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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白濁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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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棟高樓大廈像母雞護小雞似地,將地平線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後,導致第一道晨曦總會晚上個幾秒鐘才姍姍露面,金燦燦的陽光從那些高樓間的縫隙照射出來時,頗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

當太陽終於越過那些高樓後,就如同每個枯燥無味的星期一一樣,一部分的人會在早上七點的時候離開家門,擠上公車、捷運,進到公司,接著上禮拜五的進度,繼續在藍光幕跟電話筒之間周旋;一部份的人穿上熨燙整齊的制服,面對來回穿梭的人潮,臉上擺出一抹虛偽又精準的微笑;鄰家的大媽拖著菜籃,在菜市場的果汁攤前面坐下,跟其他的大媽嗑牙料嘴地談起坊間流傳的八卦;當然也會有些人,臉上的妝容跟汗水混在一起,調成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身上的酒味多於香水味,他們把蛋餅當作消夜,早上才正準備睡。

在這個充滿矛盾跟衝突的城市,喇叭聲、引擎聲、叫賣聲、喧鬧聲、交警的哨聲還有廣告車上面不斷重複播放的廣告聲,交響成一天開始的前奏,九月的太陽一點都不見要收斂的樣子,依然大功率的輸出它的熱能,為這個小小的城市舞台打光。

在這裡,姑且稱它叫「第六城」吧。

有野心的,用盡方法,穿梭在這城市,努力地往上爬,盼著自己哪天能站在最昂貴的大樓上指點江山、揮叱方遒;已經放棄的,匍匐或蜷縮在骯髒的巷子裡,用尼古丁和酒精慢慢地扼殺自己的價值跟生命;做著白日夢的,渾渾噩噩、跌跌撞撞,日復一日地在雲和泥之間打轉,永遠搞不清楚自己要往哪走。

各式各樣的人交織成這城市的劇情,無倫你是否願意,也不管這是否荒唐,你都是其中之一的演員,永無止盡地演著這場莫名其妙的人生。

要說起來,現實世界往往比小說情節更加莫名其妙,有些事情發生就發生了,根本不需要任何邏輯。

就好比我根本不適合,也寫不出以上這些文謅謅的詞句,但我還是厚顏無恥地從我室友老孫的通識課作業裡硬抄一段下來當作開頭。

這行為沒有邏輯,但很爽。

更沒有邏輯的又比如說,大二開學的第一天早上,被窗簾遮擋住的陽光在房間投下昏黃而曖昧的光線,一個叫張子寧的漂亮女孩正依偎在我胸口,我正在解她背後的胸罩扣子,而她目前的男朋友老孫,則坐在床的另外一端,正在……

呃,脫我女朋友陳榆的上衣。苯書橃Ъù紆:③щ丶Π加2加q加q丶c加Ο加M(豝加去掉)

這種亂七八糟的開頭,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的回憶。

雖然在場四人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傢伙,但事情會變得這麼不正經,還是要歸功於那邊那個臉色緋紅、四肢僵硬,剪著妹妹頭瀏海的女孩……對,也就是我女朋友昨天晚上的一句話——

「皆(みな)さん!我們來換妻吧!」

「皆さん」唸起來像是中文的「米那桑」,是「大家」的意思,陳榆在心情好的時候總是會在日常對話裡面加上一兩句日語,也不管其他人聽得懂聽不懂,非常地我行我素。

不過她後面那句話,大家倒是都聽懂了。

所以在她講完這句話後,張子寧手上的小說掉到地上,老孫的泡麵從他鼻子裡噴了出來,而我吸進去的那口煙差點沒把我給嗆死。

她笑的時候總是先皺鼻子,然後將眼睛瞇成一雙彎彎的月牙,她就站在那裏看我們三個的狼狽樣,笑得像隻開心的小狐狸。

她是陳榆,我們班的班花。

我跟老孫讀的第六城裡出了名的正妹學校,我們系又是這學校裡正妹比例最高的地方,能在這種「女神遍地走,正妹多如狗」的地方被冠上「班花」這個頭銜,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陳榆,絕對不只是浪得虛名而已。

