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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的相公是厂花

可他忽然发现,他竟是在意的。

因为,他还从未像现在这般,那么想让一个人死。

秦衍俊美无俦的容颜,此时似是染了冰霜般冷冽,他将苏宓的头,轻按在胸口,手上带起的大氅恰好盖住了苏宓的双耳,及后看了一眼身侧的陵安,薄唇微张。

陵安垂眸,在他转身的下一刻,李修源的惨叫声便响彻了整个苏宅,触目可见的,李修源的手竟是硬生生被掰成了两段!

那动作之快,让秦衍身后的苏明德和虞青娘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便看着李修源已经痛晕过去,被秦衍的随侍提在手里。

苏宓被秦衍按在怀里,她什么都看不到,可虞青娘却是看的分明,李修源右手手腕处那横戳出的一截白骨,让她头一阵晕眩,有春兰扶着,她才没有倒下去。

苏明德也一样吓破了胆,他哆哆嗦嗦地走上前,

“督,督主..突然这是..”怎么了?

秦衍眸色冷冷扫了苏明德一眼,唇畔的笑意有些瘆人,“让他多活一会儿,不好么。”

苏明德闻言虚咽了一口,多活一会儿,便还是要死,督主这么说,不就是要将李修源折磨致死么?明明也没发生什么,怎么就。

秦衍的声音带着戾气,是苏宓从未听过的语气。她不看都能猜到李修源大概发生了什么。蓦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视线,苏宓侧头对上了虞青娘的眼神。

那里面,是浓重而无声的哀求,虞青娘在求她开口,放过李修源。

苏娴还在怀着身孕,若是李修源死了,苏娴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都是她的女儿,她哪一个能舍得下呢。纵然李修源万分可恶,但世人总有侥幸的心思,苏宓当初并未受伤,所以李修源便显得不那么必死。

苏宓回过头埋进秦衍的胸膛。

苏宓知道,娘想的是苏娴,可苏宓想的却是她。虞氏在家中因为无子,已经被赵姨娘压过了一头,平日里日子其实并不顺坦,若是李修源再一死,娘的日子便会更加不好过。

秦衍的怒意,她从腰间传来的力气便能感受到。

他连个厨子都要安置在自己的别苑,不许别人擅用,更何况是她。

可就算明知要触了他的逆鳞,她还是不得不做。

苏宓的手微微推开秦衍,抬起头唤了一声:“督主...”

秦衍低头看向苏宓,神色有一瞬的柔和,“嗯?”

苏宓看着秦衍,带着犹豫地轻声道:“....能不能,饶他不死。”

秦衍闻言背脊一僵,他那眼神里的星点柔意变成了万丈冰原,然后倏的裂开了一条缝隙,碎裂四散,像冰刀一般射向苏宓。

几息之后,秦衍冷漠地看向苏宓,再没有往日那般的笑意。

“你是在替他求情。”

他的语气似乎不带丝毫情绪,但苏宓知道,他生气了,比以往对着她的任何时候,都要生气。

他该生气的,明明就是为了她,她还偏不领情,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不生气。

可是,她与秦衍不同,他可以毫无顾忌,她不行。

“嗯。”

良久,秦衍似是笑了一声,他揽在苏宓腰间的手,忽的松开了,那宽大的鹤氅从苏宓身上毫不留恋地滑下。

连看都没看一眼苏宓,秦衍转身直直往院门外走去。身后的陵安扔下那一摊晕过去的废躯,紧紧跟着秦衍一道离开了中院。

腰间还残存着秦衍手心的温度,苏宓看着那玄色的背影,喉咙口发苦,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第四十五章

冯宝一直默默站立在众人身后, 所发生的事当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跟着也看了眼那玄色的背影, 叹了口气, 上前扶住身子有些轻晃的苏宓。

“夫人, 督主这是要回去了。依奴婢看,衣衫包袱都别拿了, 咱们先上车吧。”

“嗯。”苏宓低低应了一声, 她看了眼虞青娘没有多言, 赶忙跟上了冯宝。

...

马车里, 秦衍的鹤氅被他随意的甩在一旁。

那衣袍上沾染的血迹, 在这狭窄逼仄的空间里, 散发出隐隐的血腥气味,与秦衍脸上的森冷两相映衬。

他处置完郴州贪腐, 带血的衣衫不及换下,一路疾驰赶来,看到的便是她惊慌失措地逃窜。

那一刻他心中的滔天怒意, 叫他怎能不起杀心, 可她,竟敢替那种人求情。

苏宓掀开帏帘,看到的就是秦衍的俊颜染霜,那双以往隐隐带着些笑意的桃花眼, 此时却是说不出的疏冷, 看的她心头一痛。

明明车壁内已涂抹了御寒用的花椒, 厢椅下也设了暗道烧炭取暖, 可她却觉得要比车外的冷意还要刺骨。

“督主...”

