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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行路难

“冬天也这样吗?” “冬天也一样。冬天有茶花和腊梅。” “那……南方还有什么?”阿彤又问。 程勉略一思索:“很多的花木和雨水。” “是不是还有很多河?冬天也下雪吧?” “下雪,也有很多河流与湖泊。” “像易海那么大吗?” “比易海大得多。望不到尽头,要是绕着湖岸,十天半月都走不完。” “……有没有莆桃?石榴呢?” “莆桃不常见。” 阿彤蓦地流露出安心的表情,不知不觉立起来的上半身又矮了回去,振振有词地对程勉说:“我们这里的莆桃是很好吃的……五郎你来得时候不对,你要住得久一点,住到今年的莆桃下来,就知道了……唔,三郎也是一样。” 萧曜情不自禁地看了看程勉,后者始终认真地在听阿彤说话:“我在正和吃过莆桃了。” “那是不一样的!”阿彤正色强调,“正和不好。” 裴翊轻轻提醒:“阿彤不要胡言乱语。” 阿彤反驳:“不然……三郎和五郎不要回正和了。就住在易海吧。” 裴翊将赖在萧曜和程勉中间的阿彤抱回自己怀里,忍笑道:“说到哪里去了。三郎和五郎都是官人,等天气一暖和,路通了,他们就要回去了。你不舍得三郎,可以跟着他们去正和小住。” 阿彤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正和不好。我不去正和。我知道五郎虽然年轻,但是五郎是大官,本来连州的治所就在易海的,为什么不能搬回来?” 裴翊失笑,可萧曜这时开口:“正和为什么不好?” 阿彤扭头看了一眼裴翊,漂亮的小脸沉下来:“就是不好。人不好。” 说完就勾着脑袋,再不吭声了。 程勉与萧曜对视一眼,然后说:“不说正和了。我也觉得正和不好。” 阿彤用力眨了眨眼,没了之前那兴高采烈的劲头,目光从元双转到萧曜,最后才落回程勉所在的方向:“好吧……那……还会回来的吧?” “如果正和的冬天也这么冷,哪里都去不了,是不如来易海过冬。” 阿彤的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夏天更好!你们一定要夏天来。可以去易海游泳。五郎五郎,你会游泳吧?” 萧曜被阿彤这个问题问得心口一缩。倒是程勉的神态还算轻松:“我不会。” “你不是在南方待过么?” “也不是每个在南方待过的人都会水。” “那……也没关系!我会的,我教你。” 程勉回以一笑:“好。” 阿彤又问:“五郎……南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程勉这一次沉默得更长久些,缓缓答:“我也说不上来。” 眼看阿彤尽是失望之意,元双便说:“等阿彤再长大些,到了五郎这样的年龄,自己去上一次,也许就知道了。” 阿彤扭头看着裴翊:“景彦去京城时多大啊?” 裴翊想想:“也就是五郎这个年纪吧。不过你要是想看屈子的楚地那样的南方,那还远得多呢。” 萧曜问:“景彦去过京城么?” “少年时贪玩,跟着商队游历了一段时日。后来母亲病重,就中断了行程,回来侍疾了。在京城只略住了几个月。” “住在哪里?”萧曜又问。 “先是住在西市,后来搬去城东南,在南池一带的各处寺庙寄宿。” 元双抿嘴一笑:“裴县令怪节俭的。” 裴翊点点头:“寺庙寄宿不仅所费甚少,最难得还是京内寺庙均广有藏书,除了佛经,还有信众和士人供奉、捐赠的典籍,我去的时候又是夏季,连灯油都节省了。” 冯童见萧曜流露出好奇的神态,也凑趣道:“第一次到京城的人,都往热闹的地方投宿,少年人尤其如此。难得有裴县令这样,千里迢迢来一趟京城,却一门心思在庙里读书。” 裴翊便笑:“并没有少凑热闹。何况南池边已经足够热闹了。其实住到南池,起因不为读书,全和少年的经历有关——何侯到昆州之后,因为昆州艰苦,都督府内的官员亦大多远离家乡,为鼓舞士气,他鲜少在人前提及帝京旧事——一次他来家中小坐,我就像阿彤今日一般,瞎读了些书,缠问他京中名胜。他只说京中人多事杂,未必强于昆州,惟有南池的夏日,莲间泛舟,清风四来,世间无匹。等我真正到了京城,才知道何侯当年之语只是宽慰于我,但是住在南池边的种种好处,却是至今想起,依然难忘。” 萧曜当即不说话了。程勉却有些不以为然:“也未必吧……南池一到夏天,白日里水面上船来舟往,嘈杂得很。醉酒之人胡乱嚷嚷不说,更有趁着酒疯假意投湖的,煞风景得很。” “也不是只有这些。”裴翊还是笑,“彼时我们囊中羞涩,官话也说得不好,就在岸边坐着,看着游船,一整天也不厌烦。” 元双掩嘴一笑,冯童就说:“去南池消夏正是京中夏季风俗。县令流连不去,实不足为怪。只是真的没有人邀请县令同舟么?” 裴翊摆手:“老冯不要取笑我了。我即便再年轻十岁,也从来不是三郎、五郎一般的翩翩少年郎君,光是在岸边看,已经大开眼界了。” 萧曜说:“可惜那时我们尚不相识。若是将来你我有机会在京城相聚,我一定邀你登舟,共游南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