在大一剛入學,大部分的人都連自己同學都認不太出來的時候,陳榆這傢伙已經收到來自各系的上百個好友邀請,隨著時間推移還越演越烈,搞得沒發好友邀請的男生都不好意思說他讀過我們大學,被她確認邀請的男生更是成天在路上跩得二五八萬似的,那個「您已經與陳榆成為好友」的截圖簡直比畢業證書還要來得有價值許多。

這只是側寫出陳榆她的美麗,畢竟「正寫」我實在無法,連自詡「評過世間花,下筆有如神」的老孫,當年要在自己的痞客邦上點評陳榆時都久久無法下筆,整天在電腦前面喃喃自語、懷疑人生,到最後爆瘦8公斤,髮線都高了半公分有餘,直到我拿了烤肉用的磚塊從他腦後來一發後,他才脫離了心魔附身的狀態。

「靈氣……光環……我寫不出來……根本沒有人寫得出來……那個,是神明的維度……!」

老孫在昏死過去之前,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聲嘶力竭地說了這段不明所以的話。

反正,陳榆很正,很正,正到靠北就對了。

所以當大一要放暑假那天,我跟陳榆正式確立男女朋友關係後,在死而無憾的驚喜之餘,我也認真查詢了下聲請保護令的資格是什麼,要不在這群如狼似虎的雄性同儕之中,我可能沒辦法好手好腳的活到畢業。

至於為什麼這麼個正妹會選擇我當他的男朋友,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在我們系上的木板地,手上拿著杯抹茶拿鐵的她,睜著她那雙小鹿般澄澈純淨的雙眼,跟我說的那句話。

「王文浩,我想要了解,你們的世界。」

「我們的世界是什麼意思?」我那時候這樣反問過她。

她笑得傾國傾城,但沒有回答。

……

突然間,一道刺眼的光芒映入眼簾,瞬間將我從回憶拉回現實,我定睛一看,原來是我不知不覺中,已經解開了眼前女孩的胸罩,而她胸前那對明晃晃的車頭燈正對著我,散發著足以閃瞎人的光芒。

這對凶器的主人叫做張子寧,隔壁系的文學少女。

大一下學期的時候,有天跟老孫吃了家開在巷弄中的鴨血臭豆腐,遇到了當時在打工的她,她當時雖然脂粉未施、素顏上陣,但老孫一看到她當場就中邪了。

他那時形容她那額頭上有著點點香汗的模樣,就像是錢塘江畔的浣紗女,集天地靈氣於一身,鍾靈毓秀,又像是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亭亭淨植在這陋巷小吃店之中……總之霹靂啪啦地就著啤酒講了一整個晚上,簡直他媽好像真去過錢塘江一樣。

我跟老孫從高中就認識,這三四年來,他也不是第一次中邪,不過通常都不會太久,往往回家打個手槍就恢復正常了。但從那天後,老孫的症頭非但沒有緩解,還在最熱的時節裡,硬生生地連吃了兩個月的鴨血臭豆腐。

最後還是那張子寧看不下去,主動約了老孫去看了場電影,兩人的關係才進一步的突破,要不我看老孫到現在九月可能都還是在吃鴨血豆腐。

對於老孫這種職業變態來說,眼光刁鑽是標準配備,張子寧素顏時就在水準之上了,化起妝來,更是有點現代少見的中國古典美人之感。

但饒是如此,也不到足夠讓老孫如此失心瘋地吃著鴨血豆腐的程度,再說,自從張子寧這個暑假搬進來住後,有段時間老孫他走在路上遇到大奶妹子竟是目不斜視,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

要知道這變態在遇到選擇困難的時候總把「無他,選奶大的」這種名言掛在嘴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匈奴」人,這問題讓我曾經百思不得其解,還以為我那板磚打得太用力,把他的腦子給打壞了,直到現在張子寧在我面前坦胸露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垃圾真是遇到極品了啊!

