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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四界柳楚传

草包浪荡子云峰最是嗜赌,眉飞色舞道:“嘉木兄既有此提议,却之不恭,输家答应赢家的任何一个条件,如何?”

若水上仙的声音适时响起,柔中有刚,颇具威仪,刻意正话反说:“本仙对此赌局也有兴趣。”

诸道生即刻拱手肃立,柳芽不懂仙界礼仪,仓促模仿北枳的动作,而魔头嘉木仍旧是吊儿郎当的不羁之态。

若水上仙缓缓踱步,虽未着戎装,但女将风姿不减,不怒自威:“今年的道生与众不同,算是各路魔头霸王齐聚一堂,本仙很乐意与你们斗智斗勇,痛快较量一番!”

楚灵犀未与若水上仙亲自交过手,可是对此人极为敬佩,柳芽与林泽等仙界赫赫有名的年轻将领均出自她的门下,只可惜巾帼如红颜,皆是薄命仙。

第38章 记忆片段

楚灵犀离开梦境,睁开双眼发现再次与魔尊相拥而眠,她无法习惯如此暧昧的亲密,不由得挣扎着向后缩。

魔尊君棠未像之前那般情浓不舍,起身披衣道:“听说你在柳芽的梦中发现了虚谷村被毁的真相。”

“没错,真相足以震惊四界…”

楚灵犀刚想随他一同下床,就被散落的玄色幔帐阻隔,瞬间茫然沉默。

魔尊君棠背向而立,语气既冷又硬:“当你以楚灵犀的身份讲话时,不要露出面容。”

楚灵犀小小的脑袋中有大大的问号:“为什么?”

魔尊君棠道:“你如今附身于柳芽的躯体,这会使我失去冷静的判断力。”

楚灵犀此时方才明白,原来那日魔尊的冷淡是出于此原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满腔柔情仅赋予柳芽,其他女子休想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温存,堪称四界万古情痴之首。

魔尊君棠微微侧转脸,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快讲!”

楚灵犀回神后说道:“私放凶兽梼杌,毁掉虚谷村并杀害柳言蹊上仙的真正凶手,是曾经的德辉上仙,也就是如今高高在上的仙帝。”

魔尊君棠难以置信:“这是你在柳芽的梦中亲眼所见吗?为何她从未向我提起过此事?”

楚灵犀道:“柳芽上仙有一段忘却的童年记忆,魔尊是否知晓?”

魔尊君棠凝重点头:“她记不起所有与虚谷村灾祸有关的事情,你因何而得知真相?”

楚灵犀详述缘由:“柳芽上仙在华胥山下的空空谷中被凤族神火所伤,那一瞬间她回想起了往事片段,不过当时情况危急,加之她幼小单纯,并未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之处,转眼便再次忘记。”

魔尊君棠一贯谨慎且理智:“单凭闪现的记忆片段,就能够揭开虚谷村灾祸的全部真相吗?”

“仅靠片段确实无法还原全貌,可是足以认定仙帝就是真凶!”

楚灵犀开始细致讲述梦中所见:“第一个片段之中,年幼的柳芽正趴在高高的树叉上和小鹰玩耍,正巧见到柳言蹊上仙与先魔尊破竹秘密会面,其实他们二人早前就已从种种异象中推测出凶兽梼杌摆脱了封印,为保四界安宁,柳上仙联合几位仙族好友设下临时结界用以困住凶兽,同时竭尽全力调查实情,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梼杌的身上仅有仙界封印的痕迹。”

魔尊君棠斩钉截铁道:“这不可能,万年前是仙魔二界之尊共同将凶兽梼杌封印,无数人曾皆亲眼见证。”

“魔尊莫要心急,待我将梦境所见完整告知,再提质疑也不迟。”

