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屏幕，上面还显示着通话中，周砚之忍不住问：“还没想好？”

手机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是那种没忍住，不经意间的笑，紧接着袁宝妮说：“好玩吗？”

这回轮到周砚之一愣，慢半拍才说：“你猜出来了？”

他回复本来的声音，袁宝妮轻笑着道：“我只是眼睛看不见，你当我耳朵也不好用？”

周砚之闻言，也是忍俊不禁的说：“你早就听出来了，后面故意耍我呢？”

袁宝妮道：“是你先骗我的。”

周砚之笑着说：“那是我自作自受了？”

她笑道：“是你自己说的。”

他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想象到她笑着的模样。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她特别内向，近乎小心翼翼，他以为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可是慢慢相处下来才发现，她只是因为眼睛突然看不见，特别害怕，所以才会小兽一般的慌张，如果是熟悉的人，她也会放松开玩笑。

车子平稳的开在马路上，路灯和周边五彩的霓虹灯，将周砚之的脸映照成斑斓瑰丽的色彩，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就像是一只温柔的美丽妖精。

“今天都做什么了？”他问。

袁宝妮认真回答：“早起做了身体检查，然后吃早饭，听了歌，吃中饭，下午护工带我去楼下坐了坐，晚上又跟主治医生聊了天，他说近期就可以帮我排手术。”

周砚之‘嗯’了一声，随即问：“没让人帮你念书吗？”

袁宝妮下意识的回道：“没有，不想麻烦人家。”

周砚之轻笑着道：“那你怎么好意思麻烦我呢？”

袁宝妮脸色瞬间就红了，只可惜周砚之不能亲眼看见，她很快转移话题说：“等我眼睛好了，我一定先好好感谢你，我还想感谢出钱资助我手术的人，如果我能看见他的话，我想亲口跟他说声谢谢。”

周砚之问：“只有谢谢吗？”

袁宝妮很认真的说：“我有问过医生和护士，我可不可以见一下资助我手术的人，就算不能见面，我也希望有个机会能让我表达一下感谢，如果对方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回报，总不能白受别人恩惠，医生跟护士说不确定能不能联系到对方，让我先等着。”

周砚之说：“你想见资助人，万一他看见你之后，心怀不轨怎么办？”

袁宝妮当即回道：“你别这么说人家，人家能出钱帮助我们这样的人，一定是心地善良的人。”

周砚之静静地发笑，暗道她真的不懂，什么叫人心叵测。

他可没那么善良，当初想帮她，也只是因为她长得很漂亮，后来干脆创办个基金帮别人，那也是怕她发现不妥，顺水推舟罢了。

“我是说万一，假如对方就是这样的人呢？你怎么报恩？”

袁宝妮沉默半晌，迟疑着说道：“那就欠债还钱吧，我始终感谢对方能给我一个重见光明的机会，这是恩，必须要报。”

周砚之又问：“那你怎么感谢我？不会只是请我吃顿饭吧？”

袁宝妮不答反问：“你需要我怎么感谢？”

周砚之饶有兴致的回道：“自己想，这是你的事。”

两人一路聊天，半小时过得很快，转眼间车子已经停在门面巨大奢华的娱乐城门口。

代驾看周砚之在讲电话，悄悄推开车门下去，他看着车窗外，其他人已经各自从车中出来，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来找他，他主动出声说：“晚上没人给你念书就早点睡觉，我明天就过去了。”

袁宝妮应声，周砚之柔声道：“拜拜。”

他挂断电话的瞬间，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来人看着周砚之问：“干嘛呢？”

周砚之自然的收回手机，跨步从车中下来，还顺手塞了一百块到男人口袋中，笑着说：“谢谢服务。”

