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表，刚刚来电话什么事情？我在车间听不到铃声。”“快完成了吗？”“嗯！”“想不到动作还挺快的！”“这段时间忙死了。连上厕所的时候都没有，催命一样。”“辛苦了。”“嗯。想问一下哥：其实这个老板娘人为人不错的，为什么非要整她呢？”“拿人钱财□□，管那么多干嘛？各进自家门，各扫门前雪。”“哦。接下来怎么办？”“静观其变！照样上你的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其它什么都不晓得。”“噢噢！”

闹中取静的咖啡馆里，陈柳柳、王方、袁圆坐在一起聊着。王方打扮得最靓丽最有派头。最近忙着结婚，喜气洋洋的。穿着也比以前要讲究一点，没有把赘肉露出来，看起来比以前赏心悦目得多。脸上五官依然像是画上去的。

“方方，现在感觉怎么样？”陈柳柳拉着王方说。

“差不多吧，又不是第一次结婚。身上的衣服都是他挑的，还行吧？其实王健很有品味的。以前有人说他不可靠，其实是不了解他。只要他跟刘亚分得一清二楚，我也没啥计较的。”王方把身上的衣服拉了拉，得到众人称赞后更加得意了。

“说句实话，刘亚做生意一直都算是顺风顺水的。这段时间这里不是那里不对，层层揭皮。你们说可能吗？”陈柳柳苦苦思索着，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方。

平时还逆来顺受的王方眼睛如牛眼，眉毛倒竖，粗声粗气地说：“柳柳，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有什么意思明说了吧：他们就算成不了事，也不可能深仇大恨对不？再说王健是那种人吗？我把你们当姐妹，你们当我们是猴子。”王方站了起来，直接走人。

袁圆立即拉住她：“柳柳也没有那个意思。方方，别走呀！”拉拉拽拽的。陈柳柳过来打圆场：“出了这么的事，不就赶巧了吗？说明他们真没那个缘份，不能搁一起。”

“对呀！”袁圆拽住两人。

“对呀！我们姐妹嘛，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别生气好不好？乖。我不就心直口快吗？”“那你们也不应该拿王健说事呐！”“对，你跟他一张嘴，以后不说了好吧？”“谁跟他一张嘴？”

车上，刘亚嬉皮笑脸地拍了李军刚一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还有三天我们就可以正常生产了。明天出一批货，后天出一批货，算起来也陪的不多。多亏了你！守得云开见月明啊！等下发张通知下去：搬回厂里马上发工资，让所有的员工休息一天，都累了。”

“可喜可贺，总算也看到你眉开眼笑了。真为你高兴。”李军刚笑盈盈地开车，心情也好很多。又想到什么，问：“你知道超英还有一个儿子吗？”

“知道呀！她不会现在才告诉你吧？说实话，她的第一段婚姻一点不值也很不幸。还是不要去刨根问底的好。你呢？没必要知道得太多，也不要放在心里。你当初娶的时候你还什么都不是，你好多东西都是她教的，人要知道感恩。从内心上讲：她真的是一个好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想，我们还是好姐妹是永远的朋友。”刘亚若有所思地说，又打开李军刚的茶杯开始喝，咳了一声：“这味道怪怪的。哦哟，泡的虫草呢！”刘亚盯着瓶看。

李军刚笑，很想说是王超英泡的，但还是忍住了。

“这个月好像还没有来哪个，迟了好几天。有空的时候去检查一下：说不定我有了。”刘亚斜眼看着李军刚。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装腔作势。刘亚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才哆嗦回头：“啥？”刘亚冷笑：“装什么装？你越是回避，我越是要问。如果有了，是不是要找个地洞躲起来？两边都摊着你有意思吗？”

李军刚沉思着，这几天他一直心神不宁。胆小懦弱的性格让他犹豫不决。但他也知道，不可能一辈子这样拖下去。无论选谁，总有一个受伤害。两边都烫手又爱不释手。王超英，朝夕相处几年后，乐于亲切；加上玲玲从小到大的感情甚而，有家的温度。刘亚，可能是她的轮廓分明的外表和性格，处事的热情，还有，长期以来一辆车上一左一右感情交往，欲罢不能。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总想依托一个威风凛凛的强者。性格和感情上的互补，爱护，衬托，也是人之常情。

“真的有，我承认，我养。”李军刚刚毅地点点头。

“不要到时跑了我来找人就可以了。你呀！头脑简单不问世事，都不晓得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在旧社会，早就死翘翘了。”刘亚顺手拍了一下他，然后又笑眯眯把头靠在他肩上蹭蹭：“说不定真的有了，要不要抱头鼠窜？”

“我虽然胆小如鼠，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噢，有种娶我呀！”刘亚瞅着他。

“时候未到！”李军刚的眼睛又开始躲。

“鼠辈！这几天忙，忙完了再收拾你。”刘亚骂后冷冷一笑。

两人聊得很起劲，李的手机响了。李军刚一看是江英来电就乐了：“这姑娘怎么打到我这里了呢？”

