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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王牌女助

岑青禾递了纸巾给他,出声安慰:“你别哭,你一哭所有人都得跟着你自乱阵脚,我们都不哭,尤其是当着常姗的面儿,她想不想吃什么?我去买给她,等她一起来,我们一起吃东西,有时候人生病不舒服,就是饿的,像我小时候一有哪儿难受,我妈把烧烤往我面前一摆,比灵丹妙药都管用。”

靳南本想说不用,现在的常姗也不会想吃什么,但是转念一想,他还是出声回道:“走吧,我跟你一起出去。”

他先回病房打了声招呼,随即跟岑青禾一起乘电梯下楼。

两人并没有出医院,而是去了医院自带的餐厅,虽然现在时间尚早,但餐厅中的早餐都已经备齐了。

靳南半强迫的要求岑青禾必须吃东西,所以岑青禾点了一笼小笼包,又要了两碗绿豆粥,逼着靳南跟她一块儿吃。

两人面对面坐着,眼睛都是红的,餐厅的员工也见惯了这架势,不会多问什么,只是某一瞬间后知后觉,发现女的竟然是岑青禾,赶紧跑到后厨去跟同事八卦。

靳南是真的没胃口,机械性的舀着粥往嘴里送,岑青禾见状,主动拿筷子夹了个小笼包给他,说:“你这样搞得我也没胃口,越是关键时刻,越得扛住了,常阿姨没有儿子,现在你就是她半个儿子,所以无论如何你得顶住了。”

靳南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似是空了两秒才稍微抬头对她说:“你也吃。”

大老远的把她从h省叫回夜城,搞得她大过年哭得跟泪人似的,他心疼,也记得她的这份仗义和情谊,即便嘴上不说,心里都有。

岑青禾拿起筷子夹了个小笼包,嘴巴张大,一口一个,含糊着说:“我吃,吃饱了才有力气陪常姗。”

靳南把包子放进嘴里,尽是苦涩的味道。

两人在餐厅打包早餐,靳南手机响了,听着像是艾熙打来的,他很快道:“我们马上回去。”

岑青禾犹如惊弓之鸟,吓怕了,闻言,立马侧头问他:“怎么了?”

靳南道:“常姗醒了,找我们。”

岑青禾暗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

两人快步回去病房,常文娜跟艾熙都在床边陪着常姗,还有医生跟护士。

看见岑青禾,常姗还努力微笑了一下,岑青禾也露出大大的笑脸,如常问道:“睡得好吗?”

常姗点了了点头。

岑青禾说:“我跟你哥刚去餐厅买早餐,有小笼包,有烧麦,有煎饺,还有蒸蛋和蔬菜粥,你想吃什么?”

常姗轻声回道:“我想喝粥。”

岑青禾不知道,这两天常姗已经基本不进食了,所以此时听到她想吃东西,常文娜跟靳南都不自觉的动作加快,赶紧把粥从袋子里面拿出来,原本常文娜想亲自喂常姗,但看常姗跟岑青禾亲近,所以跟岑青禾说了句:“麻烦了。”

岑青禾微笑着说:“没关系。”

医生跟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去的,一同出门的还有常文娜跟靳南,病房中只有岑青禾,常姗和艾熙三个人。

岑青禾把粥稍微吹凉一点儿送到常姗嘴边,边喂边道:“你吃饱了就会觉得没那么难受,能吃是福,等你精神再好一点儿,咱们几个还玩儿‘你画我猜’,我连题目都想好了。”

常姗点头,艾熙微笑着说:“带上我一个,我早就想跟你们一起玩儿了。”

常姗看向艾熙,小声说道:“我哥画的太丑了,就是你也猜不出来。”

艾熙说:“为了保住他的面子,我一定会努力的。”

常姗脸上的笑容变大,岑青禾趁势又喂了她一口,这感觉特像是在精心的饲养某种小动物,又怕她不吃,又怕她吃了不变壮。

常姗只吃了七口粥,岑青禾怕烫着她,还都没敢舀得太满,也就是她平常三口的量,可无论她再怎么劝,常姗都是摇头不吃了。

岑青禾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这人要是还能吃,那就是能活,想了半天,她才发现这句是她奶当年说的,因为岑青柯小时候体弱多病,家里人没少操心,老人变着样的做饭,岑青柯才能多吃两口。

心一下子就酸了,岑青禾柔声问常姗,“你还想吃什么?我们去买,等你中午醒了吃。”

常姗摇摇头,“吃饱了。”

岑青禾要偷着在床下很掐自己的大腿,才能勉强忍住翻涌而来的泪水,勾起唇角,她微笑着道:“好,饿了再吃。”

常姗吃过早饭又听岑青禾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就说困了,想睡觉。

待她睡下,岑青禾这才发现,靳南跟常文娜出去有一阵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艾熙,你在这儿先看一下,我出去看看。”

