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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黄衣魔术师

确定魔术师真的离开之后,仁杰坐倒在木台上大口喘气。

明萱也蹲下,将脸埋入大腿之间。仁杰不确定明萱是不是在哭。考量到明萱倔强的个性,他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等待。

过了许久,明萱轻轻地开口。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被她的话带着走,才会让她跑掉。」

仁杰搔搔头。其实要不是他多话,魔术师也不会想到用话语操纵人心。

看来魔术师和硬币女的关係并不紧密。硬币女可能只将利用判定骰和异空间的方式告诉魔术师,没有传授魔术师在异空间里战斗的方法。

「没关係啦。重点是我们都还活着。咦?那是什么?」

明萱顺着仁杰的视线看向身旁的地面,地面上是一张米白色的长方形小卡片。明萱捡起来查看,皱起眉头。

「怎么了?」察觉明萱神色有异,仁杰凑过来。

「是我的名片??」

「刚刚跟魔术师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吗?」

明萱摇摇头。明萱这次出任务,打定主意要仁杰请晚餐,并没有带她的肩包。她所有的证件和资料都放在里面,不会有额外的名片可以掉在地上。不过她还是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确定钱包还有名片夹不在身上。

然后她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明萱这才发现自己戴着一双白色手套。原本的棒球外套和热裤也变成了烫得笔挺的燕尾服。明萱起身,打量着身上的装扮,斜眼瞪向仁杰。

「看女生穿男装是你的癖好吗?」

「是这个异空间的癖好。」仁杰两手一摊,把锅给甩得一乾二净。他说:「比起这个,我们先去找那个小妹妹吧。她一个人不知道行不行。」

「对了!晓梅!」

明萱慌乱地寻找晓梅的身影。让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异空间里落单,可不是什么好事。

仁杰撑着膝盖站起来。他说:「可能在后台吧?我判定的时候,想像她是协助你换装的工作人员。」

明萱快步走下台阶,靠近水运仪象台侧边时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窥探舞台后方的空间。

舞台后面、水运仪象台另一边的空间放着地动仪。地动仪旁边有布幔围起来的简易更衣间。更衣间外面放着塑胶椅子。晓梅就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明萱走上前去,摇了摇晓梅的肩膀。

晓梅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睛,原本捧在手里的衣物掉到地上——那是明萱的热裤和外套。

明萱赶紧捡起来,交代晓梅绝对不能让仁杰靠近之后,便进入更衣间换装。

「和那个魔术师接触之后,你有发现什么吗?」

仁杰扯着声音问道。他似乎被晓梅推到距离更衣间很远的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明萱双脚一软。她赶紧用手撑着膝盖。明萱张嘴想要回应,鼻腔却一阵酸楚。

「她好像??认识我。」

明萱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堵在喉咙里的句子。

刚刚魔术师说话时肉麻的语调,除了让明萱觉得噁心,也让她感到恐惧。

明萱不只会用判定攻击同伴,她还和穷兇极恶的杀人狂关係亲暱。重点是,她自己对此没有印象。

这种情况,就像有谁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在「使用」她的身体一样。

明萱终于受不了压力抱膝蹲下。她感觉她的人生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你先冷静一下。」不知何时仁杰已经走到布帘外面,他轻声地说:「那个魔术师说的话很曖昧。很可能她只是看过你进行判定,所以认得你。你除了医院那次之外,还做过其他判定吗?」

「要说没有,我自己都不相信!」明萱大吼出来,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她说:「你都亲身经歷过了,我用判定抢过你的判定骰!」

老实说,在异空间里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是陷入疯狂的前兆。仁杰知道现在他只要说错一句话,就可能会让明萱崩溃。

仁杰不能否定明萱的忧虑,也不能加深她的恐惧。要如何在不进行判定的情况下稳定明萱的情绪,仁杰脑袋飞速运转。迟疑了三秒,仁杰才开口说话。

「你是抢了,但你没有抢走。」说到一半,仁杰吞了一口唾沫。他一字一句、缓慢而谨慎地说:「所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们。你先出来,我们把我们现在知道的线索统整一下,看下一步该怎么做。好吗?」

明萱知道仁杰正在安慰自己。不想成为累赘,她咬紧牙关,用力地搓揉自己的头发振作精神。她换完衣服后,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拉开更衣间的帘幕。

「我没事了。」

仁杰看着明萱泛红的眼角和坚定的眼神,露出欣慰的微笑。他让明萱在更衣间外的塑胶椅上坐下,开始谈论魔术师来转移明萱的注意力。

「其实跟魔术师接触之后,我感到最惊讶的是,她在进行观察判定的时候好像不需要用理智作为赌注,可以不受限制地连续判定。」

明萱困惑地皱起眉头。她还记得在医院的时候,她被异空间戏弄一般地折断了两根手指,才换回受害者们的理智。

「你不是说观察判定需要代价吗?不管是用精神还是肉体当赌注,要引起异空间的注意才能进行交涉才对。怎么能不受限制地连续判定?」

「那个魔术师说:她在这里是自由的。我也没有看到她判定失败之后有任何变化??」

「平常光是判断队友判定有没有成功就很难了。就算她的理智被异空间收走,我们也看不出来啊。」

如果只被异空间夺走一部分的理智,外人很难察觉。这也是为什么进行判定的标准流程,其中一步,是告诉队友判定的标准。

不过依照魔术师使用判定的习惯,除非她是天选之子,不然经过几次战斗,她的理智一定所剩不多。这一点从她不得不顺着心底的慾望,配合明萱展开表演,就能看出来。

除非那个魔术师是个单纯的笨蛋。

仁杰摸着下巴的鬍渣,仔细回想战斗的经过。突然,他想起魔术师那副盖住上唇、大小尷尬的白色半脸面具。

「你还记得我们在西门町的时候,魔术师的面具是什么样子的吗?」

「面具还有分吗?就是普通的半脸面具啊。」

「我是说多大?是只遮着眼睛,还是连整个鼻子都遮起来了?」

仁杰在自己的脸上胡乱比划各种面具的覆盖范围。明萱耸耸肩。

「只遮着眼睛吧?我印象中是很俐落的造型,我有看见她的鼻子。」

「不过刚刚她跟我们战斗的时候,她大半的脸都被盖住了。」

仁杰尝试摘过魔术师的面具,他比对自己的手掌和脸的大小。那时魔术师戴的面具确实和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不一样。

「这很重要吗?」

明萱感到有些心烦。她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魔术师,对魔术师的装扮品头论足更是不感兴趣。

「就算她每次表演都换一套全新的装扮又怎么样?她对舞台都有奇怪的坚持了,换个面具又有什么特别?」

「还记得她的面具是黏在脸上的吗?我在想,如果她每次判定失败,作为理智的替代品,面具会逐渐变大的话??」

仁杰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吞了吞口水。对异空间来说,比人的理智还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异空间愿意延迟满足,魔术师承诺献上的事物绝对非同小可。仁杰说出他的顾虑。

「我只是在想,最后整片面具出现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