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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营业假笑

-你也没问我啊。 毕竟时这个姓氏算不得常见,她家又是时代搞教育的,贺见温总不至于是个傻白甜,那得是多不乐意,才能连结婚对象的家世背景都懒得了解? 时晚缇瞥过脸,聚精会神地去听长辈们寒暄了,仿佛她真的能听懂所谓“教育对商业价值的影响”似的,总之是一个多余眼神都懒得分给对面那人。 从等餐到用餐,一个半钟的漫长的晚饭,圆桌间父母闲谈,而贺见温疑惑于时晚缇莫名的冷淡,想了许久也没搞明白哪惹着她了,一时连自己的那点小火气也忘了,只顾着讨好似的给她添菜。 长辈跟前,她又要端着,大约放不下脸吃那些个油汪汪的东西。 贺见温觉着自己思虑周全,简直不要更体贴,于是夹得越发殷勤了。 醋浸西兰花、麻酱芹菜、蒜泥黄瓜…… 时晚缇耷拉着眼皮子,默不作声看着小瓷碟里绿油油的食物塔,脸色也随着这一筷子炒素菜一筷子凉拌菜得往上加,彻底沉了下来。 建筑小天才沉浸在叠叠乐中,犹然不知身旁人已经垮起了个黑脸。 “咳。”贺先生掩唇轻咳一嗓子,桌下不轻不重地踢了踢鞋尖。 贺见温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同贺先生无言对望三秒,会意般点了点下巴。 贺先生暗自松气,可惜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便瞧见自家傻儿子把堆成金字塔形状的一整盘梅菜扣肉端到时晚缇跟前。 “……” 贺先生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时晚缇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堆塔堆塔堆塔,就这么喜欢堆塔?你是古埃及人遗族出现返祖现象了吗?!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种推杯换盏的饭局,两边又皆是有头有脸的身份,明面上再如何声称是家常局也家常不到哪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死盯着,看热闹的、不怀好意的…… 哪里是素菜还是肉菜的问题,他们小 * 辈根本连筷子都不该拿,只能乖乖坐着。 她现在确定了,这人就是个纯粹的傻白甜小少爷。 “晚缇。”贺先生的声音同他的人一般,总带着些气血不足的温和,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算了,吃吧,没关系,这里没有别人,我们见面的事情,也只会停在这座酒店里。” - “好一个没有别人,婚还没订下来,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人前脚一走,时夫人撑了两个钟的笑脸,立时变天似的招满了大雨将至前的乌云:“翡翠生意……说得好听,不就是赌石,倒是掂掂自己配不配。” 时夫人极致温柔时,就算是假的,也偶尔会让时晚缇分不清虚伪和真实。 而美人一旦卸下伪装,极致温柔便会化作极致寡情、极致尖刻。 她讨厌时夫人的刻薄,也厌恶将那份刻薄同虚伪,几近全盘复刻的自己。 时晚缇微微敛眸,默不作声,嚼着冷掉的扣肉,味同嚼蜡。 第24章 . 梅菜扣肉塔(三) 一晃眼,已经这么多…… “还有那个毛头小子, 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果真是只有人生养,没人教养的孩子。” 看来时夫人此番着实是气了个不轻,该顾不得素来端庄自持的形象, 该说的不该说的一通冷嘲热讽个痛快。 时晚缇恍惚还以为自己处在古代满是戒条规矩的深宫大院里, 不由笑了出来, 嚼着冷肉, 连带着笑里也没有多少温度。 “妈妈,但就是这个您口中没人教养的毛头小子,把我从第一的位置上挤了下去。可见人优秀与否,和有没有人教养并没什么直接关系。” 自打上了大学,时晚缇发觉自己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放在从前, 她是万万不敢用这种明里暗里都带着刺的话顶撞时夫人的。 大约多少被“进入大学即自由”这种想法影响到了吧。 不过很快,她便体会到了嘴快一时爽、事后火葬场的滋味。 压根不给时晚缇犯怂的机会,时夫人看她的目光,仿佛她是那深深宫墙中, 只出言顶撞了一句便惨遭削珠落狱的小皇子。 而时庭之就是插在中间做调和用的大言官。 “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不过是心有偏颇的言官。 时晚缇不吭声,复又把全部精力专注在那只扣肉金字塔上了。 他的女儿他自然有所了解,平时该头铁头铁,该怂怂,一旦脾气上来了, 玩失踪装聋作哑相当有一套, 她不想说话的时候,老虎钳都撬不开嘴。 时庭之轻轻叹息一声,安抚般拍了拍时夫人的手背,似笑非笑地看她:“看来你也没有表现的那么不情愿。” 时晚缇仍不作声, 把装聋作哑贯彻到底,时庭之拿她没辙,也不着急,等她慢条斯理地把那碟扣肉悉数吃进肚里了,才放下筷子,缓慢地抬了抬眼皮。 “我觉得妈妈的话过分,觉得他其实人还不错,就一定要和他结婚吗?那您年轻时有那么多欣赏的同窗同僚 * ,末了也没见娶哪个。” “时晚缇……” “无意冒犯,只想提个醒。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您应当懂得。” 父女两个隔着餐桌对峙,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硬是坐出了圆桌谈判的气势。 时老太太还在的时候,最后一段时光,人糊涂了,也常常癔症似的念叨她的外公。细算下来,大概就是时晚缇的太太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