楚灵犀继续道:“第二个片段之中,柳芽正背着一个小箩筐在竹林中采好看的蘑菇,无意中撞见柳言蹊上仙与德辉上仙会面,那时的柳上仙已查明真相,原来一切都是德辉上仙的阴谋,他私放凶兽梼杌,并将此罪名推给先魔尊破竹,还传出魔界正在积极备战、妄图吞并三界的谣言,如此一来,身为仙族大将的他就有充分的理由扩充军队,背后的真正目的并非是抵御外敌,而是尽揽兵权,以此逼迫当时的仙帝禅位于他。”

梼杌重现世间,于四界而言皆是灾难,仙界亦有众多将士死伤,用如此无底线的卑鄙手段弄权夺位,简直骇人听闻,魔尊君棠虽知现任仙帝乃不择手段的蛇蝎之辈,不过一时仍难以尽信。

“第三个片段中虚谷村灾祸已起,梼杌大肆残杀生灵,柳言蹊上仙凭借一己之力无法抵抗,身受重伤,用仅存的仙力设下保护女儿的结界,而仙帝怀赶尽杀绝之心,杀害柳言蹊上仙后还不放过他的亲人,用凌波剑摧毁结界,千钧一发之时,突现凤族神火抵挡剑锋,冰与火两系法术久久对峙,迸射出无数冰凌与火花,柳芽胸口的闪电状疤痕便是由此而来,然后她就昏了过去。”

魔尊君棠追问道:“那道凤族神火从何而来?”

楚灵犀摇了摇头:“梦中看不真切,柳芽昏迷之后,记忆便中断,不过推测起来倒也不难,神火的力量十分强大,凤族中有此实力的神仙不超过五位,其中愿为柳言蹊上仙不顾一切的恐怕仅有一位。”

两人异口同声讲出一个名字——“若水上仙!”

世间千万事,无巧不成书,柳言蹊与若水曾是仙界公认的金童玉女,可是吃瓜群众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狗血结局。

传奇柳上仙转而与人间女子相知相恋,甚至不惜舍弃仙籍与神位,仅求同爱人白头偕老,据传此事使若水上仙肝肠寸断、备受打击,从此断情绝爱,埋头在沙场之上搞事业,终成为凤凰神族第一女将。

感情事剪不断理还乱,就像是一笔糊涂账,说不清是谁辜负谁,也说不清谁比谁更幸福,是是非非经过悠悠众口早已面目全非。

第39章 冥灵洞府的秘密

妖女战神的讲述中有诸多不合常理之处,魔尊君棠实难尽信:“梼杌身上不可能没有魔族封印的痕迹,你所讲的一切,或许并不是柳芽的真实记忆,而是她的幻想。”

楚灵犀笃定道:“我如今虽然法力尽失,但总能辨别出现实与幻象,我所说的全部属实,至于梼杌身上的疑点,答案就在冥灵洞府之中。”

魔尊君棠愈发不解:“虚谷村与冥灵洞府有何关联?”

“那什么…”此事三言两语难以尽述,楚灵犀用半撒娇的调调说道:“魔尊,人家能不能走一走,躺在床上太久,筋骨都快要瘫散了。”

“可以”熟悉的声线,陌生的语调,魔尊君棠仅在梦中见过柳芽的娇媚之态,而今所念成真,酥麻入骨,哪舍得拒绝她的请求。

楚灵犀起身踱步道:“冥灵洞府位于四界交汇之处,被称为‘世间至险’,无论仙魔妖凡,皆极少踏足,我昔日闯入是因醉酒后与朋友斗气逞能,可是林泽进入洞府是何原因?”

魔尊君棠不由自主地痴望心上人,失神间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听清前半段,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身背对,对于她的停顿颇为不满:“你难道是在等本尊答疑解惑吗?”

楚灵犀振振有词:“当然不是,设问句可以增强戏剧效果,说书先生经常如此,我主要担心您听的闷。”

魔尊君棠不喜欢油腔滑调的风格,厉声道:“不要卖关子,也不要耍小聪明!”