其實當一個男人閱胸無數後,大小已經不能成為衡量的唯一標準,形狀、比例、顏色乃至於手感都會列入評分標準之中,但張子寧的胸部不但渾圓雪白、形狀挺立,就連胸前那抹紅暈也是渲開的洽當好處,簡直是胸部界的經典教科書,讓世間其餘胸部都要黯然失色,我不由得再次讚嘆老孫這人眼光毒辣,實在為變態楷模。

順便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看夠了沒?」一陣清冷的聲音傳來,我才驚覺我的眼光停留在同一個地方太久,略顯尷尬地訕然一笑,收回目光。

張子寧側身看向老孫那邊,冷冷地道:「說要交換的可是你們,結果你們到現在衣服都還沒脫嗎?」

她平常就是個稍微高冷系的妹子,又或許是為了刻意裝的自然,導致原本就淡漠的聲音更加冰冷了幾分,但我能從她微微顫抖的肩膀看得出其實她不像是表面看起來如此平靜。

不過我也沒去拆穿她,畢竟「換妻」這事大家都是第一次幹,在新聞中常看見什麼換妻俱樂部、瘋狂雜交趴之類的事,對這「民風開放」的第六城總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跟老孫都是相對純樸的鄉下小孩,原本以為北上之後就會水到渠成的「新技能GET」,事到臨頭,才知道不分南北囝仔,第一次總是不能免俗地緊張。

但緊張歸緊張,苓膏歸苓膏,箭在弦上總是要發的,我跟子寧都已經坦誠相對了,你老孫跟整件事的罪魁禍首陳榆,至今衣服還沒脫完,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正當我要嚴厲指責時,老孫竟搶先一步指著我的鼻子大罵了一句:「王文浩你這畜生!」

我:「???」

我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是你大尾了還是我的紅磚不夠硬,你竟然罵老子畜生?

只見老孫指著剩下內衣的陳榆,痛心疾首地說道:「要幹陳榆,好像要幹天使一樣,我想都不敢想啊!」

「你在說什麼啊!」陳榆已經很紅的臉又紅上一分,像是輕輕戳一下就會噴出血來,嘩啦啦流的那種。

老孫顫抖地對著陳榆說道:「你知道我怎麼看妳的嗎?我第一眼看到妳,我就跟王文浩講說這女的跟天使之間就差了一道光而已。」

老孫說著拿起手機,開了手電筒往陳榆頭上照:「有沒有,這樣就是天使!我們都是凡夫俗子,妳說妳一個天使,怎麼肯來到這個滿滿都是濁物的人間?」

老孫說得浮誇,但我看了眼他的褲襠,竟是一馬平川的狀態,我就知道他是認真的。

神經病又犯了。

「哈哈哈哈太誇張了啦孫!」陳榆在床上笑倒,像條離水的花枝一樣亂顫,可愛的一塌糊塗。

正當我開始尋找我的磚塊,準備治治老孫這突如其來的神經時,一旁的張子寧忽然小聲問我:「欸文浩,那老孫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有說什麼嗎?」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有啊,妳知道錢塘江嗎?」

張子寧:「??????」

小小的房間裡,老孫他一臉糾結,陳榆捧腹狂笑,張子寧則一臉懵逼。

正當感覺這「換妻」的發展走向已經沒救時,陳榆卻像是被按下強制停止鍵一樣,突然停下了笑聲。

只見她起身坐在發病的老孫面前,一張臉雖然還是紅得像血,但卻毫不閃躲地迎上他的視線,眼角含笑,卻語氣堅定。

「謝謝孫,你嘴巴真的很甜,但我要跟你說,我並不是什麼天使。」

她主動脫掉自己的鵝黃色內衣,任由它從她窄小的肩膀滑下,露出裡面那對雖然沒有張子寧大,卻勝在精巧的水滴形胸部,然後順便也幫著老孫拉下他那件騷包的名牌內褲。

「我們——」

陳榆俯身,低頭,在老孫詫異的表情下,一口含住。

我彷彿看見在她頭髮落下來遮住側臉的瞬間,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都只是人哦。」

我看向張子寧,她瞇起眼睛,用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嘴唇。

「……土豆、土豆,好吃的土豆!燒酒螺、燒酒螺,好吃的燒酒螺……」

漸行漸遠的廣告車,老舊冷氣的嗡鳴聲,我荒唐的大學日子,平凡無奇地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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