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离就是楚洛离，九天阁的神医。

玉凝眸躺在床上，鲜红的血已经浸透了床单，着实触目惊心。

楚洛离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笑眯眯地连连赞叹：“哇，这一刀切得漂亮，切口这么整齐……咦，这一刀也不错，切出花儿来了……嗯，这里不行，阁主，这块刀片应该是装歪了，记得正过来……呀！”

沈醉欢又开始头疼，脑中嗡嗡作响：“怎么？刀片装反了？”

“那倒不是。”楚洛离摇头，“刚才不小心大力了点，姑娘，痛不痛？”

玉凝眸快昏过去了，一半是因为痛，一半是因为怒。

你妹的！什么神医，根本就是一铁石心肠的变态话痨！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说这种话，是不是人？

姑奶奶记住你了！早晚把这笔账跟你算清楚！

楚洛离抬头看她一眼，好像刚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分，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莫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闯碧竹林，还能活着出来，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人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虽不及沈醉欢那么俊美绝俗，却也很有看头，尤其是那双眼睛，乍一看清澈得很，其实幽深不见底，相当勾人。

玉凝眸横了他一眼，冷笑：“姑娘胆子大着呢，慢慢体会！”

好不容易把所有伤口处理完毕，楚洛离拍拍手站了起来：“好了，刚才说的注意事项都要记清楚，我会按时来给你换药。放心，我配的药好用得很，别看伤得挺严重，最多三五天，让你恢复如初。”

这么牛？玉凝眸是脸色好看了点：“有劳。刚才那些话，我就当没听到。”

楚洛离笑眯眯地抱拳：“多谢，我先回去了，阁主有事叫我。”

房中很快剩下了两人，沈醉欢才抚了抚眉心，神情语气都透着冷意：“从前在师父面前你怎么胡闹我不管，现在既然归了九天阁，就得守我的规矩，否则门规处置！”

玉凝眸咬牙：“我就是讨厌处处规矩！人活着已经够不容易了，为什么还要守那么多规矩，活得更累？”

沈醉欢怔了一下，跟着冷笑：“别的规矩你守不守我不管，我给的规矩，你必须守。否则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玉凝眸表示有一丢丢好奇：“你给的规矩？是什么？”

沈醉欢俯身，玉笛挑起了她的下巴，冷笑中自带三分邪气：“听好了，哥给你的规矩只有一条：任何时候，听哥的话。”

玉凝眸没有怕过沈醉欢，可是这么近距离一看，她却突然发现那双眼睛说不出的勾魂夺魄，竟微微有些红了脸，赶紧一巴掌拍了过去：“凭什么？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听你的话？我要回去找师父算账！敢阴我……”

见她张牙舞爪地要起身，沈醉欢挑唇，玉笛啪的敲在了她受伤的腿上：“走得出这扇门，我就佩服你。”

“啊！”玉凝眸一声惨叫，冷汗都下来了，恶狠狠地瞪着沈醉欢咬牙，“沈醉欢！你太狠了吧？”

“叫师兄。”沈醉欢正色纠正，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穆老头怎么宠你是他的事，但在我这里，不能乱了伦理纲常。”

玉凝眸抹把冷汗，狠狠地冷笑：“不能乱了伦理纲常，你叫你师父穆老头？你好尊师重道吗？”

……

沈醉欢被她怼得挠了挠眉心，然后笑笑：“我没事，你不行。”

“哈哈！哈哈哈！”玉凝眸夸张得仰天狂笑，“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还好意思给我立规矩？你为什么没事，我为什么不行？你待人待己都是这么双重标准吗？”

沈醉欢不答，语气却出奇的认真：“这次算你幸运，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你若再乱闯，死伤莫怪，我也不算对不起师父！”

依这丫头无法无天的性子，不把话说得狠一点肯定是不行的。

可惜玉凝眸的火比他还大，瞬间横眉立目：“我就是想回去找师父算账！别人说什么我很容易当真，所以最恨别人骗我！我必须回去跟他算清楚！”

沈醉欢摇头：“回去你就别想了，师父交代我，必须把你留在这里。我等你五天，五天之后，就算你的伤还没好，锤炼也正式开始！”

玉凝眸气得咬牙切齿，突然又笑得和气：“等一下！师兄，为什么昨夜我进来的时候竹林里的机关没反应，刚才就铺天盖地跑出来了？”

