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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春江水暖

说得好像就是一个父亲想和儿子享受天伦之乐,可问题这个父亲是皇帝,这个儿子是废太子啊。哪怕把这个儿子换成魏廷,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说到这儿,又想起这一阵魏廷也颇受皇帝重视,彷佛突然之间,皇帝想当慈父了。

纷纷扰扰之间,时间就到了年底。

腊月十二,庆郡王魏闻迎娶表妹燕婉的日子。

在皇帝的授意下,这场婚礼十分的盛大,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十分知趣的携带重礼而至。

宋氏一行人到的不早也不晚,宋嘉禾扶着宋老夫人下了马车。

进入内院之后,魏宋氏也就是恪王妃迎了上来。

魏闻拜托了叔母魏宋氏招待女客,这也是无人可用,只能求到叔母身上。论理该是嫂嫂们出面,可庄氏身份尴尬,魏阙也还没成亲,至于魏廷之妻尚氏,魏闻考虑都没考虑,他向来和魏廷不对付。其他嫂嫂也不熟,所以找了一圈,就求到了魏宋氏身上。

魏宋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到了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宋老夫人被迎到上座。

一些相熟的女眷凑了过来说笑,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宋嘉禾身上:“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吃六姑娘的喜酒了。”离着宋嘉禾出孝也就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宋嘉禾低头,脸颊应景的红了。

“今儿可是庆郡王的好日子,咱们不说旁的。”宋老夫人给孙女解围。

众人也识相的不再打趣。

见过礼,宋嘉禾顺势就退了出去。

她揉了揉脸颊,觉得笑的有点儿僵硬。

“哎呀呀,什么时候能让咱们喝上喜酒啊!”宋嘉淇捏着嗓子模仿。

宋嘉禾瞪她一眼,反唇相讥:“等你成亲可不就有的喝了,你莫着急,七婶已经给你在找了。”

宋嘉淇跺脚:“说你呢,说你呢!”

宋嘉禾哼了一声,大大方方道:“我反正就那样了,有什么好着急的,该着急的是你。”

宋嘉淇瞪眼,气呼呼道:“讨厌。”

姐妹两斗嘴间就到了花园,相熟的玩伴闻声走了过来:“吵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嘉淇咋咋呼呼的声音了。”

“想姑爷了呗!”宋嘉禾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是该想了。”王博雅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她们这一群,可就只剩下宋嘉淇了

宋嘉淇被闹了一个大红脸,一跺脚跑了。

引得众人一阵笑。

宋嘉禾好笑的摇了摇头,看了一圈没发现舒惠然:“惠然没来?”

“她都八个月了,该是不方便出门。”王博雅道。

宋嘉禾想想也有道理。年初舒惠然与韩劭原成亲,没两个月就传出了好消息。两人都可说得上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天爷还是不会亏待好人的。

而韩劭原成亲后第三个月,宋嘉音便还了俗,不过她没有进京,而是留在祖宅。理由是光头太丑,她得养好了头发再进京,可见四年的出家生活,依旧没有磨灭她的爱美之心。

宋嘉禾忽然恍惚了一下,居然都已经过去四年了,前世她只活了十七岁,可再过十几天,她就要十八岁了,这辈子她总能寿终正寝了吧!

玩闹之中,夜幕渐渐低垂,今天的重头戏也快到了,婚礼同昏礼,是在黄昏时分举行。

恰在此时,传来一阵细微的喧哗,略一打听才知道,居然是皇帝亲临。皇家可不像寻常人家,儿子结婚,老父亲要全程在场,在皇家,皇帝只需要赏赐就够了。

“大皇子夫妻一块来的?”王博雅纳闷,看向宋嘉禾的目光中带着担忧。大皇子复宠,对魏阙可不是好事。

宋嘉禾对她轻轻一笑。

皇帝那头,轮不到她们去迎接,遂大伙儿继续说笑,只不过气氛没了之前的轻松自在。姑娘们不参与政治,可她们的命运却与朝廷上的一举一动都息息相关。

渐渐的锣鼓唢呐的声音越来越近。

宋嘉淇兴奋:“咱们去看新人行礼吧!”

宋嘉禾没甚兴趣,却还是被宋嘉淇一把拖到了大堂。

大堂内坐北朝南的父母位上坐着眉眼含笑的皇帝,此时此刻看过去,他不像帝王,只是一名父亲。

大红喜袍的魏闻一手牵着红绫的一头,另一头在新娘手里,凤冠霞帔的新娘轻移莲步,因为红头盖遮挡了视线,所以只能慢慢前行。

“待靖王迎娶表妹时,想来父皇也会亲临现场。”

宋嘉禾闻声转头,就见庄氏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宋嘉禾腼腆的笑了笑。

“两年不见,表妹风采更胜当年。”庄氏含笑道。

宋嘉禾道:“您过奖了。”这好端端的凑过来,宋嘉禾直觉不太好,岔开话题:“新人要拜堂了。”然后装出一副要找好位置观礼的模样,往旁边走。

“一拜天地!”喜娘响亮中充满了喜悦的声音响起。

新人转过身,面对大门,魏闻突然顿了顿,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寻常,他马上就要二十,短短几年内经历了母亲过世,长兄被废,胞妹圈禁,这些打击早已将他身上的少年稚气消磨干净。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很清楚,就像他知道,不远处的那个女子是他三哥未过门的妻子,他一眼都不能多看。

“二拜高堂。”

新人再次旋过身,跪在大红蒲团上,对着上首的皇帝缓缓下拜。

就在这一瞬间,盈盈下拜的新娘毫无预兆地扑向满脸欣慰的皇帝。

第178章

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沉浸在吾家有子初长成之中的皇帝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即剧痛之感席卷全身,皇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偷袭得手的女刺客正要转动匕首,以期造成更致命的效果,可惜不等他动手,就被皇帝拼尽全力一脚踹开,到底是亲手打江山的戎马皇帝,哪怕受了重伤,也不会束手待毙。

这一脚已经耗尽了皇帝最后那点力气,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听到夹杂在惊恐尖叫中的那一声:“魏廷,你个畜生!”