岑青禾起身,跟艾熙打了声招呼。

出了里间,客厅也没人,岑青禾直接出了病房,站在门口左右一看,她很快发现靳南的身影,他扶着常文娜站在拐角处,面前还有数名医生。

一种不好的预感兜头袭来,果然等到岑青禾走近,就听到医生无奈的说道:“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家属心里也得有个准备。”

常文娜当时就崩了,若不是靳南从旁扶着,估计她直接就得倒地上。

靳南牢牢地扶着常文娜的手臂,任由她扎在自己身前痛苦,他一声不吭,眼眶红的吓人,却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岑青禾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还能说什么,她很想跟那些医生说,不会啊,常姗刚刚还吃东西了呢,她现在在睡觉,等一下中午就会起来,然后大家再找一些她喜欢吃的,喜欢玩儿的,她还要带常姗回安泠去打雪仗的……

常文娜是撕心裂肺,靳南是无声的割肉,至亲的痛苦一旦迸发,那是一个没有血缘的旁人根本比不上的,岑青禾这会儿就是哭都找不到定位,她是要大哭?还是像靳南一样,把所有的声音都吞回肚子里面?

眼泪流下来,滚烫滚烫,岑青禾唯有上前,本能的拉住常文娜的手臂,哽咽着说道:“常阿姨,您别这样,常姗她还好好的。”

常文娜抓着靳南的衣服,将他的衣服都抓皱了,靳南眉头轻蹙,一大滴眼泪无声滚落。

如果这是一场不可逆的悲伤,岑青禾自己都不能幸免于难,她又要拿什么来拯救痛苦中的靳南和常文娜?

这一天,大年二十九,医院给所有加班的护士五倍补贴金,还给每个工作人员派发了新年礼品,所以医生和护士脸上都是笑盈盈的。

常姗一共醒了三次,晚上七点多醒来,突然拉着岑青禾的手,对她说:“青禾,下雪了。”

岑青禾一愣,“嗯?”

常姗只直勾勾的看着她,重复着一句话,“下雪了。”

岑青禾没见过所谓的回光返照,也不懂得什么是弥留之际,她只是本能的流泪,然后握着常姗的手,点头附和,“下雪了,好大好大的雪。”

常姗微笑,“我们去打雪仗吧。”

岑青禾闭上眼睛,任由滚烫的泪从睫毛下涌出,她用尽全力,点头说:“嗯,我陪你去打雪仗。”

常姗说:“哥……”

靳南就站在岑青禾身后,倾身凑过来,他眼泪在流,声音却无比的温柔,“我在,怎么了?”

“哥……”常姗像是看不见靳南一样,连着叫了好几声,房间中靳辉和常文萍都在,两人一个抹眼泪,一个红了眼。

常文娜被艾熙扶着,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她抓住常姗的手,哭着说:“姗姗,我是妈妈,别怕,妈妈在这儿……”

“青禾。”常姗又忽然叫了岑青禾。

岑青禾早就懵了,可却耳朵奇灵无比,她立马凑上前,出声道:“常姗,我在,你要说什么?”

“打雪仗……我哥,别忘了还有我哥。”

岑青禾的世界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她不停地点头,说不出来话,心底却已经回应了无数遍,我不会忘,我一定会带着靳南。

放心吧,就算那个最善良的女孩儿不在了,她也一定会替她照顾好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干部。

常姗像是在交代临终遗言,满屋子人都哭成一团,只有艾熙还中途抽空跑出去叫医生。

医生来了,问常姗感觉怎么样,常姗很轻的摇头,说了句:“对不起,妈……哥……”

她努力了,用尽了全力,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她有太多舍不得的人,有太多想做还没做的事儿,她想跟着岑青禾去打雪仗,那年的雪好大啊,岑青禾跟靳南将她护在身后,岑青禾冲出去挨了打,她哥像是疯了一样将对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过肩摔……对了,他还偷偷藏着一件脏衣服,那是被岑青禾挑米线时溅到的油点子,他那么一个洁癖的人,却偷偷藏着,只不过无意中被她给发现了。

青禾,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带着我哥去打雪仗啊。

第921章 谁来骗骗他?

常姗断断续续的说完这番话后,慢慢闭上眼睛,岑青禾吓坏了,她拉着常姗的手,可却不敢用力,怕捏疼她,可是不用力,又怎么能留得住?

