清晚大大方方地走进德贵妃的帐子，反而让她不好下手，最多也就是斥责一番罢了。刚刚他太过心急，竟没想到这一层。

另一边，乔清晚与宫女进了德贵妃的帐子，掀开第一道帘子，有四名宫女正在候着，其中一人道，“娘娘正在等着，请郡主快进去吧。”

乔清晚点头，按下有些复杂的心情，径直走了进去。

帐篷之内布置得如同雅间，有女官掀起层层珠帘，乔清晚低垂着眼，慢慢走了进去。里面点着熏香，庄重而芬芳，乔清晚却觉得有些刺鼻，她稍稍屏住呼吸，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怀玉给贵妃娘娘请安。”

帐内久久无声，乔清晚几乎要以为这里并没有人时，德贵妃的声音终于响起，“起来吧。”

“是。”乔清晚缓缓抬头，只见德贵妃倚在贵妃椅上，体态优美，青色的裙裾迤逦而下垂到地上，她很美丽，眉目精致如墨所画，眼眸转动时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光芒，帐内的光影勾勒出她几近完美的侧面轮廓，眉睫浓长。

而在乔清晚看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她。

她的眼波带着三分惊讶两分探究，望着她，最后长长一叹。

“以前本宫倒是没留意，你这丫头生的这样好。”德贵妃轻轻呢语一句，仿佛是自言自语。随后又笑了起来，鬓间步摇的缨络洒洒作响，“不过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却不是因得容貌。”德贵妃支起下颚，凝视乔清晚，“你和珏儿是什么关系？”

乔清晚恭敬答道，“我和七殿下没有关系，仅仅是普通朋友。”或者，也是盟友。

德贵妃原本以为她是攀龙附凤的女子，可是见她回答的这样快、这样强调普通二字，却又有点看不懂她了，她的眸中显出一丝迷茫，很快又掩去，声音平静道，“既是如此，为何珏儿起了娶你的心思？”

乔清晚淡淡道，“七殿下许是为遵循太后之意，只是怀玉自知与七殿下并不相配，所以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她如此果断的回绝，令德贵妃有一瞬间的惊讶，她起身，慢慢走近，托起乔清晚的下颌，仔细地观察着，随后道，“并非如此，珏儿很喜欢你，经常不自觉地向我提起你。”

乔清晚心中一顿，随后望着德贵妃的眼睛，回答道，“殿下只是欣赏，无关男女之情。”

德贵妃惊讶地望着她，不自觉地松了手，她又道，“不过，珏儿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他需要很多人的支持，联姻是最好的方法，你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又是珏儿所心爱的，若是愿意做个侧妃，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乔清晚闻言蹙眉，启唇道，“娘娘，我不愿意。”

德贵妃瞥了她一眼，“怎么？嫌侧妃的位置太低？难不成你还想要做正妃吗？”这一瞬间，帐内的气氛几乎凝滞。

乔清晚摇了摇头，道，“不，正妃我也不会做的，娘娘说得对，七殿下的身份尊贵，将来他的身边会有许许多多的女子，但怀玉的夫君，这一生只能喜欢我一人。”德贵妃完完全全镇住了，乔清晚的脸一半沉浸在光芒中，眉目精致如玉雕成，清澈的眸蕴着闪动的光华，然而却带着说不出的倔强和坚定。

她绝不是在开玩笑。

德贵妃有一瞬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卑贱，名声有多差，居然还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别不识抬举！”德贵妃反应过来，几乎勃然大怒。

“娘娘！”乔清晚道，“我绝不是看不起七殿下，恰恰相反，七殿下风华举世无双，也只有稀世如珍宝的女子来匹配，而我不过是路边的石子，请娘娘不用多虑。”

乔清晚的话像是针一般一字一句刺进德贵妃的心，她望着她，竟然有一瞬间的惶然。她轻轻地张嘴，却没有发声，眼神震怒。

“你太天真了，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德贵妃轻蔑道，“既然不愿把握这机会，以后可不要后悔。”

乔清晚恭顺地站着，似乎没有听见。

“我听璋儿说，你与离宸走的很近。”半晌，德贵妃开口道，“不过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皇子罢了，你当真甘心为了他放弃掉如此好的婚事？”

是啊，离宸即使复得盛宠，可他与天盛帝之间的那道沟壑永远存在，他也永远无法即位。

若是以后离璋即位，离宸又会有和结果呢？

可离珏不同，他是离璋的同胞兄弟，既不用参与到血雨腥风的夺位之战中，又有兄弟扶持，父皇信任，母妃宠爱。

她若是真的嫁了他，便也远离了众多的纷争。

“娘娘，太后已向陛下递了怀玉的婚书，狩猎回宫之后怀玉便要与六殿下成婚，还请娘娘不要再说这些有损怀玉闺名之言了。”

德贵妃闻言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是疯了不成，那个离宸哪里比得上她的儿子？这丫头还把这婚事看得如此之重，如今竟是当着她的面一再拒绝。

德贵妃原本以为乔清晚有几分聪明，又容貌倾城，虽然名声不好，心思又多，可嫁给离珏做个侧妃还是很有助益的，如今看来她宁愿选择离宸，还妄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简直是个傻的。

“你……”德贵妃正欲呵斥她几句，却被乔清晚打断道，“娘娘若无旁事，怀玉便先告退了。”

说罢，她便掀开帐篷走了出去，外面夕阳西斜，她觉得有些刺目，微微眯起眼睛。

“母妃没有为难你吧。”

她侧头望过去，离珏快步从不远处走过来。

乔清晚却是少有的面色不善，清亮的眸底一片冰寒。

虽然知道眼前之人心思纯善，并无害她之意，可乔清晚明白，他们注定要站在对立面。

德贵妃是他的母妃，离璋是他的亲哥哥，若是要离珏选择，他怎么可能会舍弃这两个至亲选择无足轻重的她呢？

“殿下，请您告知贵妃娘娘，我的婚事已定，请她不必再多虑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与母妃说清楚……”离珏的语音一顿。

乔清晚摇头，离珏并没做错什么，她也并不想责怪他什么，只屈膝道，“怀玉告退了。”

离珏微怔，唇边温雅的笑容渐渐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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