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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兄长在上

反正她的身份是真的,她也有相应的证据证明这一点。陆晋只要肯跟她好好谈一谈,没道理真的把锦衣卫的十八种刑罚用在她身上。——他如果一点也不相信她,兴许直接就将她带到诏狱去了。如今她人在这里,说明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清早没吃东西,腹中空空,此时越发饥饿。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听到高亮略带惊喜的声音:“大人!”

韩嘉宜精神一震,立刻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幽深的黑眸中。她怔了一瞬,移开视线。

来者正是陆晋。他进宫向皇帝复命后又去了趟诏狱。在已经用过刑的杨洪升那里再一次证实“韩嘉”并非其同党。处理完公事后,他才回了梨花巷陆宅。

陆晋长眉一挑,将眼底的讶然藏下。不过几个时辰而已,这小姑娘怎么瞧着不安了许多?

“大人!属下幸不辱命。”高亮躬身行礼,脸上满是笑意。他按照大人的吩咐,看得很严。

陆晋只点一点头:“嗯,事情办得不错,回去领赏吧。”

——这次缉拿杨洪升,高亮也出了不少的力。

“是!”高亮神情飞扬,施礼离去,他就说他看得很严,看来大人很满意。

此地没有第三人了,陆晋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韩嘉宜,神色淡淡:“你说,你是沈氏的女儿?有什么证据?”

“呶,这里。”韩嘉宜向他伸出了手。

陆晋眸光轻闪,望向她白嫩的手心里躺着的一枚玉佩。

“我母亲闺名是玉蝉二字,这个蝉型的玉佩她戴了许多年。我四岁那年,父母分开。她走的那天清晨,给我梳了头,又把这个玉佩戴在我脖子里……”韩嘉宜声音很轻,有些若有若无的怅然。

她当时年岁小,很多细节并不大记得。只是后来曾听家中长辈讲起,那些画面像是生了根一般,印在她脑海深处。

面前的小姑娘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怀念,睫羽轻颤,水眸微闪。可惜陆晋不为所动,他似笑非笑:“就凭一枚玉佩?”

他虽这么问,可心里又信了几分,沈氏的闺名他也是偶然才得知的,长宁侯府恐怕都没几个人知晓,她居然也知道。

“还凭我这个人。”韩嘉宜收回手,神情坦然,“我娘怀胎十月生下我,我身上哪里有痣,哪里有记,我娘最清楚不过了。”

陆晋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韩嘉宜有些急了:“我说的是真的。”

陆晋哂笑:“路引都能造假,怎知其他的就不是假的?”

韩嘉宜一噎,小声道:“我也不想用假路引啊,我是被逼得没办法了。真的路引……我,我没有真的路引了,才自己做了个假的。”

她心里冰凉一片,心说,完了完了。他不会怀疑她连身上的胎记都是假的吧?

忽听陆晋道:“收拾一下,随我去见一个人。你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啊?”韩嘉宜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她心中满是不可置信,然而却不由地欢喜起来。她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她心想,只要能见娘就好了,娘肯定能认出她啊。

见她瞬间喜笑颜开,陆晋黑眸沉了沉,没再说话。

“我,我还有一件事……”韩嘉宜面露踌躇之色。

“嗯?”陆晋冷眸微眯。

“能不能借我一个地方,再给我半刻钟,让我去换一身衣裳?”韩嘉宜一脸恳求,“我包袱里就有,我不能穿成这样去见我娘啊。”

母女重逢,她穿着男装,算怎么回事?

陆晋眼神晦暗不明,良久,他唇角轻扬,牵起意味不明的笑。这小姑娘,很会顺杆爬啊。

韩嘉宜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恼了,见他神色转冷,她更是后悔不迭。

现在是讲条件的时候吗?!当务之急是赶紧去见娘啊。

然而下一瞬,她却清楚地听到对方说“快一些。”

韩嘉宜漂浮在半空的心腾地落了地,她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快,怎么不快?

在一个安静地偏房里,她栓上门,迅速换了衣衫,简单挽个发髻,也不施脂粉,匆忙将换下来的衣衫放入包裹中,走出房门。

陆晋虽然决定带她去见一见沈氏,但是对她并未完全放心。她在偏房换衣裳,他就在门外。想来她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听到响动,陆晋立时看了过去。十四五岁的少女眉目清丽,身形窈窕。她眼中笑意盈盈,冲他福了福身:“兄长。”

陆晋双目微敛:“别叫这么早。”

还没认呢,这就喊起来了。

韩嘉宜从善如流:“是,大人。”

只要不拿锦衣卫的十八种惩罚对付她,叫什么都行啊。

韩嘉宜心中几分紧张,几分期待,她坐在陆晋命人准备的马车里,手心紧紧攥着蝉型玉佩。娘一定还认得她。

梨花巷离长宁侯府不算很远,过了约莫两炷香时候,马车就停了下来。

门房的阿大看见世子归来,喜出望外,正要上前行礼,却见一个美貌少女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阿大瞬间瞪大了眼睛:世子带了一个姑娘回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今天有些迟了,我原本是八点十三的啊。、

啊,我果然还是很喜欢阿大这个名字。

第5章 相认

“世,世……”一向口齿伶俐的阿大破天荒结巴起来。

陆晋瞥一眼已经跳下马车的韩姑娘,他神色淡淡,对阿大略一颔首:“侯爷和夫人今日可曾出门?”