这种明明握着,却又握不住的感觉,也许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岑青禾把脸深深地埋在床边,哭到浑身发抖,但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哀到极处才发现,痛苦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

她以为常姗死了,但盖在常姗胸口上的被子却仍旧轻微起伏着,医生已经不对病人采取任何措施,只礼貌性的安慰家属,那个无奈的眼神,暗示着常姗的命运。

常文娜几乎瘫软在病床边,她用温暖又小心翼翼的方式,张开怀抱拢着常姗,岑青禾跟她面对面,清晰看到常文娜眼眶中的血红,像是流下来的不是透明的眼泪,而是红色的血。

常姗虽不是常文娜亲生的,但养恩大于生恩,都说孩子是父母全部德行的镜子,看常姗,也知道常文娜为人有多么的温柔善良。

岑青禾简直心如刀绞,她没办法想象,如果常姗就这么走了,让常文娜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在这样的时间,往后的年,可怎么过?

她没当过妈妈,可是她也有妈妈,徐莉也正在安泠那边担心着常姗的状况,岑青禾想想都心酸,所以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握在常文娜手背上,红着眼,却坚定地说道:“常阿姨,别怕……”

说了句别怕之后,岑青禾忽然失声,滚烫的眼泪喷涌而出,她其实很想对常文娜说:别怕,就算常姗不在了,你还有靳南,还有艾熙,还有我,我们都会替常姗照顾你。

一句别怕,常文娜缓缓闭上眼睛,她整个人都是发抖的,额角也布满青筋,但是出奇的,岑青禾觉得她的表情是安详的。

果然,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很小声的呓语:“姗姗,别怕,妈妈在……”

岑青禾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不是病痛的折磨,是灵魂上的折磨。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常姗才二十三岁,她还这么年轻,她这么善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活着而已,她想要陪伴常文娜,想要陪伴靳南……

突然想到靳南,岑青禾本能的转头找他,可身后却不见他的身影,艾熙通红着眼眶,小声道:“他在洗手间……你去看看他吧。”

岑青禾心底很慌,她深知靳南这样的人,习惯了隐藏所有的喜怒哀乐,她不知道他跟家里人是怎么相处的,她只知道他很在意常姗,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常姗就是他唯一活得还像个年轻人的证明。

起身,岑青禾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出了里间病房。客厅中的洗手间房门紧闭,但却没有开灯,岑青禾上前试探性的按下门把手,门没推开,从里面锁上了。

岑青禾就知道靳南在里面,鼻子一酸,她出声道:“靳南,是我。”

里面没人应,可她知道他在。

“靳南,你别这样……”客厅里没人,岑青禾也搂不住了,边哭边道:“我不信常姗会有事儿,医生最爱吓唬人了,你别听他们的,我都不听……”哽咽,她咽下所有的酸,坚定地说道:“我都跟常姗说好了,等她好了,我带她回安泠,我爸过年拿回家好大一条鱼,常姗一定没见过,我们还要一起去打篮球,我再帮你撺掇一队人,我跟常姗给你当啦啦队……”

说到后来,岑青禾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或者没发生的,她不停的说,眼泪不停地流。

‘咔嚓’一声,门把手向下,然后房门被人从里面慢慢拉开,岑青禾抬起模糊的视线,就这样看到泪流满面的靳南,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悲伤,像是被绝望扼住了咽喉,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两人四目相对,悲伤无所遁形。

他们都那样渴望能从对方身上寻到勇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告诉他们,常姗不会有事,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绝望的幻想。

靳南都躲起来了,他想自欺欺人,岑青禾除了痛苦的流泪,还能做些什么?

常姗一直在昏迷,当所有人眼泪流干之时,只剩下沉默的等待,究竟在等什么,等醒还是……

中途岑青禾接过几次电话,有徐莉打来的,询问常姗情况,岑青禾躲去走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搞得徐莉也在电话里面哭。

后来岑海峰把电话接过去,出声劝道:“青禾,好了,别哭,人都是生死有命,常姗这孩子来这世上一遭,可能就是为了报恩的,她那么好,你们都这么喜欢她,能忍心看着她成天被病痛折磨吗?人各有命,别哭,也别害怕,忘了小时候你奶总给你们几个讲故事,人死了,就是去天堂了。”

岑青禾缩在墙角,要伸手死命的捂住嘴,才能保证哭声不吵到其他人。

她不想常姗走,哪怕天堂再好……

岑海峰实在是心疼她,大过年的,哭成这样。

后来商绍城也给她打了电话,岑青禾无一例外的又哭了一场,商绍城安慰她说:“常姗不会有事儿的,你们都陪着她呢,她就是累了,要睡一会儿。”

岑青禾比较能接受这个说法,所以连连点头。

他那边现在是白天,还有不到五个小时就要正式敲钟宣布上市,岑青禾红肿着眼睛,闷声说道:“你别担心我们这边了,有事儿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不能亲自去见证你敲钟的时刻,先预祝你一切顺利了。”

商绍城柔声道:“嗯,你听话,别再哭了,我这边忙完就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