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德又说：“作为一把手，不管是市委书记还是你新闻中心主任，不能只顾着自己进步，要带动和影响你周围的人共同进步，你就会发现，志同道合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我们的工作就会越来越好做。你师傅总批评我是理想主义者，无论是作为个人还是市委书记，要是再没点理想，还有什么意思？但我跟他不一样，你和你师傅都是研究数字的，善于在数字上发现问题，我是研究理论的，比较虚无，不像你们那样实打实，所以，凡事我更容易理想化。”

荆涛说：“您有着执政者美好的理想，也有着脚踏实地务实精神。就拿上次化工厂迁址这件事来说吧，您为了百姓，为了理想，殚精竭虑，排除万难，最终和企业达成共识。我一直认为咱们是迫不得已采取的某种做法，听了您的解析，我的认识也随之上升了。今天真是受教了！难怪每次见到我师傅，他都说反复嘱咐我，要我向您多多地学习。”

郑玉德说：“行了，你就别犯抬轿子的职业病了，我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也有软弱的时候，更有骑虎难下左右尴尬的时候，所有的滋味我都尝遍了，苦辣酸唯独没有甜。所以说，年轻人，别怕磨难，别怕挫折，有些事只有经历过了你才能积累经验，才能举一反三。都说基层工作累，其实累不在工作上，而是在处理上下左右的关系上，有些关系不迁就不行，太迁就了也不行，如果我看重关系，就没有纺织厂回迁楼问题的解决，也就没有张强和许金龙的落马，更牵扯不到王鹏和邢文辉，如果照顾了这些关系，就是对老百姓的犯罪。”

“但有些关系又不能不照顾，比如卢大勇。吴副书记跟我推荐他的时候，我就有些犹豫，那个时候就出现了秘密举报信，可是我又拿不准卢大勇到底有没有问题？一个宣传部长的位子空出来了，你一天不填上，就一天不得安宁。怎么办？他本身就有优秀县委书记这个闪亮的光环，又这么多人举荐他，我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阻碍一个有前途的干部上升。还有一点好处，就是把卢大勇调上来对举报信的调查是有好处的。所以，两权相害取其轻，看似我照顾到了关系，但也有我自己的算盘。小荆啊，今天，我可是把我的老底儿都告诉你了，为的就是你们都能快速成长。”

荆涛前倾着上身，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给他作了一揖。

这一晚，郑玉德跟荆涛说了好多好多，看似都是大道理，其实，每一句话含金量都十足。

荆涛虽然没听够，但他不敢耽搁郑玉德太晚，这段时间郑玉德身心都很疲惫，便陪他回到住处。

荆涛给郑玉德倒了一杯白开水，嘱咐他晚上吃药。

郑玉德疲惫地摆摆手，荆涛以为他不吃药了，就说：“苗大夫说了，要按时吃药。”

其实，苗大夫和王琴给的药大同小异，因为郑玉德不相信王琴，他只能把苗大夫搬出来。

果然，郑玉德说：“吃过了。”

“那您进屋休息去吧？”

郑玉德又摆摆手，便歪倒在沙发上：“不忙，我先靠靠。”

荆涛赶忙从里间的卧室拿过来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脑下。

“好了，你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荆涛说：“我陪您一会吧，等海洋回来再走。”

郑玉德说：“你一会让我休息，一会又要陪我，你在这我能休息好吗？”

荆涛一听，赶紧说道：“那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等荆涛走出门后，郑玉德拿过手机，他拨通一个号码后，疲惫地说道：

“我说老伙计啊，我可是遵从了你的旨意，能说的不能说的，我可是都说了，算了，你就别忽悠我了，看得出来，他一点想法都没有，他的脑子里全都是新闻中心那点事，要进行二次改革，要买转播车，要该办公大楼，总之，就是你说的那个想法他没有。”

郑玉德静静地听着对方说话，随后又说道：“有时我也想，我不知道能在清阳呆多长时间，也许一个调令我明天就走了，但是……算了，见面再谈吧，我真的有点累了，今天晚上说的话太多了……”

第二天，荆涛照例早早来到了单位。

沿着楼梯上来，他刚要推门，不由地抬头往楼上看去。他又低头看了看表，眼下离上班还有将近半小时的时间，这个时候，楼顶应该没人。

好奇心驱使他继续往上走。

来到最顶层的楼梯平台，就看见平台的地板上，已经铺满了塑料泡沫。看来，这个秘密空间存在一段时间了。

他弯腰掀开一块泡沫垫子，一只脚踏进去，一只脚翘起，凭这经济独立的功夫，他凑近门缝往外看。

只见外面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楼顶太阳伞那个铁板底座，太阳伞不见了，楼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看来，她们昨天离开时就已经将现场收拾干净了。

他撤出那只脚，又将泡沫垫子放好，走下了楼。

推开楼门，看见刘成正在这层楼拖地板。他就有些纳闷地问道：“刘师傅，这里的卫生也归你管吗？”

刘成直起身，说道：“咱们不是两个保洁员吗，其中一个歇了，咱们给钱不多，不好找人，我就跟杜总监说，上边这三层楼的卫生我包了，下边四层层归另一个人管。工资我一分钱不多要。”

“那你是不是太辛苦了？”

刘成说：“一点都不辛苦，我没有主要工作做，说是打杂，也没什么杂可打的，我愿意做点事，闲着心里发慌。”

“那您辛苦了。”

“这点活儿一点都不累，我搞完这三层卫生，有的是时间再去打杂。你们领导照顾我家，我多干点算什么！”

“好吧，那您忙。”

荆涛说着就走进办公室。

他猛然想起什么，从桌底下拉出两只纸箱，都是方便面，这还是单位买的，是汛期的时候给值班人员预备的，杜敏就给荆涛搬来两箱，还笑他是单身汉，这些方便食品他用得着。

这么长时间，只打开了一箱，另一箱他抱了出去，喊住了正在等电梯下楼的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