问侯爷和夫人?这是让他们过目?阿大深吸一口气,连连点头:“在的,在的。”很快,他又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出去。他们都在家。”

陆晋点头以示知晓,回眸对身后的少女道:“走吧。”

“嗯。”韩嘉宜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怕什么呢?她又不是假的。

目送世子和那个姑娘进府,阿大还在感叹:了不得!世子竟然带姑娘回府。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过得一年半载,可能就有喜事。再过个两三年,小小少爷就能在地上跑了。了不得呀了不得。

韩嘉宜心里有事,也没留意周遭景色,只跟在陆晋身后,行了十来步后,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穿堂,绕过大厅,走进一个院落。

“夫人呢?”陆晋沉声问。

正房外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俏丽的丫鬟,她不敢直视世子,低眉敛目,忙回答:“夫人在后院陪老夫人礼佛呢。”

得知母亲不在,韩嘉宜微微有些失望,心头却不由突突直跳。她再次攥紧了手心里的玉佩。

“嗯,那就先等一等。”陆晋眼皮都没抬。

他说着等一等,丫鬟雪竹却不敢真教他久等。一面招待他们,一面给小丫鬟使一个眼色。

小丫鬟会意,悄悄去后院找沈夫人。

沈氏嫁到长宁侯府已有八年。婆婆常年礼佛,不问外事,丈夫温和体贴。她没有生育,不过两个继子对她倒也算恭敬。可以说,她在长宁侯府的日子还挺舒心。有时闲着无事,她会陪着婆婆礼一会儿佛。

小丫鬟匆匆忙忙告诉她,世子有事寻她,沈氏有些惊讶,随即想到,陆晋找她,必然有要事。她略一沉吟:“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同老夫人打过招呼,沈氏匆忙赶回正房。

途中,小丫鬟小声提醒:“夫人,世子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姑娘?”沈氏脚步微停,“什么姑娘?”

按说以陆晋的年岁,早该定下亲事了。可是他生母早逝,由太后教养了数年。宫里隐约透出信儿来,说是陆晋的婚事,不用他们操心。沈氏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如今听闻陆晋带了一个姑娘回来,沈氏眼皮跳了一跳,不由加快了脚步。

刚一进院子,沈氏就看见了负手而立的继子,以及他身旁的姑娘。他们背对着她,沈氏看不见那姑娘的面容,见其身形纤细袅娜,略一点头。她正欲开口,继子陆晋已然回身,冲她颔首致意。

沈氏指一指那姑娘,轻声问:“这位是……”

她话音未落,那姑娘就转过头,明澈清丽的眸中泪光盈盈,嘴唇翕动,似是要说什么。

这姑娘瞧着也就十四五岁年纪,莫名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巴掌大的小脸莹润如玉,弯弯的眉下是水光盈盈两痕水波。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勾得她的心一抽一抽的有些疼。她不由自主向那姑娘走近了几步。

韩嘉宜一颗心狂跳着,耳畔如耳鸣般嗡嗡直响。她望着面前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子,母亲的相貌和她模糊的印象中有些出入。可是在沈氏出现的一刹那,她脑海里模糊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她清楚地听到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娘……”

沈氏瞬间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个姑娘美目含泪,声音极低,可她还是捕捉到了那句“娘。”

紧接着,她听见那姑娘轻声说:“娘,我是嘉宜。”

很轻很轻的声音,听在她耳内犹如晴空霹雳:“嘉……宜?”

韩嘉宜摊开手,露出手心里的蝉型玉佩:“这是娘给我的。娘离家的时候,跟我说,我要是想娘了,就去写字,一天写一张,娘很快就回来了。”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缓缓勾起唇角,眼中却有泪花闪烁:“我已经写了三千多张了。”

沈氏只扫了一眼玉佩,就认出是自己的旧物,再听得“写了三千多张”,瞬间泪如雨下。她一把将这姑娘揽在怀里:“嘉宜,你真是嘉宜!我这不是做梦吧?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是做梦,娘,是我从睢阳来找你了。”韩嘉宜眼眶发热,感觉犹在梦中,她喃声道,“娘,我是嘉宜,我很想你……”

“嘉宜,嘉宜……”沈氏紧紧抱着她,心中又酸又暖。这十年来,她又何尝不想女儿?她亲生的女儿,她唯一的骨肉……

沈氏心中有许多疑团,嘉宜在睢阳好好的,又怎会忽然到京城来?也没有提前托人带信?她往女儿身后看看,只看到了她那个面无表情的继子,却不见旁人。嘉宜是和谁一块儿来的?怎么不直接来找她,反而先找了陆晋?

见这母女二人相对而泣,陆晋紧抿着唇,眸色幽深。

韩嘉宜依偎在母亲怀里,片刻也不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但是她泪眼朦胧中瞥见了站在一旁的陆晋,心中一激灵,她抬起头,认真问道:“娘,你信我是嘉宜么?你还记得我身上哪里有明显的印记吗?”

“什么?”沈氏握着女儿的手,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陆晋却隐约听猜到了她的意图。他长眉微皱,没有说话。

韩嘉宜认真而固执:“娘还记得我身上的印记在哪里吗?”

沈氏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说道:“你小时候娘不知道给你洗了多少次澡。你身上哪里有印记,娘又怎么会忘?”

“在哪里?”韩嘉宜追问。

“你的右臂手肘处,就有颗红痣。”

韩嘉宜笑了,她小心擦拭了眼泪,将玉佩放进母亲手中,复又将母亲的手合上。

陆晋心念微动,低声道:“罢了,你……”

他话音未落,就见她将右臂的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手臂。她右臂微屈,手肘那里,红痣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娘,你是说这个吗?”韩嘉宜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佯作无意瞥了陆晋一眼,慢悠悠地放下袖子。

陆晋垂眸盯着自己鞋面,并不看她。

沈氏只当女儿是为了打消自己的疑虑,颇觉心疼,再次将女儿揽入怀中,轻声道:“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了,你大哥还在这儿呢,也不怕他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