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眸子睁开，霍胤感觉手臂有些发热，他低头，就见自己现在变成人形盘坐在地上。 变回人形后霍胤没有表现出高兴，反而剑眉蹙起。他发现自己无法预料，什么时候是人形，什么时候会是狐狸。 无法掌控的感觉会让人迷茫，此刻霍胤的眸子里便似蒙了薄雾一般。 就在这时，他听见净室的门好似开了，应当是舒菡洗浴结束。霍胤猛然起身，打算变成狐狸。 “洗完澡果然舒服，”舒菡掐了个术法，小心的烘干自己的头发。 最后头发被烘的微微潮湿，舒菡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下意识的看屋内白狐在哪里，就见床榻上的被子鼓起好大一块。 唇角勾起，舒菡眼睛笑的弯弯，好似天边的月牙。 “小狐狸，在做什么？”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打算和小狐狸玩一会。 却不想，在薄被之中看见一双清亮的眸子。 微微上扬的丹凤眼，高高挺起的鼻梁，还有抿在一起薄薄的嘴唇。 舒菡惊讶的张嘴。 霍胤不止耳尖发红，脸更是红的不像话。 刚洗过澡的姑娘，身上都是香气，就连落在自己脸颊上的碎发都是香的。 二人四目相对，霍胤看着她樱花瓣的嘴唇近在眼前，水润饱满，比晚上吃的那个灵果瞧着还诱人。 因着发现自己无法变回狐狸，他才想藏到被子里，免得被她发现。可能是在里面捂久了，霍胤发现自己有些口干。 所以，他脖颈上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就在这时，舒菡回神。 她从被子里钻出去，摸摸耳朵似是心虚一般的说道：“霍胤，怎么是你。” 从被子里出来的霍胤起身将被子叠好，而后规矩的立在舒菡对面，垂头看向地面。抿了抿唇，他才抬起那双清澈的眸子看向舒菡： “六师叔，你杀了我吧。” 他面容沉静，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舒菡有点懵了，虽然他趴在她床榻上，但是也不至于就杀了他，着实有些严重了。 而且，是她见白狐好玩好揉，擅作主张的将白狐抱过来的，不算他的过失。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喊打喊杀了呢。 就听霍胤清冽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他接着道：“如六师叔所见，我就是妖族，原身是九尾白狐一族，现在只修炼出两尾。” 霍胤顿了顿，“六师叔，动手吧。” 霍胤知道修炼者对于妖族的痛恨，就类似于道士对妖魔的憎恶。 毕竟妖族，大多都是靠着吃人修行，而修道者心中有天地正义，见到妖族必杀。 霍胤低垂着头，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他想，死在她手上，他是愿意的。 当年被赵光明看中，说要带回到沧澜宗当弟子时，霍胤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想，若是能借着沧澜宗的灵气和功法修成正道最好，若是不能，也不枉他活过一回。 而且，他临终前能和她度过这段快乐的时光，霍胤觉得无比满足。 许久没见对面的人动手，霍胤不解的抬起眸子。 就见刚洗过澡的舒菡乌发披散在肩头，一张凝润素白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带着疑惑看向他。 “我为什么要杀你？”她歪着头，声音软糯的问道。 “你杀过人吗？”她见他不答，又问了一句。 霍胤下意识的摇头，别说杀人，他都不曾伤害过别人。 “那你吃过人？” 霍胤再次摇头。 舒菡好笑的看着一脸赴死模样的霍胤，接着问道：“你以后会为了修炼吃人吗？” 霍胤果断的摇头，“自然不会。” 舒菡拍了一下手，“这不就得了，你以前没做过恶，以后也不会作恶，我为何要杀你？” “霍胤，出身选择不了，但是未来是由你自己选的。” 霍胤心下一震，胸腔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又好似长在阴暗处的人第一次见阳光。 说不出的暖意。 “妖也有好妖和坏妖之分，就像人，也有好人和坏人。霍胤，我相信你。” 宛若一潭清泉的杏眸看着他，说，霍胤我相信你。 他垂在宽大袖子中的手指攥紧，直到吃痛后才发觉这不是梦。 原来真的有人会和娘亲一样，说妖也有好妖，还相信自己就是好的。 霍胤攥起的手指慢慢卸力，垂在身侧。 鸦羽似的睫毛颤动，他声音里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真的吗？” 舒菡笑了，唇角高高翘起，她想，小狐狸需要人抚摸，成为人形的霍胤也需要安抚。这般想着，舒菡走过去，仰头看向比自己高许多的霍胤，一字一句的道： “真的，霍胤，我相信你。” 宛若寒冰融化，带有花香的春风拂面。 好闻的香气争相恐后的钻入鼻尖，她的气息紧紧将人包裹住，有什么东西似是肆意狂妄的增长，同时让霍胤忍不住想起被她抱着睡的夜晚。 有风声打的窗棂发出响动。 “六师叔，我不是故意的。”他屏息，半响才又轻声说了一句。 他说的是白狐上舒菡床榻睡觉的事情。 “啊，没事，反正你当狐狸时候让我撸毛，算是孝敬长辈了，”她不甚在意的挥挥手，退后几步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