竹林是进出九重天的必经之路，就算会轻功，不也得踩着竹子往里飞？没可能绕过去，否则怎会成为九重天的“护城河”？

沈醉欢冷笑：“那是因为……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不经我的允许，你走不出九重天！”

竹林内所有的陷阱机关，控制总闸在思云阁内一个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但除了总闸，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令那些机关全部失灵：九天摩云令。

昨夜为了顺利进入九天阁，玉凝眸必须打开摩云令上的机关，以表明身份。但她不知道，那正是让竹林内的机关暂时失灵的关键。

幸亏穆飞鸿没把这一点告诉她，否则万一这丫头又来偷摩云令怎么办？沈醉欢不怕她，但怕麻烦。而女人，往往是最麻烦的。玉凝眸这种女人，那是麻烦的n次方！

刚刚回到大厅落座，凌霄已经飘然而入，笑得意味深长：“沈哥，我刚才去竹林仔细看了看。”

沈醉欢看着他：“所以？”

凌霄落座，还是微笑：“被破坏的一百三十八处机关中，有二十七处是你设计或改良过的，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沈醉欢设计或改良过的机关，本身已极具杀伤力之外，还暗含了阴阳五行、阵法等多种玄机，除了他自己，只有凌霄知道全貌和破解之法，连穆飞鸿都不清楚。

换句话说，玉凝眸能将这二十七处机关破坏掉，靠的是她自己。

最初的愕然之后，沈醉欢笑得清浅：“能成为师父的关门弟子，她靠的毕竟不是运气。”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全貌，我都不敢说一定能做到。”凌霄表示赞同，“所以，玉姑娘的确是棵好苗子，能成什么样的材，就看你能下多狠的手锤炼她了！”

沈醉欢冷笑：“这你放心，我虽然下不了狠手对你，但对她我能往死里狠！”

这本来是好事，凌霄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才是自己人，我永远是外人。”

沈醉欢微微眨眼，眨出了无限风情：“这话怎么说的？我对她狠，对你狠不起来，怎么你还成了外人？”

凌霄的眼睛亮晶晶的，隐藏着一抹狡黠：“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以为我不知道？越是对自己人，你才越下得去狠手，因为你下手越狠，成全得就越彻底。若是对外人，你才懒得费那个力气。”

沈醉欢笑得邪气：“这个是没错，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对这一点而言，你是唯一的例外。”

凌霄倒是不解：“怎么说？”

沈醉欢上身前倾，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眸子里柔情款款：“还用说？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没数吗？我所有的一切，将来都会是你的，你还想让我怎样？”

最后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其中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凌霄一开始倒不曾回避他的目光，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那双眼睛仿佛具有某种魔力，简直勾魂夺魄，别说是女人，连他这个男人都抵挡不住，不由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起身就走：“起开！你这个妖孽……”

沈醉欢哈哈大笑：“我本来就是个妖孽，你现在才知道？”

“不用得意！”凌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再横行的妖孽，都有命定的克星，早晚收了你！”

沈醉欢笑意不减，眸子里却有深意：能收我的当然有，不过未见得是克星，而是……我命定的王。

只是，你值得我生死追随吗，凤王？

“对了。”本来已经离开的凌霄突然把脑袋伸了进来，难掩好奇，“沈哥，为什么玉姑娘不能乱了伦理纲常，你就没事？”

沈醉欢笑了笑，眼睛变得幽深：“因为乱了伦理纲常的后果，她未必承担得起。”

凌霄憋不住地乐：“你承担得起，所以随便乱？这么霸气吗？”

“那倒不是。”沈醉欢摇了摇头，满脸一本正经，“只不过是因为如果有绝对的必要，就算承担不起，我也照乱不误。行不行的，先乱了再说。”

凌霄抱着门框笑得见牙不见眼：“绝对的必要是指什么情形？”

沈醉欢看着他，更加含情脉脉：“比如，为了你。”

凌霄脸色一变，甩袖就走：“我就多余回来！你这个妖孽！”

沈醉欢很得意，笑得花枝乱颤。笑着笑着，眸子却又变得幽深：“这本来就是个妖孽横行的世界，不是一直等着天命所归的王来降妖伏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