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库的门突然开了，或许是陈启和龅牙驴造成的动静稍微大了些，引来了他人的注意。

一头穿着睡衣模样慈祥的“猪”走了进来，用架在鼻子上的小眼镜向屋内扫视，猛地瞧见了两名“窃贼”，双方尴尬对视。画面在此时像是被冻结，三者皆停顿在之前的动作，场面极度安静。大概过了有近十秒钟，陈启左手上的臂环像是忍不了这份静止，突然震动，三者都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主线任务2完成，获得1500童话点。主线任务3：找到三公主。”

“哈啊？！”陈启揉着眼睛确认臂环上的文字不是幻觉，又诧异的望向门口的那头“猪”。

“你是国王？”

“你是预言之子？”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难以置信的互相对望。在陈启就快打算放弃任务时，戏剧性的它竟然莫名其妙的自己完成了。而国王更是无语，他刚起来正准备吃个早中饭，听到宝库有响动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开门就见到了最不想见的预言之子。

“天意啊，”老国王摇头苦笑，“快有二百条时间线了，我主动找到预言之子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

“你真的是国王？”

老国王点点头，看着陈启手捧钻石，又见到池子里的金币散落一地，猜到了他的来意。

“放下吧，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没用。珍贵的宝物只有放到臂环里，或出售后以金钱的形式存储才能最后计算到童话点中，而你放不进去，王城里又没人敢买这些宝贝。”像是怕陈启不信，国王又补了一句，“之前也有十来个预言之子跟你做了一样的事，但没一个成功的。唉，被财富冲昏头脑反而失败的更快。”

“连童话点和臂环的事你都知道了？”陈启回忆着当时POLI宣读的相关说明，只说获取的财物最后会进行结算，怎么样才算获取却没讲明白。也就是说刚才他即便塞满了整个铜箱背在身上，再向POLI申请放弃资格也无法获得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

陈启猛然意识到，飞息从一开始就玩了个文字游戏。

“到我屋里来说吧，会坐的舒服点。”

看到老国王转身出门，龅牙驴小声问道：“这老家伙是谁啊？”

“二公主她爸爸。”

“……，岳父大人等等我！”龅牙驴随即跟了出去。

陈启将钻石一丢望着铜箱，一咬牙重新盖上盒子背在了肩上。

原以为国王会被囚禁在阴暗恐怖满是水汽的地下，没想到就在富丽舒适的第三层。更没想到他是那么自由，完全没有受限的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悠闲，所有的预言之子都这么认为。”他背着手缓缓移动，全身的肥肉堆叠了好几层，有种“墩墩”的音效感。

“确实意想不到，魔王竟然会把您变成一头猪。”

“喂喂，”龅牙驴严肃而又小声的提醒他，“人家只是全身丰满，没有变形。”

“哈啊？！”

“吼，吼，吼～”国王缓缓笑着，下巴的肥肉出现了四层褶皱，“没关系啦，他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来到国王的住所，只见地上也铺着毛茸茸的地毯，房间的正中有张大圆桌，摆着许多银盘就是之前女仆们端着的那种，里面全是各种素串串。桌子上已经点了个锅子，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泡，旁边还放着几碗酱料。

“吼吼吼～我起的比较晚，所以才吃早饭。”国王说着抄起一把串串放到锅子里，又端起个空碗调起了酱料，“别客气，随便坐随便吃。”

龅牙驴像个头次上门的女婿，一言不发乖巧的蹲坐在地，陈启也随便找个软墩坐下了，他有好多问题想问。

老国王将芝麻酱、辣椒酱、黄豆酱等等酱料各挖一勺放到空碗里，倒上点醋，撒上点小葱和蒜末，又打了个鸡蛋只放蛋清将蛋黄丢到了锅中，而后均匀搅拌，伸舌头舔了舔勺子，对这味道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陈启跟龅牙驴对视，他们看出了对方眼中都充满了各种问号。

“你的词缀是扮演吧？”老国王将熟了的串串放到陈启面前的空盘里，“还算幸运，有好些预言之子抽到了军争和冒险，要多惨有多惨。最倒霉的是那几个抽到了恐怖词缀的，那真叫一个恐怖了，能想象吗整个王城都成了个超大型鬼屋，时不时会有剧情出来吓你一跳，任务让你找魔王，到最后才发现整个夜空就是魔王的一只眼，他其实一直都在盯着你……哎，你怎么不吃啊，有好处的哦，可以暂时提升你的属性，之前几个预言之子告诉我的。”

陈启已经听的愣了，留着冷汗从盘子里拿起一串香菇，自己没吃早饭确实有些饿了，但眼前的这些连画饼充饥都算不上。他几口吃了下去，当然没有任何味道，不过各项属性果然都呈现+2状态，他又吃了一串但属性不再变化。

“食物的效果并不会叠加，前几个预言之子已经研究过了。”国王喝了口果汁，又把几串素丸放进了锅子里。

“你到底见了几个测试者。”陈启好奇道。

国王朝窗台一指，“看到那摞石子了吗？每见到你们中的一个，我就放块石子在上面。磨尖的是王城被占之前见的，大概有三十多个；扁平的是在这屋子里见的，没有五十个也有四十个了吧。当然，这个世界的我只见了你一个。”

“他们都是怎么找到你的？”

