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翼又抬头看她一眼，倒比平日里紧张了些，不再绷着张冷脸。“不知王妃听说没，风慈要跟着北冥使团离开，她要去北冥了。”独孤雪娇眉头一挑，深深看他一眼。“她明明那么恨北冥人，为何一定要去北冥？这是不是你想问的？”泷翼眼底惊艳一闪而逝，眼前的人真的很聪明，他不过是开了个头，她就猜到了。他没有否认，点了下头。独孤雪娇曾听君轻尘说过两人的事情，甚至连两人的渊源和牵绊也知道些。能让他这般冷漠的人如此紧张的，不过一个风慈。再联想风慈跟北冥的仇怨，并不难猜测。“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若是让我帮你劝她留下来，应该是不可能的。我没有那个本事，风慈也不是那种随意摇摆的性子。再者，换位思考一下，若有人害死我全家，就算是穷途末路，我也要拉着他们一起陪葬的。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女子而言，亦如是。这事早就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若是不拔除，便永远现在北冥皇室不稳，几个皇子争权夺利，暗藏硝烟，正是最佳的动手时机。”泷翼又何曾不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风慈从未提过报仇的事，他以为她早就把这事放下了。“我并不是怨她毫不犹豫地抛弃我，跑去报仇，我只是想知道根本原因。这么多年她从未提过这事，现在突然要去北冥报仇，事出反常必有妖，想来总该有个引子。”会不会是她真的喜欢上盘庚了呢？这句话他怎么能问的出口，到了嘴边，又被苦涩地咽了回去。独孤雪娇眯起眼看他，一切了然于心，浅浅一笑。“你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变心吧？有时候男人所谓的自尊什么的，根本什么都不是。你不能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尊严，就拉不下来脸问，这样你们之间的误会只会越来越大。”面上淡然地说着这些话，心里忍不住想到君轻尘。若他也像泷翼这般自尊心作祟，不厚着脸皮对她死缠烂打，或许两人到现在都没解除误会呢。还有三哥，该不要脸的时候，绝对不眨一眼，否则也不会把那么冷漠寡言的冰美人拿下。泷翼终于抬头看她一眼，又极快地收回视线。“风慈的性子跟旁的女人不同，为了让我死心，她是不可能告诉我的。这事儿需要一个中间人，还是她能信得过的，思来想去，唯有王妃最合适。”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是怎么回事。独孤雪娇无奈一笑，眼底流光闪烁，忽而开口。“若我答应你，帮你跑这一趟，你……”似乎早就猜到她有条件，泷翼早在之前就准备好了，当即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跟她说了。独孤雪娇正寻思要不要接这个烫手山芋呢，手腕上忽而传来一阵灼烫。她心头一跳，不着痕迹地稍微转了一下身，指尖挑起袖子。手腕上的曼殊沙华开出一片崭新的花瓣，隐约闪着光华，还未完全印在上面。自从庞初菡那事后，已经许久没有生出新的花瓣了，没想到这次竟是因为泷翼。想想他的夙愿，独孤雪娇忍不住叹息一声。感觉自己不像是阴间使者，怎么更像是红娘啊。再加上缠在手腕间的灵血蚕丝线，跟月老的红线如出一辙，也刚好对应上呢。泷翼眸子漆黑若寒潭，一边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一边偷偷观察她的反应。他已经极尽所能说出自己的条件了，王妃应该会心动吧？他一向随意又懒散，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可这次却十分紧张。独孤雪娇放开指尖，盖住手腕，假装什么都未发生，转头看向他，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成交。”若这事成了，她不仅多了一年的寿命，还多了个得力助手，怎么看，都是占了便宜。泷翼以为她还要再考虑一下，没想到答应的这么爽快，胸口大石落地的同时，还有些讶异。独孤雪娇不愿多做停留，站起身便往外走。当个红娘可比阴间使者还要辛苦，赶完这个场，还有下一个场。泷翼这边算是尘埃落定了，可风慈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必须尽快找她才是。再过几日北冥使团就要动身了，耽误不得。独孤雪娇从聚仙楼出来，让流星把买好的糕点和吃食送回府，她带着黎艮直奔教坊司。教坊司跟其他地方不同，人家晚上歇业休息的时候，她们才开始迎客。人家白天宾客络绎不绝的时候，这里却十分冷清。昨晚宿在这里的贵客还没起床，辛苦了一晚上的花娘们更是爬不起来。可风慈不同，她从四年前就脱了官妓的身份，现在是自由身，就连狗仗人势的容姑姑都不敢拿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