“姑奶奶是有大智慧的妖女战神!”楚灵犀在心中狠狠反驳,出口却是怂怂的一句:“谨遵魔尊教诲。”

魔尊君棠不再多看她一眼,以命令的口吻道:“讲清楚虚谷村的灾祸,不许跑题!”

“虚谷村事件的真相,就隐藏于神秘的冥灵洞府之中,您心平气和听我慢慢道来。”

楚灵犀略显狗腿地为魔尊斟茶,当然自己也不忘喝一杯,如今她只能耍嘴皮子功夫,可不能亏待了嗓子:“林泽与我素无交情,自然不会将前往冥灵洞府的真实原因如实告知,不过聪慧如我,总能从细节处发现端倪…”

魔尊君棠重重放下茶杯,催促道:“把废话都去掉,直接讲重点!”

面对不懂语言艺术之人,楚灵犀一身幽默感全无用武之地,白眼几乎翻上了天灵盖,只得老老实实乏味陈述——

“冥灵洞府之中的时间与空间完全错乱,哪怕站在原地不动,前一刻置身与妖界火焰山,后一刻就到了仙族九重殿,前望可见千年前战事中的万马奔腾,后望却是刚刚结束不久的人间帝王登基盛典,如同是神奇幻妙的巨大迷宫一般,在如此情形之下,正常的逻辑是寻找出口,而林泽却一心想要探寻源头,凭我的直觉,他是怀疑洞府中藏有阴谋。”

魔尊君棠的好奇心被勾起:“你们成功找到源头了吗?”

楚灵犀点头道:“我与林泽共破了十重幻境,终于确定洞府中心的深潭为源头,其中透着浓厚馥郁的仙气,这说明冥灵洞府是由仙界的一位或多位法力高强的神仙所创,林泽出身于仙界的玄武神族,说不定他当时就已经感知到了打造冥灵洞府者的身份。”

魔尊君棠苦思无解:“秘密设置冥灵洞府这一玄幻至险之地,到底是何居心?”

楚灵犀道:“当时林泽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他认为冥灵洞府中的幻境能够改变现实,我并不相信,还与他打赌,为验证真伪,我们就在洞府幻象中妖界镇南门前的万年曼兑圣木的树干上分别雕刻了两个图案,魔尊不妨猜一猜,谁是赌局的赢家?”

魔尊无奈扶额,重重拍案道:“你认为本尊有心情猜解谜题吗!?”

“林泽赌赢了,事后我专门去妖界的曼兑圣木树上核实过,确实有我亲手雕刻的图案,此外林泽在洞府幻境里封印了凶兽螣蛇,自此那条不安分的蛇果真在现实之中销声匿迹。”

楚灵犀撇了撇嘴,讲出结局,同时默默吐槽道:“没有幽默感的男人,如同没有孜然和辣椒的烤鸡,乏味至极,难怪柳芽当年怀着你的娃却还是嫁给了别人,吃一堑不长一智,迟早是光棍一条!”

魔尊君棠全然不知她心中所想,陷入沉沉深思,自言自语道:“时间空与间扭曲,幻境能够改变现实,该不会…”

楚灵犀讲出心中猜想:“最为合理的解释是——冥灵洞府是德辉上仙所创,他利用幻境改变现实,只要将时间扭转回仙魔二尊共同封印梼杌的那一刻,就很容易做手脚,完全可以趁先魔尊封印之前私放凶兽,这也就解释了梼杌身上为何没有魔族封印的痕迹。”

魔尊所想正与她不谋而合,而且他知晓验证之法:“你继续入梦,我去查证此事。”

“千万不要轻易闯玄冥洞府,上次我与林泽顺利脱身不仅仅是凭实力,更是靠运气!”楚灵犀急急扯住魔尊的袖子,她可绝不能失去这个大靠山。

魔尊君棠猝然将她揽入怀中,在耳边亲昵低语道:“傻丫头,不用担心,我有更好的方法查明真相。”

楚灵犀何等机灵识时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魔尊智勇无双,是四界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魔尊君棠情难自禁,炽热的唇舌从她的耳垂一路滑至樱口,从小心翼翼到浓情热烈。

楚灵犀觉有一团烈火将她融为春水,陌生的瘫软与燥热感令她愈加不知所措,手与舌皆羞怯闪躲,但是她退一寸,魔尊便进一尺。

毫不意外地,她再次吐血昏厥。

第40章 神仙亲戚与魔鬼亲戚

楚灵犀恍恍惚惚再入梦境,咬牙痛骂道:“禽兽魔尊,如狼似虎,姑奶奶好不容易重生,说不定还得被你生生折腾死!”