开车门这种事儿，本应该代驾或者娱乐城的人来做，男人白白被周砚之占了便宜，这一百块留与不留都来气。

一行人鱼贯而入，还是最大的包间，男人们刚坐好，外面就进来一批身高一七零往上，身材巨好长相漂亮的女公关。

他们都是这里的熟客，女公关也各自去找自己的金主，周砚之垂着视线玩儿手机，没主动点人，身旁过生日的人指了个公关给她。

女人走至周砚之身旁坐下，拿起杯子给他倒酒，笑着说：“二少，您可有段时间没来了，要不是今天荣哥过生日，我还看不见您呢。”

周砚之但笑不语，身旁的向荣借机打趣：“你家二少最近又有新欢了，没空。”

女人闻言，撒娇的捶了下周砚之手臂，憋着嘴道：“您可真是的，人家又伤心了。”

向荣笑说：“流水的新欢，你们这才是大本营，看他现在还不是坐你身边？”

第848章 合不合适，自己知道

包间中的男人几乎都抽烟，其中也包括部分女公关，昏暗的光线，弥漫的尼古丁香味，一具具妖娆柔软的年轻身体，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周砚之过了一阵子耳根清净的日子，忽然间回到这样的场合，他内心稍微有些燥，也许是音乐声大了，也许是身边女人的声音不对，他竟然一瞬间的恍惚，有些怀念医院走廊中很淡的消毒水味道，即便那股味道让他一度恶心反胃。

之前在饭桌上就被拉着喝了很多酒，到了这样的场合，更是难免推杯换盏，周砚之用仅剩的三分理智想了个辙，装醉吧。

他喝多了，慵懒的躺靠在沙发上，手指都懒得动一下，身旁人笑着调侃他，说他不行，周砚之也不反驳，干脆闭上眼睛，恍惚间他听见向荣说话，叫之前一直坐他身旁的女公关把他扶到楼上房间去。

果然几秒之后，一具柔软甜腻的身体钻进他怀里，撑着他的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扶起来，他佯装迷糊的样子，跟着往外走，终于逃离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妖精洞。

待到包间门合上，马上有侍应生前来帮忙，周砚之却恢复了清醒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把手臂从身边女公关肩膀处抽回来，女人诧异的看向他，他朝她笑了笑，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安静。

“去楼上房间休息吧，别说我不在，今晚向荣买单，回头我再单给你一份。”

说罢，他迈开长腿往前走，直接出了娱乐城大门。

半夜打车去医院，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袁宝妮，周砚之心底的那股莫名焦躁终于慢慢散去，他开始明白《小王子》中的那句话，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

就是这份迫不及待想见她的心情，让他在那样的场合下忍不住遁逃，如今又忍不住甜蜜高兴。

计程车停在医院门口，他付钱下车，迈步往里走，半夜十一点多的走廊里，除了值班护士之外，鲜少能见其他走动的人，周砚之却撞见了沈雨涵跟霍启勋。

沈雨涵跟霍启勋赌气，不肯在病房里待着，半宿半夜出来晃悠，霍启勋没辙，只有跟着她。

两方在走廊中狭路相逢，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异。

沈雨涵怕周砚之嘴欠，把她跟霍启勋的事儿捅到她家里去；周砚之同样忌惮沈雨涵，怕她哪天神经搭错了，跑到袁宝妮面前乱说话。

两个同样心思各异又鬼奸鬼奸的人，在碰面三秒之后，俱是勾唇一笑。

周砚之先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沈雨涵笑着回道：“晚上吃多了，睡不着，出来遛遛，你呢？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周砚之应声：“有点事出去一趟。”

沈雨涵问：“这么晚还特地过来看她？”

周砚之微笑着说：“跟霍局的心情一样，不看着总会担心。”

聪明人说话当然是点到即止，沈雨涵面不改色的回道：“那你快去吧。”

周砚之说：“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别下楼了，外面有点冷，你爸妈还不知道你生病住院的事，早点养好身体早些出院。”

沈雨涵道：“好，我们先走了。”

互相颔首，然后擦身而过。

等拐过弯，沈雨涵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暗道这半宿半夜的，周砚之一身的烟酒味儿和女人香，这是临时从哪个场子赶来的吧？

