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中秋之夜芙蕖升了莲妃后，芷绮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她向来都把心思写在脸上，清晚见她这个样子实在担心，便问道，“芷绮，你怎么了？”

“清晚，我们如今虽在三皇子府，吃住都比教坊司好上很多，可我始终放心不下……”芷绮犹豫了一番说道。

乔清晚一愣，想不出她在担心什么，便有些责怪地道，“你这丫头如今说话也学会绕弯子了？”

芷绮连连摇头，“福儿把抓刺客那夜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对我说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三殿下会不会因此惩戒你……”

乔清晚笑笑，“原来你是在担忧这个啊，三殿下可是堂堂天盛三皇子，怎会与我这个小宫女计较呢。”

芷绮点点头，复而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芙蕖……不对，莲妃呢？她会不会因此与你结下了仇怨？”

乔清晚见她神色认真，当真是在为自己担心，只得故作不在意地安慰她道，“怎么会呢？她是皇上的宠妃，我是三皇子府的宫女，平日连见都见不到，自然井水不犯河水。”

乔清晚见芷绮还有些闷闷不乐，赶忙继续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他们不会怎么为难我的。”

芷绮思索了半晌才犹豫地点点头，拿了笸箩去花园采摘花瓣了。

乔清晚见她走远了，跑去沈念面前，有些生气道，“你为何把那夜的事告诉芷绮？你明知道她……”

她话未说完，沈念便打断道，“不告诉她？你觉得什么也不对她说，便是对她好么？”

乔清晚正要反驳，沈念却继续道，“有些残忍地揭发出**，有时更是一种保护。”

乔清晚一愣，不由想到和姐姐在红袖坊的日子，当时她何尝看不出姐姐瞒着她的那些事，她也知道姐姐这么做是想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只是有时她宁愿姐姐揭开那层掩饰太平的表象，指着有些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你看，我们只有努力击碎这些不好的东西才能幸福的活下去。”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掩盖住伤口，笑着对她说，“没关系，有姐姐在呢，晚晚只要开心的笑就好了。”

乔清晚有一瞬间的慌神，直到沈念说道，“其实三殿下找过你吧……”

乔清晚看着她，点了点头。

乔清晚、芷绮、沈念三人，在那场中秋晚宴后，回到了三皇子府。

晚会已经结束，自然不再需要舞姬，三人便被安排了寻常的活计，清扫整理。

那日，乔清晚正在花园里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打扫，却碰见了离璋。

她偶然发现梅花树下，有一个宽大的秋千，便起了贪玩的心思。

离璋到的时候，只见她裙摆旖旎铺开，漆黑的发垂落在肩，乔清晚看着远处的景色，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婢女连忙行礼，“见过三殿下。”随即又有些慌乱地道，“那丫头实在贪玩，奴婢这便叫她干活。”

“不必。”离璋笑了笑，“不要惊动她。”

婢女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离璋又朝她挥挥手，“你先下去。”

婢女不敢违逆，闻言朝他福福身，悄悄退下。

乔清晚原本正盯着远处的美景出神，听到了些许响动，转头向离璋看过来。

离璋止住了步子，他清楚地看到，乔清晚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纯澈清明的眸子暗了暗，长长的眼睫垂下，只剩一片清冷如井的潋滟水光，让人一下子如置身于冰水中。

“见过三殿下。”她毕恭毕敬地道。

离璋点头，乔清晚又道，“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

离璋不紧不慢道，“不过完成了一桩心事，在这花园中走走罢了。”

在这走走竟能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见到自己么？乔清晚心下冷笑，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清晚恭喜殿下完成心愿。”

离璋心中一动，说道，“清晚姑娘如此心智又如此美貌，当真甘心在这做一个洒扫宫女么？”

乔清晚不语。

离璋复道，“你的容色不输莲妃，又才智过人，若是如她一般助我，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你说呢？”

乔清晚闻言嫣然一笑，“莲妃在宴会上大展风采，清晚却是个平庸之辈，无法相提并论。更何况若是我上次助了您，真要与太子被捉奸在床？那清晚恐怕早就没命了。”

“你……”离璋有些惊讶，又十分气恼，可他脸上却又漾起暖笑，“我答应你，若是你肯助我，我定会护你周全。”

一个风度翩翩的皇子说出这话，无论是谁都会动心吧，乔清晚却是轻轻一笑，道，“如何助您？是也去吸引陛下的目光？亦或是嫁与您？不过凭借我如今的身份，只能做您的妾室吧？”

离璋想不到她如此直言不讳，心下暗惊，脸上的笑依旧完美，“做我的妾室不好么？这府中的婢女暂且不说，外面的世家小姐们也都挣着进我的府中呢。”

乔清晚闻言望向他，“三殿下不必费心了，清晚永远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之前能化险为夷，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莲妃不同，她有陛下的爱重，南国贵女的身份，还有无与伦比的美貌，她对您，才是有用的。”她清秀的脸上不带半点情绪，眼睛里却始终带着一种嘲讽的神色。这一幕映入离璋眼中，忽然间，就有了那么点异样的心情。

这个女子，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呢，他微笑，“看来，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离璋盯着她，老实说，乔清晚容貌虽然出众，但她少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婉转，多了几分疏远和冷漠，他轻轻叹道，“你当真想好了？”

乔清晚恭敬道，“恕难从命。”

离璋不由发愣，他发觉，自己越来越没办法理解这个少女，甚至摸不清她半点心思。

这种感觉，真令人不舒服。

他淡淡道，“是你自己选择了放弃，那我便不会庇护你，你这样低微的身份，哪日消失了，恐怕也不会有人追究。”

他以为乔清晚会害怕会乞求他，可是乔清晚却依旧淡然地，带着笑容道，“三殿下若是无事，清晚便告退了。”说着，便朝花园外的方向而去。

离璋一愣，随即阴冷地盯着乔清晚的背影看了半天，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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