若水上仙女将铁血气场逼人,华胥山道生的日子也不好过,战战兢兢聆听训话。

柳芽深垂的双眼察觉到上仙停在自己面前,不禁胆颤腿软。

若水上仙下令道:“抬起头来!”

柳芽不敢不从,战栗抬眼,正遇上仙深如寒潭的凛冽双眸,下意识又躲闪。

若水上仙清冷之音中似含深深轻蔑:“你是万年来摔入仙门的第一人,也是今年二十位道生中唯一在空空林中受伤的人,需有自知之明,你能入仙门并非是因实力,仅仅是凭运气,但若想飞升成仙,只有运气远远不够。”

柳芽惭愧点头,深觉无地自容。

若水上仙吹毛求疵,蹙眉怒斥道:“仙法粗浅倒也罢了,连话都不会讲吗!”

柳芽顿时抖如筛糠:“我…我…明白…谢…谢上仙教诲…”

若水上仙拂袖而去,似是对她失望至极。

楚灵犀的魂灵飘来晃去,精辟点评道:“爹爹欠下的风流债,报应却落在了女儿的身上,冤孽啊,冤孽!”

不过她心中也有疑惑,沙场英雄一般不会小肚鸡肠,就算要为难也不应当众而为之,此举必会惹来不少流言蜚语。

猜女人的心思难,猜上仙的心思亦难,猜女上仙的心思简直难上加难。

若水上仙肃然立于大殿前,犀利眼波横扫:“方才违背仙门规诫的道生,可有话要说?”

即便是神族子弟,也不敢在女将上仙的面前造次,云峰一改浪荡之态,规规矩矩道:“道生云峰未弃贪赌妄念,亵渎仙门圣地,请上仙责罚,今后绝不再犯。”

合鸾本不愿主动低头认错,可是见上仙锐目凌厉,不得不收敛骄傲之态:“道生合鸾未守谦恭之则,因争执而扰仙门清净,请上仙责罚,绝不再犯。”

安歌随之道:“道生安歌未弃是非狭隘之心,请上仙责罚,绝不再犯。”

嘉木与他人皆不同,嬉皮笑脸地行着不伦不类之礼:“嘉木自知为一块不堪雕的朽木,不敢劳上神费心,亦不配在华胥仙门久留。”

千万年来仅有人求入仙门,从未有人求出仙门,不过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循规蹈矩从来都不是混世魔头的风格。

若水上仙早已料到此事,面无波澜道:“你心中的小算盘我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想多做几件惊世骇俗的恶事,尽早脱离仙门牢笼,继续逍遥快活,可是我绝不会成全你的美梦!”

嘉木不羁摇扇道:“仙门规诫有云,犯错不知悔改者应逐出华胥山,姨母存私心公然为我破例,传出去恐怕有碍声名。”

柳芽因这一声“姨母”而诧异,原来他们是亲戚。

她这时才注意到若水上仙的衣领与袖口之上绣有低调的凤族图腾,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的仙人出自赫赫神族。

若水素来洒脱,从不在乎虚名:“多亏有你这位好外甥,我在仙界的脸面早已丢尽,何谈名声。”

嘉木自幼便开始领教姨母的千般厉害手段,假如长留华胥定会受苦遭难,又生一计:“仙门规诫前众生平等,姨母如此偏私于我,难免会使其他道生心怀不满,日后您将难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