以他对周砚之的了解，他可不是这种人，除非……

“你往哪走？”身后霍启勋跟上来，侧头跟沈雨涵讲话。

沈雨涵闻言，收回思绪，阴阳怪气的回道：“你累了就回去睡吧，不用跟着我，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劳您大驾了。”

霍启勋在心底叹气。半小时之前，他跟沈雨涵在病房里，如往常一般，他让她早睡，然后给她晚安吻，谁料她忽然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蜻蜓点水般的吻变成一触即发的深吻。

情急之下，他硬掰开她的手臂，勒令她好好睡觉，结果她反咬一口，说他弄疼了她的胳膊，任他怎么哄都不行，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溜达。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霍启勋压低了声音，好声好气的哄着。

沈雨涵边走边道：“还说什么啊？我的脸不是脸吗？让人当面拒绝，我需要冷静一下。”

霍启勋跟在她身旁，轻声道：“我说了对不起，别生气了。”

沈雨涵叹了口气，说：“哎，真没意思，上赶着投怀送抱，还能让人给退货。”

她明明在自嘲，霍启勋心里却酸得不行，他不是个特别能言善道的人，比起说，他更善于做。

走着走着，他忽然主动扣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回走。

沈雨涵脚上还穿着拖鞋，走快了几步，差点儿没把拖鞋扔下。

“欸，欸……”

她连叫几声，身前的人都没什么反应，沈雨涵还以为他恼火了，遂老老实实的跟他回去。

回到病房，他拉着她进来，另一手把门推紧，上锁。

她刚想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他率先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孤男寡女在一间房里面有多危险？”

沈雨涵看着他那双沉稳漆黑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思，所以并不吱声。

霍启勋微垂着视线睨着她的脸，似是有些急怒，低沉着声音补充，“我说过在你爸妈没有认可我之前，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我也是个男人，我也需要克制，你能不能别给我找麻烦？”

沈雨涵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五秒之后终于恍然大悟，她明白了，他在气她主动吻他。

眼球滴溜一转，她开口说的第一句便是，“忍得很辛苦吗？”

霍启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俊脸泛红，忍不住别开视线。

沈雨涵见状，轻扁着嘴说：“喜欢就喜欢嘛，你直说就好了，还一把给我推开，我以为你嫌弃我呢。”

霍启勋团在胸口的气瞬间散了，薄唇开启，他轻声说：“我嫌弃你什么？你不嫌弃我就是万幸了。”

沈雨涵马上问：“我干嘛嫌弃你？你没看出我一直上赶着吗？我就差拿个皇榜昭告天下，说我喜欢你。”

霍启勋眼底的墨色溢出温柔，抬手摸了下她的头，他轻声道：“脾气还不小，说都说不听。”

沈雨涵扬着下巴问：“不喜欢我了？”

霍启勋说：“喜欢。”

她故意把下巴扬得老高，噘着嘴，意思再明显不过。

霍启勋内心有一闪而逝的挣扎，到了他这样的年纪，深知这样的条件下，很容易擦枪走火，理智说，他应该淡定一些，亦或者想个办法安抚她；但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不过停留一秒，事实上霍启勋已经往前迈了一步，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俯下身，吻在她唇上。

什么理智，什么应该，她是他女朋友，他想对她负责任，但这并不是因噎废食的理由，喜欢她，就给她想要的。

四片唇瓣相接的瞬间，霍启勋如愿以偿的感受到那份柔软，沈雨涵怕他跑掉，所以干脆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霍启勋闭着眼睛，主动伸出舌头顶开她的唇齿。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以及跨尺度的吻她，沈雨涵有一瞬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发软，明明是她抱着他，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她浑身的力量都在他怀里。

是她最先求吻，但是一路下来，都是他在带节奏，沈雨涵是真心喜欢他，从皮囊到骨子，就连他冷着脸跟她说话，她明明委屈的要死，可是活过来还是要喜欢。

她一直都沉浸在对他的幻想之中，如今真的得到，可能是太过美好，美好到大脑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