“可能喜欢你呗！”“废话，我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完全不达标。”“说不定你有才华呢！”“得了吧！”

“早上好，江小姐！”“外加工出事了？”“能不能说点吉利的？”“真的呀李总！有一个员工的手被电梯门压碎了。都……反正惨不忍睹。”“那……赶快叫救护车，赶快报警。他妈的，怎么这么多事呀？是哪家电梯厂装的？”“外加工自己找人安装的。”“现在不是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吗？”“是啊，员工太心急了，五点多就来上班了。”“噢，我马上来！”

车子停在路边，李军刚下了车，身旁是来来往往的车辆或者行人，铃声不断。人人都急急忙忙，唯恐落单。刘亚坐在车里，整个人都成了软泥。这个突发事故，对于她来说很致命。这几家外加工都是托关系临时搞起来的，不够格的。已经踩在红线边缘，人命关天的事故，谁也瞒不住。本来就是不合法的生产，不合法的管理，不合法的电梯。加上厂里还在整顿。一点‘火星’，死的就是一群。她的手机灯一直在闪，铃声一直闹着。李军刚上了车，握了一下她的手，缓缓地说：“一定要撑住。”刘亚定了定神，才接了电话，不等对方开口，就说：“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刘亚有气无力把手机放进包：“我完了！”

李军刚一只手拿方向盘，一只手拉着她近冰冷的手，一直说：“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

一路上刘亚没有说话。赶到医院时得到更坏的消息是：必须截肢。李军刚暗自跺脚。厂长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如雷轰顶：都被封了。然后把照片给李军刚刘亚看了。刘亚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一脸冷霜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像尊佛一样。

直到伤者醒来，李军刚等才松了一口气。王超英和陈柳柳等刚好赶来，看到的面色如霜的刘亚远远的战战兢兢的小声说话。

“人活过来了吗？军刚。”王超英把李军刚拉到角落问，眼睛看了看刘亚。

“人是救活了，不过截了肢。真他妈踩到狗屎了。”“你们等一下不行吗？非要这个时候赶？越忙越容易出事。”“客户在催，她又比较急！”“你都不劝劝她？”“谁说她会听呀？”“你！”“……”“现在捅这么大的漏子，谁也难收拾。你呀，早点收拾被子走人。”“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员工家人不闹事还好点。”“手都没了，年纪轻轻，日子很难过的。就算有钱，哪一个年轻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残疾人？就算他们不吵不闹，国家的法律难道全部是开玩笑的？你想的太天真。”“哎！”

王方等在旁边唉声叹气嘀嘀咕咕，大眼瞪小眼。看着不声不响的刘亚，都尽量不大声。

过了约半个小时，刘亚才站了起来理理头发，拿出镜子照了一下自己大摇大摆向门口走去。大家不说话，紧随其后。刘亚头高高地昂着，停下来看了一下众人：“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

“刘亚，这是意外……”陈柳柳说。

她冷笑一声，随即哈哈大笑：“大风大浪我见多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李军刚给我开车去。”刘亚说完转头向外，她在等他。

众目睽睽下李军刚还是有所顾忌，愣在那里。袁圆过来打圆场：“叫你呢！你是司机你不开车谁开？”又到王超英旁边小声说：“这个时候我们都让着她点！我真怕刘亚会出事。她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现在不阴不阳，怪可怜的。”王超英心里苦笑了一下。而现实的她，却始终善良如一，向前一步，很温柔对李军刚说：“去吧。晚上回来吃饺子，我和玲玲包。”

“我走咧，可能要晚点回。”李军刚一边走一边回头瞄了一下王超英。

等到两人靠近时，刘亚才迈开步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阳光普照的马路上，一路向前，抬头挺胸。走着走着，步伐完全相同，像是练兵。刘亚一只手撸了撸头发，另一手，轻轻地拽住了李军刚的胳膊。眼睛里泪花一闪一闪，像荷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头发掉了一根，不影响大局。

“如果我从这座城市最高的楼顶跳下来，你说会怎么样？”

“你会死，地球还在转。头发掉了一根，不影响大局。”李军刚停住，拉住她：“死也起不了作用。”

“这一句是真的对吗？”刘亚盯着他，眼睛放着悠悠的光。

“相信就是真，不信都是假。”

“我可能从此穷困潦倒负债累累。而你有一个温暖的家，爱妻和女儿，幸福洋溢。看来，我才是你生命中的浮萍，飘然而过。”

“走吧，吃了早饭再说。太平盛世，我可不想被活活饿死。”李拉她！

刘亚的脸上露出欣慰：“你决定跟我在一起了吗？”

“等一段时间好吗？高昂快来了，我得为王超英想一想。当几天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慈眉善目的。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不可能说走就走。何况这次都是我的错！”

“八婆，你的话何年何月能成变成真实？”刘亚横眉怒目，甩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