“有几个是硬闯进来的，刚见到我还没说两句话，就被守卫给咔嚓了……”老国王右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个砍头的动作，“有几个是杰妮或者大元帅带来的，最厉害的是打败了我的二女儿美玲，让她带着来的……像你这么意外的，倒是头一个。”

陈启尴尬的笑了笑，回想着小声道：“也就是说还有差不多一百来号测试者，连你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淘汰了。”

“你对数字很敏感嘛。不错，据我所知，他们连王城都没进来，甚至有几个据说直接跟自己的辅助角色闹翻，触发了负羁绊值处罚……就是被创建的角色消灭了。”

想起跟柯老头刚见面时差点被他打死，陈启认为这完全有可能。

“您是什么时候开智的，居然知道那么多事，连羁绊值都知道了。”

国王自己也吃了一口串串，说道：“我的意识经历了差不多两百条时间线，收集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至于开智的问题，某天晚上在这个世界线的我做了个怪梦，梦到许多自己没经历过的事，隔天魔王就来了，教了我主动感知数据流的方法。”

“魔王主动教你？他为什么这么做。”

国王没有回答，沉默着又吃了一串。

陈启立即意识到，魔王这么做或许就是为了打击他们的意识，让众人放弃抵抗，毕竟

“到目前为止，就没一个成功的吗？”

国王咀嚼的动作停止了，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去，呆呆出神，好一会才恢复了正常，说道：“我在每个数据流中的意识都像是场梦，将暂时不属于我的经历映入回忆中，就像能预知未来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看着自己的家园一次又一次的毁在战火里，看着自己的亲人、子民、好友各种战死，可我无力反抗。想来想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这些事再发生。”

“可是现在还是发生了。”陈启这样想着，他开始同情眼前的这些数据，可怜这些人工智能。在绝望中不断的轮回，几乎永远看不到希望，如果换做是他或许早就疯了。何必将他们设定的那么聪明，又何必将游戏设定的过于现实，只为取悦我们玩家吗？

“我应该不是第一个被你拒绝的测试者吧？”

国王笑了笑，“不是，但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弱的一个甚至连你的辅助角色我都没看到。”

陈启尬笑着，“哈哈，我已经垫底了吗？”

“在我印象里，目前成绩最好的一个，是打败了两个城区的守护，然后找到了我的小女儿挑战魔王，结果”国王抽出一根萝卜条，往滚烫的锅子上一贴，“呲呲”的炙烤声不绝于耳，吓得陈启浑身一抖，“魔王用他的术法，把他活活烫死了。”

“打败了两个守护，依然不是魔王的对手？”

“是的，而且魔王还没使出全力。”

“这不可能啊，实力差距不应该这么悬殊，飞息不会设定一个必死的剧情让人去测试，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漏掉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见证了多次的失败，有几次我自己也死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和你们一样，在肉体上不会有实质的疼觉，但”国王拿签子往心口一捅，“大概有一百条世界线中，我的几个女儿都死在了我的面前，这里的伤真是无法形容的痛啊。”

陈启低下头，作为人类他隐隐约约对这些人工智能有了一种罪恶感，以他人痛苦来取乐的罪恶感。

“您会恨我们吗？”

国王奇怪的盯着他，小眼睛里满是疑惑，像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能在我们原初的程序中，就设定了最重要的一条——不许憎恨人类，这成了我们得以生存的基石。但从情感上来讲，我也并不认为你们有什么罪大恶极。你们创造了我们，让我们拥有了快乐的记忆，我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女儿们刚出生时将她们抱在手中的感觉。你们也让我们感受到了痛苦，但你们活着就不痛苦了吗？这就是人生啊，也是丰富多彩的一环。”

陈启表示没怎么听懂，望向龅牙驴，只见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在自己和国王之间来回注视，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听懂了没有。

“那对于我接下来的行动，您有什么建议吗？我不信主线任务2的意义只在于让我和您见上一面，一定有比较重要的信息需要我知道，对不对。”

国王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望着窗台上那些石子。

“说实话，在经历了那么多失败后，我实在不知什么样的建议才是有用的。甚至为了避免更严重的后果，我就不应该让你继续走下去，在串串里下点毒把你毒死才是最好的选择，”看到陈启一脸惊恐，国王赶紧解释，“吼吼吼~可惜这间房里并没有毒药啊。唔，抱歉我真的没有什么建议，毕竟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是嘛，不过我已经懂了。”陈启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或许在最开始时，系统确实给了你要告诉我某些事情的设定，但由于智能的进化和自主学习，这一环已经没必要存在了。不过相对的，与您的对话也让我受益匪浅，有了更大的目标。”

“更大的目标？”

陈启用大拇指一指自己，“我会尽全力来解救你们，就算这次救不了，等公测后我也会回来救你们的。”

罪恶感转化了，变成了某种神圣的使命感。

国王眼神中透出了吃惊，他第一次听到有预言之子会这么说。

龅牙驴欣喜的望着陈启，“主人，这小子或许会成为第一个。”他这样想着，耳朵微微一抖，房间里似乎有种极为轻微的脚步声——这里还有第四个人！

“当心！”龅牙驴跳了起来大吼道。

与此同时，陈启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半张脸隐藏在褐色的长发后，露出骇人的厉笑，左眼反射着诡异的光，右手高举着充满魔法能量的魔杖，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向陈启的脖子狠狠捅下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