就在扮成新娘的刺客暴起刺杀皇帝之际,另有两个潜伏在宾客之中的刺客同时袭向魏闳与魏阙,不过并没有像皇帝那般成功。

被场上变故吓得魂飞魄散的宾客见此情形,不禁看向了旁边安然无恙的魏廷,就连魏廷的妻子尚氏和亲弟弟魏建都看了过去。

魏廷是茫然的,他下意识的要去看皇帝情况。

却被反应过来的几个御林军拦住了,且还想拿下他。正在与御林军缠斗的刺客连忙回身阻拦。

“你们想干嘛?”魏廷大惊失色。

“魏廷,你个畜生!”魏闳终于脱开身,提着从侍卫手里抢来的佩刀冲向魏廷。

魏廷更懵了,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眼见着皇帝心腹赵飞龙都冲了过来,魏廷扭头就跑,他手上可没武器,站着不是让人当木桩劈吗?

“畜生,你站住!”魏闳目眦欲裂,在门口与赵飞龙撞了一下,赵飞龙顾不得他,提脚带人就去追魏廷。

魏闳扶着门框站稳身子,扭头对魏阙道:“三弟,你在这保护父皇。我去把那个畜生抓回来。”

不等魏阙回答,魏闳连忙跑了出去。尚氏和魏建想跑,可惜晚了,才一动就被御林军拿下。

魏阙看一眼门口,继续处理皇帝胸口的伤势,随着刺客伏诛,刚才还乱作一团的大堂安静下来,心惊胆战的看着平躺在地上的皇帝,陛下,这是?

有几个胆子大的想也不想的往外冲,刚踏出去一只脚,就见墙头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霎时箭如雨下。

冲在最前头的人来不及撤退,就被射成了刺猬。落后几步的几个人赶紧退回来:“关门,关门,是火箭!”

一支接着一支的火箭射过来,射在门窗上发出笃笃笃的闷响,就像冰雹一般。

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下来的大堂内再次乱成一锅粥,女人的哭泣声,男人的愤怒声交杂在一块。

突然有人想起了魏阙,彷佛找打了主心骨:“靖王,靖王这可怎么办啊!”

魏阙面色凝重,似乎也被眼前的情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各位稍安勿躁,相信援兵马上就来。”

可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安静下来,绝望的哭声越来响亮。

宋嘉淇紧张地拉着宋嘉禾的手,几乎要哭出来,再一次后悔自己不该拉着六姐来凑热闹。

宋嘉禾她捏了捏手心。

宋嘉淇一愣,见她六姐神色平静,不知怎么的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宋嘉禾之所以这么平静,那是因为刚刚魏阙给她打了一个眼色,也是出于对魏阙的信任,她相信,眼下这局面肯定困不住他的。比起担心自己,她更担心家人,不知道他们那边是不是也乱了起来。

且说魏廷在赵飞龙的追击之下,仓皇逃窜,忽然听见后头传来打斗之声,不敢回头看,他夺路狂奔。

沿途都是抱头鼠窜之人,忽见远处乌压压的队伍奔来,魏廷大惊,扭头就要跑。

“王爷。”

魏廷定睛一看,竟然是姜寨,大喜过望:“你怎么来了?”问完惊觉不对劲,目瞪口呆的指着他:“你,你……”

姜寨躬身作揖:“王爷息怒末将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咕咚”一声,魏廷咽下一大口唾沫,手抖起来:“都是你干的,那些刺客!”魏廷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姜寨的衣襟,将人拉过来,双眼赤红的瞪着他:“你做了什么!”

姜寨沉声:“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末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皇上向来看重靖王,近来又屡屡恩典废太子,大有复立之意。横竖这太子之位都落不到您身上,既如此,咱们不如放手一搏。王爷若是不愿。”

姜寨神色凛然,慨然奉上佩刀:“王爷便砍了末将的头颅去向陛下请功。”

魏廷愣然,揪着姜寨的手开始发抖,面色几番变化。

“末将知道王爷宅心仁厚,下不了手,那些事交给末将来做,末将愿为王爷手中利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姜寨语气铿锵。

魏廷为之一颤,忍不住心生动摇。剩下的事还能是什么,皇帝生死未卜,魏闳和魏阙还活的好好的,他想上位,这两人非死不可。还有三人的心腹,也得趁机铲除。

“王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魏廷眼底光芒闪烁,他咬了咬牙,松开姜寨的衣襟。

“王爷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姜寨拱手。

魏廷看了看他,没说话。

“王爷,此地危险,末将派人送您先行离开。”

魏廷点了点头,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家人:“我的家眷还在府中。”

“王爷尽管放心。”姜寨保证:“末将一定会保护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