苏宓坐下时轻轻唤了一声, 抬眼就看到秦衍阖上了双眸假寐,那略抿紧的薄唇昭示着他此时心情的不悦。

她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在气头上又惹到了他。

马车缓缓驶离交州,车内沉闷的空气压的人快喘不过气来。

苏宓怕极了这阵沉默,就好像他下一刻便可以舍弃她一般,他们之间回到了比最初还不如的境地。

苏宓难受地垂头摆弄衣角,知道秦衍不会回她,所以她没有抬头。

“督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做的。”

“我比任何人都要厌恶他,也恨我姐姐。”苏宓顿了顿,脸上有些颓然,“可我不恨我娘。”

“你是应该生气的。”

苏宓的声音很轻,不是带着哭腔的轻,却听起来比哭更让人觉得可怜。

“督主,我在家这几日,是真的很想你。”

苏宓说完,头垂的愈低。秦衍睁开双眸,看向苏宓时候,眼里意味不明。

***

一路无话,马车行驶了两三日,经过徐州官道时,突然停下了来。

冯宝见前方似有徐州衙役封道,便下了马车上前打听,原来这徐州的官道不远便是淮河河道,如今正值冬日,下段河道发了凌汛,是以徐州府衙的衙役们正在通理。

冯宝站在马车边与秦衍报备,毕竟督主这次的马车用的是普通人家的规制,他也不敢自己暗下决定说与不说身份。

“督主,前面的河道,发了凌汛,府衙里正在清冰,怕是要两日,要不要奴婢与他们说一声....”

冯宝说完,等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一道声音,语气淡淡,“等两日。”

“是,督主。”

这是秦衍自那日之后,苏宓听到的第一次开口,虽然不是对她说话,但能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是都觉高兴。

她试探着道:“督主,我们是去驿站么?”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应答。苏宓自顾‘嗯’了一声,也就继续不再多言。

马车是在徐州的一处别苑停下的,大小与江陵城的那处差不多,苏宓猜想这大概也是秦衍平日作落脚用的。

秦衍一下马车,便与陵安去到了别苑的书房。

冯宝边扶着苏宓下车,边道:“夫人,春梅那,奴婢已经差人传了信,她会直接寻了骡车去京府,您不用担心。”

“嗯,谢谢冯宝。”

这次跟着秦衍出来的急,也不可能回头带上春梅,幸好冯宝料想得周道,她都还未腾出心思去提,冯宝就已经办妥帖了。

***

到别苑时已是黄昏,待苏宓沐浴完回到卧房内,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别苑是秦衍成婚前添置的,自然是没有女子穿的衣衫。苏宓又出来的急,连衣衫包裹都未带。

这次要住个两日,春梅不在,她更是没什么心情叫冯宝去购置,便将换下的衣裳自己洗了晾了起来,从柜子中寻了一件秦衍的里衣旧服。

他的衣衫似乎都用檀香熏过,苏宓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身上这件也不知他何时穿过,想了想,脸上便爬上了红晕。

她边想着边紧了紧被子,秦衍喜欢睡外侧,她就躺在床的外侧暖着被子,反正她今晚定要等到他回来为止。

夜色愈来愈浓重,前两日的马车奔波,苏宓也没睡的踏实,此时困意侵袭,但一想起秦衍,她又立刻清醒了过来,本来她能做的就不多,若是现在还睡了过去,他大概会对她更加不喜了吧。

初初,苏宓还躺着,后来怕自己睡着,便支起了头,强打起精神,盯着那桌台上的蜡炬。

一点一点的,直到燃尽,天边出现旭日,秦衍终究是没回来。

已到了白日,别苑里的小丫鬟端了洗具进来,苏宓梳洗完困意也所剩无几。

她整理了一下衣袍,秦衍的衣袍尤长,所以极不合身,苏宓只得挽起来,又在腰里系了一根绸带,提拉了一下摆尾,这才走出门去。

推开门,冯宝正好在院子里打水。

“夫人早。”冯宝看了眼苏宓的打扮,也是他昨日忙漏了,“夫人,我今日差丫鬟去街上替您置办几件。”

“明日便走了,不麻烦了。” 苏宓笑了笑,犹豫地问道:“冯宝,督主昨晚是在书房休息的么?”

冯宝看了眼苏宓眼下的乌青和强遮住的疲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督主才从郴州回来,事情是很多的,奴婢看他昨晚一直在书房呢。”

“嗯....那他早膳用了没?”

冯宝点了点头,“奴婢已经送过去了。”

苏宓有些失落,她这么早出门,就是想做一些小点送过去,让他早膳用。

她与春梅自小呆在小院,大的菜品有春梅,她的确是不怎么会做,但因着好玩,她也跟了春梅学了一些糕点制法。

秦衍还在生她的气,她没别的办法,现在每日想的就只能是如何多找机会见见他。

所以苏宓复又问道:“那你知不知,督主有什么喜欢吃的糕点?”

冯宝忖了忖,“其实奴婢听说督主以前喜欢吃墨城的桂糖菱粉糕,交州离墨城不算远,夫人可吃过?”

这还是听服侍过老督主的大公公讲的,督主吃这些糕点的时候才不过十一二岁,现在,冯宝是没见过督主平日用糕点,但苏宓问了,他也不好这样直说,反正都是心意,督主看了肯定也欢喜。

所谓旁观者清,冯宝不懂男女之事,可他知道,能叫督主杀人,那不算得什么,但能让督主不杀人,那才是真的是在督主的心上。

这几日,督主心情不好,连带着他也胆战心惊的,是以他才敢这么一道替苏宓出主意。

苏宓听了冯宝的话,点了点头,吃倒是吃过一次,不过,她也是着春梅买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